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民意
听到赵忠的话，赵泽脸上露出一抹赞许的神情。
在这个时代，想要在天下未乱之前与大秦朝廷对抗，无异于痴人说梦。
虽然赵泽不清楚，大司农丞的下属为什么会跟随周平前来，但很显然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即便有造反的打算，但目前羽翼未丰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给别人留下把柄？
贩盐的获利，该缴税的部分第一时间便如数上缴了。
大司农丞有什么理由直接派人前来，查他们的账单？
奈何，势不如人。
人家代表官府而来，先天便占据了大义。
如何对抗大义呢？
靠舆论。
或许大秦民智未开，但每个人心里最起码还是会有杆秤的。
是非对错，这些百姓还是看得清的。
大司农丞再位高权重，难不成还能与民意相抗衡不成？
……
周平听到赵忠的话后，脸色大变！
这些事情，如何能摆到明面上来说？
果不其然，很快人群便再一次沸腾了！
“巧取豪夺？周家商会还真不当人！”
“可不是，赵小哥好不容易挣出来的基业，这帮人也眼红吗？”
“以为我们安都街的人好欺负是吧！”
“简直是欺人太甚！”
眨眼间，骂声一片！
眼看群情激奋，周平额上渗出了一些细汗。
他没想到，这些围观人群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事实上，赵泽从小就生活在安都街，从他养父去世后，这些街坊邻居没少给他提供帮助。
虽然因为大家的生活都很拮据，能提供的帮助很少，但起码都尽了一份力。
可以说，赵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姑且，也算他们的小辈吧？
更重要的是，这个小辈在长大后也投桃报李，给了他们许多帮助。
一个乖巧懂事、知恩图报、并且还很有能力的小辈，谁会不喜欢呢？
眼瞅着自家小辈好不容易打拼出点基业，居然惹得外面的人眼红，这让他们如何能不生气！
他们虽然身份低微，但也有一腔热血！
“误会，都是误会！”
周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容满面：“这件事只不过是个误会，我来寻找这位好兄弟，只是谈一笔生意，绝对没有巧取豪夺的打算。”
说着，他狠狠踹了一脚下人周南，呵斥道：“还不向这位小兄弟道歉！”
周南起初还有些不解，一开始不是商量好以势压人，逼迫这酒馆主人交出制盐秘方吗？
但在看到围观众人几欲喷火的眼神，他迅速反应了过来，老老实实给赵忠道了个歉。
“对不住啊小兄弟，是我管教不严。”
周平走上前，抬手压了压。
见他态度真诚，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周平笑道：“小兄弟，下人一时心急闹出这么大误会，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
“误会就好，那大司农丞府上的官吏……”
赵忠松了口气，他也没打算跟周平死扛。
二者身份地位的差距摆着，继续硬抗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周平笑容不变，“大司农丞只是听说你这里可能存在偷税嫌疑，才会派人前来调查。”
“我也不过是恰逢其会，正好并道而来，此事与我可没什么关系。”
说着，他朝周南打了个眼色，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去了。
别看周平表面上心平气和，但事实上肚子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一个安都街的泥腿子，也敢跟他讨价还价？
既然给你机会你不珍惜，那就不要怪他了！
官府查封一家酒馆，应该不需要理由吧？
……
同一时刻，王翦府邸里。
“禀告将军，我们看到一队官吏，前往了那小郎君的府邸，似乎闹得很不愉快！”
有甲士匆匆而来，向着王翦汇报道。
“什么？”王翦问道，“可知那些官吏来自何处？”
甲士抱拳道：“似乎……是大司农丞的下属。”
“大司农丞……什么时候这等酸臭腐儒，也有舞枪弄棒的胆子了。”
王翦负手于后，话语平静，但甲士却感觉一股寒意发自内心而来。
老将迟暮，可不见得拿不动刀了。
“将军，之前小郎君并未出面，而是在人群里。此刻与大司农丞府上的人对峙的，是酒馆掌柜的赵忠。”
王翦脚步微顿，“那小郎君还未出面？”
“未曾。”
王翦舒了口气，沉吟两秒后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那……便替老夫着甲！”
旁边的王贲一惊，自己父亲……恐怕已有数年未曾着甲了！
一个大司农丞的下属，至于吗？
“喏！”
甲士心里激动，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小跑着从库房里拿出了一副盔甲。
而这个平日里有些佝偻的老人，这一刻站得很直。
“既然已经决定入局……那便大大方方的走进去！”
王翦双臂张开，看向门外。
目光深邃。
……
酒馆前。
等周平离开后没多久，官吏也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拎着账本，先是扫了一圈人群，并没有看到周平的身影，心下顿时恍然。
他转头看向赵忠，面无表情道：“昨日，你这酒馆里入账百金，从何而来，可曾上税？”
百金？！
围观的百姓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听起来百金没多少，但事实上，一金可兑换二百钱，百金，便是两万钱！
要知道，一个普通农民一年耕种，挣到的钱也不过三四千钱！
赵忠解释道：“这些钱都是贩盐而来，商税昨日便如数上缴。”
“这我倒是听说了，不过你所贩之盐质量如何？”
官吏眯眼打量着赵忠，冷笑道：“贩盐收入百金……啧啧，倘若哄抬市价兜售假盐乃至毒盐，那可不仅仅是逃税的问题了！”
假盐、毒盐？
赵忠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大怒道：“荒谬！倘若真是假盐或者毒盐，岂能售出百金？！”
“无非江湖骗术而已。”
官吏面色泛冷，“倘若你说不是假盐亦非毒盐，那便拿出证据来！”
“……行！”
赵忠咬牙，从后厨拿出一袋雪花盐，随后用手指拈了几粒放进嘴里。
他怒视官吏，咬牙道：“这总能证明，我这盐不假了吧！”
官吏看着那晶莹剔透的颗粒，脸色微动。
难怪会派遣他们来查制盐方法，一开始他还不以为然，但看到这盐的模样……总算是明白了。
光看品相都能感觉到，这样的精盐比市面上流通的何止好了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