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忌日
光安市，樊松县。
崎岖蜿蜒的林间小道上，一对年轻男女并肩前行。
男人背着大包小包手上还拎着各类水果补品，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人能承受得住的重量。
反观一旁的年轻女孩，身穿白色碎花小短裙，纤细白嫩的腿上包裹着过膝白丝袜，尽显青春活力，除此之外两手空空，只背了个女士小包包。
尽管她一再要求要替哥哥分担些东西减轻负担，但却都遭到了苏墨的无情拒绝，并曰：“一点都不重。”
苏小堇望着他额头微微沁出的汗水，小声嘀咕道：“死鸭子嘴硬……”
不过她心里明白，这是为了向他们证明自己是真正的把她当做亲妹妹来宠爱。
沿着路又走了约莫着十几分钟，前方几座低矮的房屋赫然出现在眼前。
顺着一条石板路望去，绿树掩映之中，由红砖与水泥浇筑而成的房屋错落有致，屋子的西边开垦出了一片小菜园，绿油油一片，长势颇好。
房顶高耸的烟囱腾起袅袅炊烟，证明此时家里有人正在烧锅。
来到门前，见大门虚掩着，苏墨索性也不敲门缓缓推开，随即给身旁的苏小堇使了个眼色。
苏小堇心领神会，高声喊道：“爷爷奶奶，你们的孙女来了！”
“诶！来了！”
话音刚落，里屋里就传来了声音。
紧接着，从正对面最大的房屋里走出来一名老人，满鬓斑白，身形消瘦，脸上满是老人斑。
他微微眯起浑浊的眼珠子，看清了来者后这才喜道：“原来是我的宝贝孙女小堇回来了，还有小墨。”
当然，他也没有忽视一旁的苏墨。
两人走到跟前，苏小堇笑着道：“爷爷有没有想我？”
“呵呵，当然想了！”
爷爷语气异常坚定，眉目间满是慈祥。
苏墨在一旁补了一句：“小堇也一直跟我念叨着爷爷奶奶，所以特意找了个时间回来看望下您二老。”
闻言，爷爷满是皱纹的脸庞笑得更欢了，欣慰道：“呵呵，好啊，都长大成人知道懂事了……”
谈笑间，一旁的厨房里也走出来名老妇人，佝偻着身子两鬓雪白，手里还拿了个锅铲，见到苏墨与苏小堇二人第一眼便欣喜道：“哎哟，我的小宝贝们回来了！”
“奶奶！”苏小堇立马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抓起奶奶的手，来回轻轻晃悠着撒娇道：“我好想你！”
奶奶用她那干瘪如枯树枝般的手反握住苏小堇那软若无骨的小手，眼里漾出笑意，开心道：“奶奶也想乖小堇！”
“好了，快进来坐吧，小墨手里还拎着那么多东西呢！”
爷爷打断了她们的嘘寒问暖。
奶奶见状嗔怪了一句：“你这孩子，每次来都带一大堆东西，这不是浪费钱吗？”
苏墨笑着回道：“没有的事奶奶，就是一点点心意。”
“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你们两先进去陪老头子聊聊天，奶奶这边还有两个菜烧完就可以开饭了。”
“奶奶我来帮你！”苏墨自告奋勇。
没曾想奶奶却唬着脸故作生气道：“帮什么帮，你去陪爷爷聊聊天，他整天有事没事就念叨着你们呢！”
苏墨挠了挠头，“那好吧……”
客厅里。
卸下重负的苏墨浑身轻松，紧接着又一刻不停歇的自觉承担起端茶倒水的角色。
桌上，白玉瓷茶杯的杯底铺垫着一层春芽般的嫩叶，苏墨将热水浇淋入杯中，顿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干燥的茶叶先是蜷缩而后又缓缓舒展开来，伴随着一股清香蔓延。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茶杯轻放在老人面前，道：“爷爷，您喝茶。”
爷爷满意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和蔼笑道：“一段时间不见，小墨又俊了不少，老实跟爷爷说，有没有谈女朋友？”
在长辈面前，苏墨表现的比较羞涩，害羞道：“暂时还没有确定关系，爷爷。”
爷爷轻轻抿了口茶，语重心长地告诫道：“那可得抓紧机会喽！到时候别让人小姑娘跑了。”
哪知苏小堇却在一旁揭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爷爷，有好几个大美女都在追哥哥呢！”
“是嘛？！那也正常，小墨这么优秀受人喜欢也是合情合理。”
“结果他一个都不答应人家，简直就是个大渣男！”
“什么！？那可不行，这爷爷可得好好说说你了，小墨。”
“爷爷你先别急，还有呢，我一件件说给你听……”
“好！”
“……”
仗着爷爷在场给她撑腰，苏小堇还不忘落井下石，肆无忌惮地打起了小报告，望向哥哥的眼睛里充满了挑衅与得意。
气得牙痒痒的苏墨一时间却也无可奈何，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容，仿佛自己也只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
饭桌上。
丰富的六菜一汤摆满了整张桌子。
奶奶热情地给孙子孙女夹着菜，脸上的笑容一秒都没有消失过，就连平日里不爱喝酒的爷爷也高兴的开了瓶搁置许久的白酒，小口酌饮了起来。
苏小堇丝毫不顾淑女形象的狼吞虎咽，嘴里还不停称赞着奶奶做的饭菜好吃，小嘴比抹了蜜还甜。
于是奶奶笑容更盛，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不少。
反观苏墨这边，饭菜确实好吃，只是此刻送入嘴中总觉得味如嚼蜡。
要问为什么？
原因便是他在开饭前遭受了爷爷整整半个小时的批评教育。
这一切当然都“归功”于眼前这个看起来天真烂漫实则无比恶毒的好妹妹！
正当他在心里暗戳戳思考着如何收拾妹妹的时候，坐在主位上的爷爷轻咳了两声，润了润嗓子，隐晦道：“你们两兄妹特意挑今天回来，想必也是知道……”
话到一半，却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开心温馨的氛围在此刻似乎突然被画上了休止符，顿时变得沉闷压抑。
“我们……”
沉默了半天，苏墨刚想开口，一旁的苏小堇便插话道：“我知道，今天是我真正爸爸妈妈的忌日。”
声音柔美，却又蕴含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苏墨不禁为之动容。
闻言，爷爷奶奶心里顿时百感交集，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嘴巴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感。
“爷爷奶奶，我想跟哥哥一起去看看他们，好吗？”
苏小堇目光无比诚挚，恳求道。
在场几人皆是神情一愣。
两位老人活了大半辈子，说是半截身子已经入土都不为过，这一生吃过多少苦，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曾想到头来竟然会因为女孩短短的一句话而差点老泪纵横。
爷爷眼眶微红，鼻头忍不住酸酸的，嗓子像是被一只大手牢牢锢住，屡次想要发出声音却被喉咙处颤抖的气流击溃，好半天才憋出来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