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误染一身花渍
邵琅远从白阿婆门前走后,一直觉得不对劲,回想起白阿婆看木板堆时意味深长的眼神,他骤然停下脚步转身跑了回来。
当然,他跑到木板堆旁边,掀开木板去看时,颜知非和戚歌已经逃了。
邵琅远相信颜知非就在附近,让佣人们分开去找。邵琅远的动静很快传到了陆管家的耳朵里,他们想抢先一步找到颜知非,因此又招来更多人手,大街小巷东张西望地找着人。
在院子里坐着看书的白阿婆听到动静,很不情愿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大门外有人匆匆泡过,瘪瘪嘴,自言自语地埋汰了句:“邵家人到底要折腾到哪天才肯消停?”
大街小巷都是邵家的人,颜知非和戚歌能藏身的地方越来越少,被逼无奈之下,戚歌把颜知非拽进了一条寂静的巷子。
这条巷子两面高墙为古朴的石头垒砌,风味独特。步入其中,有种从繁华走入田园的感觉。仅仅几步的距离就换了天地,颜知非看得惊奇。
她正发愣时,戚歌抓着她把她推进了一扇爬满了蔷薇花的荆门。
戚歌关上荆门,二人躲在繁茂的蔷薇花丛里。
颜知非的目光穿过蔷薇花之间的缝隙看了出去,发现邵家的人在巷口时便驻足了,他们很想进来看看,却诸多顾虑,最后伸长了脖子张望一阵便悻悻地离开了。
“安全了,安全了……”
邵家人走后,戚歌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颜知非望了望四周,他们跑进了一栋别墅大院中,连邵家人都忌惮,不敢贸然闯过来打扰,可见主子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颜知非正盘算着什么时候离开,离开后往哪儿去,戚歌却在墙角的水龙头前洗起脸来。
还别说,脏兮兮的脸被洗干净后,还真像模像样。浓眉俊眼,翘鼻薄唇,活脱脱一白面少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颜知非循声看去,见是个老园丁,正拿着把大剪子修剪花木。
颜知非吓住了,把戚歌从水管处拉到了花丛里。
老园丁大概是听到一点动静,回头看了看,见什么也没有,又回头继续修剪花木。
戚歌抬头看了一眼老园丁,笑道:“就他?别怕。”
颜知非认为戚歌有点儿不知天高地厚,正要拉着他悄悄从侧门溜出去,却见戚歌站起身来。
“喂!”颜知非压低声音喊他。
戚歌权当没听见。
“你要干什么?要死也别拖着我!”颜知非紧张坏了。
戚歌回头,微微一笑:“你不是嫌我臭吗?我洗一下就来。乖乖在这儿等我。”
说完,戚歌大摇大摆地朝老园丁走去。
颜知非听到了牙齿打颤的声音,大概是天儿有点冷吧。
老园丁看到戚歌后,恭恭敬敬地跑上前来。
离得有点儿远,颜知非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园丁对戚歌很恭敬。
老园丁突然转身跑了,戚歌又重新回到了水管前。
颜知非压着嗓子冲他喊:“走!走啊。”
戚歌无动于衷。
“找死啊你?”颜知非想单独溜走,却见戚歌脱掉了西装,接着解衬衣上的扣子。
他……他是傻了还是疯了?
扣子解完,正要把上衣扒下来,他的手顿了下,回头问颜知非:“你跟邵琅远没什么关系吧?”
颜知非不懂他的意思:“你想说什么?”
“你是他什么人?”戚歌追问。
颜知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打过照面,能是他什么人?”
戚歌意味不明地一笑:“那就好。”
戚歌骤然脱下衬衣,淋花草的水洒在他身上。
颜知非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赶紧把回头,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藏进花丛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戚歌褪去了一身的熟榴莲臭味走向她,说道:“总不能一直蹲在这儿吧?”
颜知非仍不敢回头,见他脚上已穿好鞋子,方才缓缓抬眼看他。
他已穿戴整齐,合身的西装套装,手腕上戴着擦得锃亮的手表,俨然遗世独立的公子。
当然——他一开口,那痞子味儿就又窜出来了。
“走,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让你开开眼。”戚歌拉着颜知非要出花丛。
颜知非把浑身力量压在了两只脚掌,脚掌死死扣着地面,不肯挪开一步,她道:“ 你先告诉我,这是哪儿,你怎么会这么熟?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儿?这家主人会不会到派出所告我们去?”
戚歌觉得好笑,这小丫头的脑袋成天想些什么呢?
戚歌指了指远方的老园丁,“看到他了吗?”
颜知非一头雾水。
戚歌分明什么也没说,却问:“你现在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什么?
颜知非猜道:“他是你……爷爷?”
戚歌胸口一窒,咳了一声,“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颜知非指着他身上的衣服:“不可能,园艺老人怎么能拿出这么贵的衣服?”
“挺有见识。”戚歌窃笑。
做衣服的事,都有相通之处,颜知非确实能看出来些名堂。
颜知非突然想到了什么,抓着他的手臂像抓贼一样:“你让你爷爷偷的东家的衣服?你胆儿也太肥了吧!”
戚歌又觉胸口一窒,“这……你都猜得到!”
戚歌反手抓住了颜知非,“你先跟我来,趁这家老头子不在,我带你去开开眼。”
颜知非拿他没办法。
分明是园艺老人的儿子,不好好学爷爷踏实干活儿谋生存,非要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唉,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这句话是爷爷常用来教训颜知非的,如今没有爷爷的唠叨和训斥,她总觉得浑身不是滋味。
花丛被他俩远远地甩在身后,花香却落在他们身上,还在他们的西装、旗袍上染了一层香甜的花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