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抽签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正是有一件关乎这座基地乃至整个人类发展进程的事。”胡八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他那如小刀剌开口子一般细长的眼睛，从中透出了犀利的光，他环视四周，“众所周知。”
“基地与基地之间存在着各种的危险，而我们人类能多探索出一条安全的路，就能更多一分生存的保障。”
大部分孩子眼中透出深深的迷茫，左然听到这里眉心却是一跳。
“怎么了？”陈谷敏锐地发现了左然表情的变化。
“我想到了昨晚我妈告诉我的事情。”左然紧了紧拳头，“总部每隔五年就会挑选基地进行开荒任务。”
看了一眼还在给众人打鸡血的胡八，左然压下声音：“但是一般都是年满16的人才会参与。”
“开荒？16岁？”陈谷听了之后心中一惊，“那不就意味着……”
“你们都是人类的希望！是后备军！如今你们16岁的哥哥姐姐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无奈人数还是不够，正是需要你们的时候！”陈谷的话被胡八高昂的声音打断。
“这次历练，是由帝都王参谋亲自带队，一切以王参谋决策为准，是一次很难得的历练机会……”
胡八还在喋喋不休着，可四周的人群却逐渐出现骚动，甚至最外侧的家长们也都脸色大变，却又无可奈何。
最终，在胡八声情并茂的演讲配之时不时的痛心疾首、哀叹的表演下，他们也还是不情不愿的上台抽签去了。
每一位上台的学生都能感受到胡八真的在替他们感到不忿，今日一过，起码家长们都记住了这位王参谋。
左然手指摩擦着抽到的铁片，她对上胡八的眼神又低下头，看到上面的文字之时瞳孔骤然收缩。她沉默着把铁片交给他。
红色，代表了参与开荒。
“姓名？”
“左然。”她发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干。
“住址？”
“……E12。”
经过公示之后，左然走出广场中心，她用力咬住下唇，脸色有些苍白，身影与陈谷擦肩而过。
陈谷余光追随着左然离开，随即步伐坚定地向前，伸出手——
绿色。
陈谷不再看铁片，却不由将身子侧过，看向人群里的左然，左然依旧低着头。
“很幸运啊，小伙子。”胡八笑眯眯开口，陈谷听了之后没说话，只是插在兜里的手握成了拳。
他站回到人群中，看着面前只到自己胸前的身影，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突然，广场中心的一阵骚动引起众人的注意。
“我不要去！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去……”
一声凄厉的喊叫划破沉闷，那人神情癫狂：“我再抽一次，你让我再抽一次好不好，求你了……”
胡八不为所动，只是将他手里的铁片强硬拿过来，投入一个透明箱子中，里面的铁片全都是红色，他冷漠地拿起纸笔就要例行公事。
“长官请等一下！”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吼声。左然有些震惊地看向身后的陈谷。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左然皱起眉。
陈谷咽了咽口水，四周的目光似乎要让他酝酿很久的勇气消散。
胡八冷着一张脸，盯着他。看着他的眼神令陈谷浑身冒汗，他掐了掐颤抖的手，开口：
“我和他换。”
左然眉头皱得更狠，这个陈谷今天怎么回事？要逞英雄吗？放弃在基地里安逸的日子，他真的知道出去之后会面对的是什么吗？
左然不理解，她看着似乎全身都在发抖的男孩，非常不理解。
胡八眼神闪过一道芒，他嘴角一勾：“什么？我没听清。”
“我……我说……我和他换！”陈谷豁出去一样大声喊道，“不能吗？”
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他感觉自己脖颈上的青筋都要鼓到炸裂开来了。
胡八站在那里没有回答，只是朝陈谷招了招手，而台上原本要出基地的那个孩子此刻更是激动地涕泗横流，忙不迭感谢着陈谷。
“蠢货。”冷不丁的两个字从左然的嘴里吐出来，却像泥沙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水花就又被淹没在人群议论声中。
D、E、F区域此次抽签各自选取了48名15岁的“开荒”人员，左然记得妈妈告诉她，开荒持续十天，而抽完签的当天下他们就要集合了。
