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去地下问问太宗皇帝
上官婉儿忐忑地站在一旁。
整个人如置身冰窖之中，忍不住地打着寒颤。
她没想到皇后娘娘竟能如此快地知晓下毒之事，可为何娘娘不处置自己呢？
“芸儿，说说吧，为何要瞒我？”武则天问。
芸儿抬首道，“娘娘，臣，臣不是有意要隐瞒娘娘，臣的夫君遭人算计，无奈之下才与阎将军达成协议，否则，否则他就……”
“哦？就为了一个男人。”武则天面无表情。
芸儿一愣，“娘娘，他是臣的夫君啊。”
武则天眉目含光，掠过的一抹微笑刺入芸儿眼眸之中，“芸儿，你可知我最讨厌什么吗？”
芸儿战战兢兢地看着武则天，眼眸不敢直视，“欺……欺骗。”
武则天笑道，“不错，欺骗吾会如何？”
芸儿惶恐不安，她知道后果是什么，可她不敢想，更不敢说，“娘娘……”
“下去吧，来世找个好人家。”武则天摆手，闭眼侧躺在椅子上。
话音落下，房门外两名金吾卫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将芸儿架住缓缓拖了出去。
“娘娘！娘娘！！臣不想死！！！臣……”
芸儿嘶吼着，全然不顾自己狼狈的形象。
她想活命，她想尽最后的力气去乞求。
但，从始至终，武则天都未曾看她一眼。
可她每一声嘶吼，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刺向上官婉儿的心脏。
娘娘这是在杀鸡儆猴，还是准备连她一块处置？
咕噜！
上官婉儿咽了口口水，早已浸湿的手心在裙摆小心翼翼地擦拭。
待到嘶吼声渐渐消散，房间里也骤然安静下来。
安静到上官婉儿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婉儿。”武则天突然喊道。
“啊！在，臣在！”上官婉儿立刻行礼。
“害怕了？”武则天笑道。
“臣，臣……”上官婉儿一向口舌伶俐，可此时她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是应该害怕，还是不应该害怕？
“芸儿是我培养了十年的亲信，这宫里大小事情，不少都是由她告知于我，可就在昨日，宫中发生下毒之事，她竟隐瞒不报，你说，她该不该死？”武则天道。
上官婉儿垂首低眉，艰难地说道，“欺瞒娘娘，其罪当诛。”
“那你呢？”武则天眸子微瞪，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袭来。
这一刻，上官婉儿仿佛窒息一般，心脏似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臣，不敢欺瞒娘娘。”上官婉儿斩钉截铁。
武则天凝视着上官婉儿，一言不发。
良久，武则天又露出淡淡的微笑，“吾听说那个李正作了一首诗，让杨炯都甘拜下风，难怪当日你对他如此寄予厚望，看来他倒也值得你培养。”
上官婉儿偷偷松了一口气，听到武则天谈论李正，紧张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臣也没料到他能作出如此诗句。”
武则天笑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呵呵，此句甚佳！”
“今日，考功员外郎刘思立建言，明经多抄义条，进士唯诵旧策，皆亡实才，乃诏自今明经试帖粗十得六以上，进士试杂文二篇，诵文律者然后试策。”
“吾准了他的建言，故，今年科举会增加一诗一赋。”
科举增加诗赋？
如此一来，进士于李正，岂非唾手可得？
不对！
娘娘绝不是因为李正而改变科举！
她也想革新文坛。
难道，她也觉得文化之战的策略可行？
上官婉儿叉手道，“娘娘此举，定能振兴大唐文坛，日后我大唐便可以文化蚕食周边诸国，不费一兵一卒臣服蛮夷，开疆拓土！”
武则天笑了，臣服蛮夷，开疆拓土。
此乃帝王之责，干她皇后何事？
但不知为何，她却不想去指责上官婉儿。
反而心底隐隐有一丝窃喜！
“好了，不说这些，你来吾寝宫，可是有事与吾说？”武则天问。
上官婉儿有些犹豫。
自己对李正绝对没有男女之情。
绝对没有！
可自己屡屡帮他，娘娘如何看？
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喜欢李正，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助？
但如果不如实说清来意，等到娘娘查明缘由，自己的可以隐瞒反而更加做实了自己心中有鬼。
“……娘娘，那个李正最近不太安分，他的话本竟将太宗皇帝写进去了，不仅让太宗皇帝与玄奘法师皆为异性兄弟，还隐隐暗示太宗皇帝偏向佛教，臣不敢让这些内容散布出去，可又没有权力禁绝此话本。再者，西游记已风靡长安，就这么无端禁绝，恐激起民怨，臣拿不定主意，特来请教娘娘。”上官婉儿如实说道。
哦？
还有这等趣事！？
武则天露出了八卦的神色！
上官婉儿说的这两个人她都见过，但二人在世时却从未有过交集。
一个小小的弘文馆学生，竟然有胆子写出这样的话本。
有趣！
“是何内容，吾看看。”武则天道。
上官婉儿立刻上前奉上手稿。
武则天随即端详起来，这一看呐，就彻底收不住了。
尤其是看到太宗皇帝被恶鬼吓到时，更是忍不住露出微笑。
有趣，有趣的紧呐！
上官婉儿看到皇后娘娘这副模样，也是惊讶不已。
自十四岁入宫，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后娘娘露出偷笑的表情。
恐怕除了陛下，也只有自己才能看到了。
瞧着武则天入神的模样，上官婉儿也乖巧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武则天看完话本。
一个时辰过去了，武则天仍然保持着一个姿势，但手里的稿子已经所剩无几。
这是武则天生平第一次觉得话本也可以这么好看。
以至于到了晚膳时间，武则天都未曾察觉。
等到她再次抬头，屋内的灯火已隔绝了黑夜。
“呵，都这么晚了，呜嗯~”武则天伸了个懒腰，目光瞥向上官婉儿，“话本不错，传出去无妨。”
“若是陛下和群臣知晓……”
武则天笑道，“当年监修史书的房玄龄和执掌起居注的褚遂良曾劝说太宗皇帝篡改玄武门一事，他们认为此事对太宗皇帝不利，但太宗皇帝不允，准许他们记录一切。”
“太宗皇帝连自己杀兄弑弟的行为都准允世人评头论足，区区话本戏说而已，太宗皇帝在世可能都只会一笑了之，有人若是觉得不妥，那就让他们去地下问问太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