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针锋相对
高梁的这口气还没缓过来,走廊尽头一个人急步跑来。
他眯起眼睛一看,竟然是李永秋。
此时的他神色焦急,完全不负往日的从容淡定。
冷雪看见高梁这位得力干将,神色微微一变,退后了一步。她总觉得这个年轻人心思缜密、阴晴不定,是个可怕的人物,自己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永秋,怎么啦?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急得这个样子!”高梁没有参与这起案件的审讯工作,而是一直留在医院。
现在,他看见李永秋扔下审讯工作赶到医院,心底一沉,就怕又出了什么乱子。
“你先回去看看,检察院来人了。”李永秋压低了声音,不着痕迹地抹了抹额头的汗。在这大冷天,他竟然跑出一头的汗,可见是真着急了。
“检察院来人有什么可着急的?”高梁不以为意,走向走廊的椅子,准备坐下。
李永秋一把拽住他,“你赶紧回去看看吧!这里有我盯着。小麦子他们几个人肯定会没事的,再说了,还有冷医生在。”
冷雪听到这里,也点了点头,“是啊!四个人的情况可能没有那么乐观,但暂时都脱离了生命危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里的确不用你太费心思。”
高梁听二人一唱一和地劝自己,心里也放下一半,“那好吧,我先回去看看。检察院怎么这时候来了?难不成现在就想提前介入?这么看,倒也不是坏事儿……”
李永秋神色有些不自然,但高梁没有发现,冷雪却看得一清二楚。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大褂,衣袖上浅浅地印着血指印,那是高梁在刚才拽住她时留下的。
高梁走出市医院,门前就是营口的老二线。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过了一个红绿灯就回到了站前公安分局。
这时候正是早高峰时期,打车十分不容易,他算是幸运的;看李永秋刚才的模样,恐怕是一路跑过来的。
刚回到经侦支队,曾茂就紧张兮兮地迎了上来,“高大队,检察院的同志们都在会议室里,你快过去看看吧!他们是来问这起案件的事……”
“这起案件刚刚‘揭锅’,他们怎么介入的这么早?再说了,从行动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检察院未免也太着急了。”高梁有些摸不着头脑,边走边嘀咕。
曾茂在他身后抿了抿嘴,没有发声。
进到会议室,非常意外的不是侦监处的欧阳柏嘉,而是纪检处的夏涛和周良。
高梁扯出一个客气的笑容,“夏处长和周检察官怎么有空来我们分局了?难不成又有谁被举报了?该不会是我吧?这两天我们刚开了一个案子,实在有些忙不过来,让二位久等了!”
夏涛推了推眼镜,语气倒也客气,“高大队说笑了,我们来还真是为了眼下这起案件的。”
“怎么啦?这起案件才刚刚‘揭锅’,检察院闻风而动,而且还是纪检处,这让我有些紧张啊!我想了想,我们好像跟这起案件里的人没什么关系;如果有关系,我们就不会动他们了!哈哈!”高梁勉强笑着,打了一阵机锋,想探出他们的口风。
周良是个急脾气,看自己的上司和高梁东拉西扯,有些按耐不住,“高大队,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们知道在这起案件行动中,你们动了枪,而且还打伤了一个涉案人员,这件事不假吧?”
高梁一夜没睡,又看着自己徒弟受伤,医院里还躺着三个昏迷不醒的人,心中本就是一阵恼火;现在听到这话,他的火气“腾”地冲向了脑门。可是,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周检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没错,我们刚才的确是动枪了。原因是我们的民警黎麦同志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受到了袭击,为了自卫,他迫不得已开枪。当时的环境非常逼仄,他这一枪自然会击中那人。”
夏涛听到这里,抬手制止了高梁,“高大队,我们肯定不会听你的一面之词,我们也有侦查权,会派人到现场重新调查,也会与当时现场的人进行询问取证。在这段时间,希望你们的民警同志不要再执行公务了。这件事我也会与你们分局的领导沟通,到时候会正式发函。”
听到这里,高梁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冷冷地说了一句:“黎麦现在还在抢救室,你们想让他执行公务,他也执行不了!至于案子,我们还得继续办,二位要找领导也好,要询问涉案人员也罢,请便!只要走出正规手续就好。曾茂,你去联系一下分局办公室,接待一下二位检察官!”
夏涛和周良知道,高梁这是火了。但他们倒不介意,因为这毕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对方的情绪并不能影响他们工作的进度。
其实高梁心中还有一个隐忧。在这起案件中,他们使用了特情,其中一个传销组织里的“学员”就是他们放进去的,报案的也是这个人,现在他也在抢救室里!
离开了会议室,高梁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吞下郁结在胸口的那股闷气,直接走向四楼李乐峰的办公室。
显然,李乐峰也在等着。他看高梁进来,扬了扬下巴,“坐!”
“检察院来人了,您知道吗?”高梁用手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
“我知道,局办公室已经跟我说了。我先晾着他们,一会儿王局会派办公室的人去跟他们沟通,你不用操心了。咱们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李乐峰的神色十分冷峻。
高梁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个传销案,竟然牺牲这么大,全都是我的责任!检察院还来调查黎麦,我觉得他们应该把我带走!”
“别说气话!越是这种关键时刻,你越要挺得住。那孩子情况怎么样?”李乐峰语气带着几分严厉,自己的徒弟不可以这么没出息!
“情况不容乐观,但总算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可那只是个17岁的孩子啊!如果因此留下了后遗症,或者断送了前程,我这辈子还怎么过得去?”高梁狠狠锤了一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