她径直返回家中，爸妈还没有下班，家里有些安静。她贪恋地扫视了家里一圈，手指触摸着餐桌，迟疑了下，她拿起粉笔，在一块“黑板”上写下了自己抽中开荒任务的事情。
左然隔着衣物抚摸放着纸片的小铁盒，眼帘垂下，沉默转身，锁上了门。
处在末世，学校并非一点训练课程不教的，甚至还占了五成的课时，也很严格。
而左然虽然看着单薄，但却是各种意义上的优等生，体能、攻击、防御、理论、急救……
可他们从未真正地面对过怪物。
实际上，左然的记忆中，这还是上头第一次来挑人开荒，她咬了咬牙，一边想一边进入学校。
学校的整体气氛都很沉重，即便是课间，整个高二区域都也是一片压抑，偶尔传来几声啜泣或是绝望哭喊。
大片的校区都处在低气压状态，整个学校都没几个敢调皮捣蛋的。
左然抿了抿嘴，继续向前，却被班主任叫住。
“左然。”
“你们曹老师在操场等你们……”年轻的班主任欲言又止，眼神复杂。
不符合征召年龄的人，是幸运的，正常情况下他们或许再也不需要面对怪物，在基地里各司其职发光发热。
——当然意外就是，基地沦陷的那一日，每个人都得拿起武器。
在末世，不管哪个基地，17岁的人都要去服兵役，强制服5年。
这也是为什么只能无奈补征15岁的人的原因，当然这也都是惯常做法。毕竟末世全民皆兵，一岁两岁的差不了太多，让他们早些面对也是好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也真的愿意替这些孩子去，想到这班主任叹了口气。
左然应下后转身向操场走去，远远地看到那些人，她有些恍惚。
“末世之前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呢……”她喃喃自语。
众人集合完毕，领取了军队发的物资和武器，左然看着手里的刀枪，掂了掂，果然和学校里战场上淘汰下来的以及仿真的手感不一样。
听着曹老师的交代，她有些紧张地呼出一口气。
“同学们，这次开荒任务确实会十分危险。”曹老师特意停顿，“但是也不用太过害怕，你们将会是被保护的最好的。毕竟开荒，基本是属于让你们了解外面真实世界的‘成人礼’，只要你们服从指挥。”
“当然，这不代表绝对的安全。”
左然也可以猜到，他们的武器种类很充足，但是大多是远攻类型。
“尽量远离那些怪物。”
曹老师有些放不放心：“同学们还记得它们的弱点吗？”
他指了指脑袋：“头部中心。”
他又补充了很多重要的点，直到一位身着军装制服的士兵向他敬了一个礼，才闭上了嘴。
左然知道，快了。
在士兵的带领下，他们排成两排跟在之后向营地出发。陈谷依旧在她不远不近的位置，他认真回忆完老师的叮嘱后，对左然说：“到时候你离我近一些，我好照应你。”
左然听了，睨了他一眼：“确定？我可是各科都比你高一截啊。”
陈谷被她一说被噎住了，他没好气的说：“左然，你别逞强。”
“再逞强，也赶不上某人逞英雄来的厉害。”
没再理会他，左然继续向前走，话虽这么说，但不用陈谷提醒她也明白在外面不能傻乎乎地自己莽。
她也听妈妈说过一些开荒的事，部队基本会按照评估的相对安全的路线走，这十天内严防，争取工程队快速构建通道。
并非常规所见的施工方式，他们所采用的材料更加轻便易于搭建，但一旦搭建好之后却也很坚固。
对于人类来说已经很好了，总不能一直困在基地当墙内待宰的羔羊吧？
第二日
营地中醒来的众人快速收拾一番在城墙底下集合。
看着巍峨的城墙，左然觉得有些心惊胆战。以前远远看到的时候她只感觉到安心，可如今……
不知道门后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左然所在的E区方队和D、F混在一起，外侧是16年龄段队伍，最外侧则是王参谋带来的部队。
左然悄悄打量着不远处那些和他们相差无几的脸庞，他们一样的年轻，一样的忐忑，一样的紧张。
收回目光，所有人都等待着长官的指令。
微风吹动，卷起小小的一股黄沙，干燥的空气充盈着鼻腔，日光穿透层层空气将热量在地面堆积，再慢慢任由它们爬上左然等人的军靴。
“轰隆——”
一声令下，沉重的城门发出击中心底的声音，一道道关卡打开，众人皆是不自觉咽下一口唾沫。
整整8道巨门被开启，附近也已经暂时清理完毕，保证部队顺利出基地。
左然觉得这8道门的开启速度是越来越快，仿佛紧密的战鼓催促战士出征。
她握紧了身上的枪，心下安定了几许。
“放轻松，越紧张越出问题。我一定可以安然回来的。”左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终于，队伍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