第8章 喜新厌旧才是人性
陈重明敏锐地抓住了穆秋萍话中的重点，皱眉道：“你想把这里的东西全部丢掉，再建新的？这里可还有近百年前的花园洋房，就算是无主之物，也见证了时代变迁，是我们国家文化的一部分。”
有个男生也激动起来：“那可不行！院门口那棵古树你可不能动！我昨天还帮我女朋友拍了照片，说下次来带她看呢！”
“愚蠢！”穆秋萍大声道，“知道什么叫不破不立吗？以前的技术怎么能和现在相比，见证过历史怎么了？历史是什么意思？历史已经过去了！结束了！现在我们有更多的钱，就要重新做更好的，像你这样守着一堆破旧老古董才是没出息！”
许青连淡淡开口：“谁说的？为什么就不能在原有的基础上推陈出新呢？把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丢掉，秋萍，我没有这样教过你。”
听到这话，穆秋萍立刻瞪向许青澜，厉声道：“你闭嘴！你懂什么，喜新厌旧才是人性，你们在这一个个说的冠冕堂皇的，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似的，就算真有价值，你们花的着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因为这点小事拦着我！”
许青澜沉默地看着穆秋萍，类似的话自己已经和她说了太多，她们两个人已经不是同路人了，谁都没有办法妥协。
穆秋萍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万世这一帮人，他们望向穆秋萍的眼神里也写满了不赞同。
但穆秋萍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把目光放在姚月的脸上：“这都是你同事？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姚月神色自豪：“我们是设计师，服装设计师。”
“哈！那不就是做衣服的嘛，怪不得这么没出息！”穆秋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嘴乐了半天，说完，又看向许青澜，接着道，“原来是一脉相承。”
穆秋萍脸上又挂起那副娇媚的笑容：“看来是我问错人了，既然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必要谈下去，直接动手吧！”
陈重明上前一步，挡住姚月和于欣悦：“动手？你什么意思？”
穆秋萍扬声道：“你不会因为我说没带人过来，就真的没带人吧？你们合同没签，还把我数落一顿，我怎么能让你们继续享受假期呢？”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有人认为穆秋萍是在故弄玄虚：“我们这么这多人还能怕你不成！你不要在这装神弄鬼的！”
“是不是装神弄鬼，你们马上就知道了。”穆秋萍的笑容仿佛凝固在那张假面上，想到一会众人无可奈何的表情，她的手指都激动得轻轻颤抖起来。
无事发生，只有姚月感到脚下的石砖轻微的动了动，好像有什么声音在门外响起。
心念微动，姚月突然大惊失色：“你带了机器来？”
闻言，许青澜已经起身向屋外跑去。
穆秋萍看着姚月，拍着手赞叹道：“不错，耳朵很灵嘛，让你们知道也无妨，你们还敢用血肉之躯和钢筋铁板硬拼吗？”
姚月狠狠瞪了她一眼，也转身跑了出去。
院外，沉闷的轰鸣声响起，数米长的金属臂在电力的驱使下高高扬起，激起漫天尘土。姚月还没有跑到门口，就看见红砖砌成的院墙在猛烈的冲击下悉数碎成齑粉。
门外的几棵参天老树已经拦腰折断，稍微小一点的，干脆被连根拔起。姚月站在空地上喘着粗气，一时怔在原地。
陈重明和于欣悦也赶过来了，倒塌的声音太大，万世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到。大家都有些发愣，一门之隔，门内的平和安稳与外面的狼藉破败两相比较，让人心生不忍。
“就是这个！”卷发男生伸手指着废墟中得以幸免于难的古树，“我说的就是这棵，我在网上看到过，有一千多年了！还好它没事！”
姚月恍惚着抬头，那棵树树干粗壮，树冠遮天蔽日。独秀于林，应该最是显眼，为什么它却可以毫发无损？众人的视线最后汇集到那树下的人影上，是许青澜。
许青澜身体挺得笔直，高昂着头，神情坚定而平静。巨大的铲子就停在树冠上方，但因为树下有人，迟迟落不下来。
因为一直很久没听到动静，穆秋萍也跑出来了，见此情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操作师喊：“你怕什么呢，砍树啊！这女人是吓唬你呢！”
操作师控制着金属铲动了动，还是有些犹豫，他隔着玻璃探头去看，想确定一下许青澜的位置，不料却发现多了一个人！
是姚月，她正和许青澜站在一起，抬头看着机器的操作师，随后，陈重明和于欣悦也走了过去。
操作师看不清底下人有什么表情，但他眼见着树下的人越来越多了，重重叹了口气，关闭机器，下车。他是想赚钱，谁不想赚钱呢？可他不能为了钱丧了良心！
穆秋萍提着裙摆快步走过来，对操作师骂道：“是谁让你下来的？给我回去！只要你把事办完，时薪我再加五倍！”
操作师立刻抬头，这个数字足够操作师傅一家人半年的开销了。抬脚迈上一阶台阶，挣扎片刻，操作师又退了回来，低头道：“老板，这钱我赚不起，你再找别人吧！”
说完便埋头走了，一次也没有回头。
被自己的人“背叛”，穆秋萍也不觉得丢脸，人走了又怎么样，再找就是了。
姚月已经出奇愤怒，高声质问道：“你这是在违法！你就不怕坐牢么？那里面可没有你漂亮的红裙子！”
许青澜的声音里透露着无尽的失望：“她不怕。只要给她钱，她可以把命交出去，怎么会怕坐牢呢！”
穆秋萍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看来姚月说了一句废话：“这就用不着你们替我操心了，李为远怎么会舍得让我去坐牢呢？更何况我是替他办事。你们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于欣悦扶着树干轻轻抬脚，抖落鞋里的沙石，参与到这场争论中：“你喜欢钱？那就好办了，为什么非要跟着一个老男人呢？来于家吧。”
穆秋萍犹疑地看向于欣悦，不确定地问：“你是于家的人？”
于欣悦缓步走到她跟前，耸耸肩，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容：“这么难以置信么？”
穆秋萍一口气堵在心头：“你们万世的女人都是这么说话的么？一点都不温柔。”
于欣悦一愣，扭头看向旁边无辜躺枪的姚月。
“于家又怎么了？”穆秋萍看着万世的这帮人，忽然想清楚了，轻声感慨：“我就是一个给人暖床的，什么都不会，去于家我能干什么？于家会养着我么？这样一想，还是李为远更适合我啊！”
穆秋萍这一番话让众人都陷入沉默，这个看似为钱而疯的女人对自己的看法却有一种近似残忍的冷静。但穆秋萍的心早已在世事浮沉中变得又冷又硬，既不会心疼别人，也不会心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