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罅隙
怎么办？
叶央呆呆注视着眼前纪陵城的指尖，嘴巴张张合合，试图拼凑出任何值得取信的话语，但不知怎么，这些不着调的句子刚刚涌到嘴边，就破碎成了再也看不清的词语。
在过于庞大的威胁下，叶央才能意识到自己之前编造的借口，乃至于用于应付的理由都显得如此脆弱可笑，唐竹他们到底是对自己有多信任，才能随便就把那些不堪入目的谎言统统吞吃入腹。
自己这种浑身上下哪哪都是问题，扯谎找借口一窍不通，还有进过永恒仙境前科的糟糕成员居然今天才有人查上门来——如果不是此时生死危机刻不容缓，叶央高低给唐竹陈恒各自磕一个。
“啊……等等，等等，纪哥，纪老师，您等等！”叶央咬牙，最终把个人面板再度调出，选好信息，外示给来势汹汹的青年，“你看，世界意志都认了，我总不可能糊弄世界意志的系统吧！”
纪陵城看着姓名那行里两个刺眼的■■，有些沉默的看向叶央，随后又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看看嘴里还能说出来什么花样让大伙乐一乐。
叶央看到他脸上那副略显怪异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面板的问题，只能长吁短叹，最后瘫在座椅上，一副完全放弃，你爱咋咋地的摆烂态度。
见她这副样子，纪陵城倒是放下了手指，跟着叹了口气，有些没头没脑地反问一句：“你不累吗？”
“累什么……被你这么搞一通确实挺累的，大哥，我是高中生，我才放学耶。”叶央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句，眼见危机已经解除，倒也有了继续说烂话的动力。
纪陵城摇摇头，看着她的脸，愣了几秒，手指虚空点了几下，似乎是在操作自己的面板。
叶央跟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本来还想继续开口说几句缓和一下气氛，但当她注视到纪陵城展示出来的面板后，也跟着他一起愣住了。
【姓名：■■■【纪陵城】，性别：男】
【应答者等阶：伍阶】
【能力种类：本格型能力[遥夜月暝]】
她有些僵硬地抬头，满脸不可置信：“原来你才是余火里面的叛徒吗？！”
“叛徒会主动给你看面板吗？”纪陵城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叶央，你每天这么说话，真的不累吗？”
“我说话怎么了，我说话很好啊，大家都夸我很会说话！”叶央觉得此事略有蹊跷，微微皱眉，“你难不成是嫉妒我说话好听，勾引咱们余火的人才？”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纪陵城关掉面板，平静地继续看着她那双到处乱飘的眼睛，“叶央，你想瞒事情的时候，说话语气和肢体动作就会浮夸起来。
“虽然很想夸你学的不错，但是这副用力过猛的样子，最多糊弄你那几个亲近的朋友。”
他看着动作僵住的少女，轻轻点了点桌子，“房间从你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我就封住了，在领域内，除了我之外谁都看不到，听不到我们这次对话，你大可不必用这副样子面对我，我也得过这种‘病’，比谁都清楚你心里到底什么情况。”
病？
什么病？
难道她这缺失灵魂的问题不是天下头一份，还是说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吸血鬼居然也是个沼泽人不成？
还有什么这副样子，她还能有什么样子，难不成看气氛不佳就掏出道具给大伙变个黎夜出来助兴，然后纪陵城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大喊果然你背叛了组织，喜气洋洋地就把她这个倒霉蛋抓去冲业绩了？
怪不得你把房间封了啊，这是想要屈打成招逼供不成，咱们余火有这种抓内鬼的指标吗，你分我一点啊，我到时候骗几个永恒仙境的过来，咱们哥俩好一起冲业绩，好处对半……
叶央控制不住自己到处乱晃的目光，只能努力把头低下去，让对面的纪陵城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纪陵城看她这幅样子，忍不住皱起眉头，“你没听说过罅隙？”
“啊？”叶央茫然地抬起头，脸上那副愚蠢无知的样子倒是完全不像是装的，“这我真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纪陵城还不死心。
“真知道我还在这坐着？”叶央鄙夷道。
“我换个说法。”他下意识敲了敲桌子，“叶央，你住院的事情，是不是除了你之外……
“没人知道，没人记得，仿佛一切都是假的，不存在的幻觉，但是偏偏发生了？”
叶央歪了歪头。
“虽然好像是这样没错，但是周烨记得？”
“他记得多少，是记得你住了多久，遇到了什么，还是只记得你住院的这个事实，以及一些相关的事情？”
“后者吧……而且他是被我拉进第一个新手任务之后才忽然想起来的。”叶央有些犹豫，“我不知道他记得多少，但是应该是只记得我住院前的事情，而其他人连我得过病这个事情都不记得了，包括我的家里人。”
纪陵城点点头，继续问道：“你遇到了根本不存在的人，见到的一切与现实存在的东西完全不同，但是你偏偏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不存在的人……
叶央回忆起之前闪回的陌生记忆片段，以及脑海中的病院，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我最后问一个问题，叶央。”
“你问。”
纪陵城深吸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就连他的语气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你还记得，你记忆中‘得病’前，更远的事情吗？”
“你这什么废话，我当然……”叶央刚想开口反驳他，但当仔细回忆之后，面色顿时变得苍白，“见鬼？！”
她记得自己应该是【记得】的，她有相关的【认知】，也能够模拟出对应的【感受】……
但是当纪陵城特地提醒之后，叶央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本该早就发现的事实。
她的脑袋中，只有自己被冠以‘精神病’后的相关记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小学，初中的日常生活，任何平凡的间隙，值得欣喜的活动，普普通通的朋友聚会逛街……
统统，一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