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宽心
“房相。”
房玄龄看着面前的李慎，主动提及道：“夜风秋凉，不如去喝杯酒暖暖身子？”
李慎顿了下，摇头拒绝道：“房相有何事，但说无妨。”
“呵呵，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能有何事？”
他打着马虎眼劝道：“只是知道十皇子心情低落，特意想请你喝杯酒，舒缓舒缓心情。”
“哼，我的心情可不是一杯小酒能够舒缓的。”
李慎呲着牙笑着，面露凶狠，白牙漏出来，一副随时都要咬人的派头。
路过的蚂蚁都知道他此时为何心情低落。
自己敬爱的七哥躺在太极宫内，命都没有了，岂是一杯小酒能够缓解的？
房玄龄摇着头，叹息一声，“情深不寿，很多事哭过闹过就过去吧，纵使老天爷有千错万错，你还能与他反目？”
李世民又不是什么老天爷。
我就算不与他反目，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李慎看着深不见底的大唐长安城，从内而外的想要离开这个最繁华的地界。
“老天爷是要为天下人考虑的，而不是为自身考虑。再说此事来的匆忙，无人问津，再加之十皇子心急如焚，走了错路，才致使现在的结果。”
“怎么？”
李慎的语气越来越冷，“蒋王自尽于太极宫，乃是我的过错？”
“啧，微臣不是此意。”
房相可是李世民面前的红人，前朝后宫谁见了不老老实实尊称一句大人，唯独面前纪王殿下油盐不进。
以前是名利俸禄油盐不进，现在倒好，更有长进了，直接开始记恨厌恶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偏偏最尊贵的人，还数十年来第一次心虚。
心虚……
某人玄武门事变都理直气壮，现在竟在自己孩子面前心虚？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还是皇家家务事。
一瞬间，名垂青史的房相突然想要辞官回乡，这，职场真的不好混！
“微臣是讲，陛下心里有你，你找遍了整个前朝重臣，要求翻案，搁在别人身上，早就顺便找个罪名，被审讯调查。
你直言不讳，丝毫不避讳蒋王之事，陛下信你，都打算重新调查。
蒋王自尽，实属意外。
你快马加鞭怒气冲冲的赶过来，陛下可曾说什么？不是照样让您进了太极宫，参与政事，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荣耀！”
李慎提了下嘴角，这荣耀给你你要不要！？
他微微拱手，懒得跟面前的老头议论，“李慎受教，多谢房相指点迷津。”
“客气客气！”
房玄龄听着他终于说了句软话，顿时嘴角咧到脑后跟。
他又道：“天色还算可以，不如去喝杯小酒？”
“不喝。”
“……”
从太极宫归来，李慎害怕打扰到怀孕的陆氏。
家里的人刚怀孕，头两个月是最容易滑胎的时候，就闹出这样的乱子。
要是旁人，李慎绝对不参与这种操心事。
可偏偏这次是七哥！
真好事坏事都感到一块去了！
李慎在门口报了一句平安，骑着马前往李贞府邸，在府邸后花园，他端着酒杯一杯杯的喝着，眼圈发红，又哭不出来，只觉得从内而外的郁闷。
李贞在旁陪着，一杯杯的给他倒酒。
他喝了几口，看着月亮东移，总算开口，打破沉默道：“想问什么，问就成。”
李贞小心的给他倒了一杯酒，诧异的问道：“你，你当真进了太极宫？”
“自然。”
他瞧着面前的人，反问道：“我以为，你会问我七哥的事情，没想到，你竟然询问太极宫之事？为何？”
李贞没喝酒，端着一杯清茶，在旁陪衬。
“我说句不爱听的，十弟可别介意。”
“什么不爱听的？”
“自从七哥被关押进太极宫，我便料到了现在的情况……”
话没说完，李慎就要解释，可对坐的人心知肚明，立马给压了下去，“我明白，我明白，你曾去找了七哥，可没什么用的。
七哥的性子，你我再了解不过，懦弱胆小，平日里见到父皇都吓得抖如筛糠，说几句话，便连忙逃跑，不肯参与其中，唯恐引火上身。
而此番，这可是密谋造反的罪过，以他的胆量，就算是泼脏水都要吓死了！
无论你说不说，没用的。
你才与他认识多久，交情多深，深埋在内心的恐惧，活不了的。”
李贞叹息，“哎，七哥真是生不逢时，原来微微弱弱夹缝中生存，好容易遇到了你，遇到了农部，几乎就要飞黄腾达的时候。
却遭遇了如此的变故。
我知你的心情，不仅为七哥的去世感到悲痛欲绝，还有惋惜。
惋惜刚刚步入正轨，三人本可以齐心协力，却看到丰收，人就没了。”
他拍着李慎的肩膀，继续道：“十弟，听兄长一句劝，凡事事在人为，尽力就好。
人已经死了，你不能永远停留在里面，走不出来。
既然去世了，那便要忙以后的事。
你做的够多的了，自从李恽出事，一举一动都是搭上性命去做的。
幸亏父皇宠爱你，信任你，要是搁在我身上，早就进去跟七哥作伴了。
你已经尽力了，放宽心。”
李慎咧咧嘴，喝了一口酒，此时此刻，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记恨谁？
没能努力查处真相的自己，还是懦弱胆小的不再坚持一下的李恽，亦或者完全不顾及亲情不过问此事的李世民？
亦或者，没有调查清楚便认罪的戴胄？！
他只是觉得心中郁闷。
“再说，并非七哥去世，事情就结束了。
他去世了，事情恰恰才开始，真相嫌疑，纪王府邸多少的人，以及你深夜出现在太极宫悼念，都会被人拿出来说事的。”
李贞不受宠，感受到的都是最真实的朝堂。
他苦口婆心地说道：“你要打起精神来，父皇乃是天下共主，不能印着他对你宠爱，便胡作非为，若是失去了耐性的，一道圣旨将你贬为庶人。
你尚未出世的孩子怎么办？
你整个纪王府邸的人怎么办呐！十弟，在庇佑之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了庇护，可不是那么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