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征兵
张明珏看着陆芷兰的脸，好像想到了什么，撑着身子急忙下车。
陆芷兰惊道：“诶！你下来干什么？你伤还没好呢！”说话间要去搀扶他。
张明珏此时也不管自己五脏六腑的剧痛了，蹲下身子在地上抹了抹灰尘，起身就往陆芷兰脸色和衣服上蹭。
陆芷兰被张明珏突如其来的手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拍掉他的怒道：“你要做什么！”
张明珏在她脸色摸了一把泥，见陆芷兰气冲冲的，这才解释道：“那些人说好听点是兵，其实就是群土匪，你长的这么年轻漂亮，要是被他们看见了，和羊入狼窝没区别，在你脸上身上抹上泥灰，让他们看不出来你原本的样子，这样才安全。”
陆芷兰听完才知道是自己误会张明珏了，同时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路上她也碰上过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眼神空洞坐在房门上，她虽然未经人事，也知道她们经历过什么。
自己这身打扮加上容貌，碰上军纪涣散的军队，少不得要受一番凌辱。
陆芷兰越想越害怕，连忙在地上摸着泥往自己身上擦，张明珏见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也火急火燎地帮忙。
二人忙活了一会儿，陆芷兰花着脸问张明珏：“怎么样？现在还看得出来吗？”
张明珏见状想要戏弄一下她：“看得出来，你漂亮得挡都挡不住了。”
陆芷兰啊了一声，急得连连又想要往脸上抹些泥。
却听见张明珏哈哈的笑声，哪还不知自己被骗了。
不满道：“你个小道士，怎么这么坏？”
张明珏微笑道：“我这是夸你漂亮呢。”
“油嘴滑舌！”
张明珏又伸手将她的头发弄乱，还在上面沾了些树叶子。
“这样就好多了。”
没多久，一队士兵就过来，将两人赶往城内，张明珏因为身体不好，只能被陆芷兰搀着慢慢走，几个士兵似乎也看出来张明珏的不便，只是大声呵斥几句，也没动手。
城里的一个难民棚里，大大小小蹲着一百多号人，都是些逃跑被抓回来的。
张明珏带着陆芷兰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休息，同时眼睛不停瞟着四周，观察情况。
这儿的老弱病残居多，看装扮也都是些贫苦人家，一个个面容惊恐，嘴上说着些饶命，没钱之类的话，有的甚至给那几个当兵的跪下，祈求放自己一条生路。
迎接他们的却是黑洞洞的枪口，那几个跪地的只得畏缩缩地退回棚里。
没多久，外边又被压进来一批人，好巧不巧，刘成业也在里面，灰头土脸，脸上还有伤痕，像是被枪托打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惹到那些当兵的了。
刘成业骂骂咧咧走了进来却是一眼就看到了张明珏两人，脸色一喜，弓着身子跑了过来。
“芷兰！你们也在这儿啊，哎呦，你是不知道，那几个当兵的有多凶，你瞧瞧我这脸，就是让他们打的！”说着，苦着脸指了指他的伤。
说到一半，见张明珏正闭目养神，又将矛头指向张明珏恶狠狠道：“都怪你！要不是有你这个累赘，我和芷兰怎么会被这些大头兵抓住？扫把星！”
陆芷兰本来不想理他，没成想刘成业居然骂起张明珏来，不耐烦呵斥道：“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什么叫累赘？我当初就说过，你可以先走，没人逼你留下来，况且就算没有小道士，我们来了这良山县就不会被抓了吗？”
刘成业被说的连连低头，陆芷兰说的没错，良山县被军阀占了，就算他们来了也讨不了什么好，但碍于面子，他又不能承认，只能转移话题。
“诶芷兰，你怎么这副模样了？这衣服也脏兮兮的？是不是那些当兵的欺负你了……”
张明珏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现在也终于忍不住道：“你小声点行不行？”
刘成业本来就不爽这个残废一样的小道士，哪能忍他插嘴，火气顿时上来了：“我和芷兰说话管你什么事？”
张明珏也不生气，悠悠道：“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连累了陆小姐。”
“我连累芷兰？我看是你连累了我们吧！”
刘成业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虎背熊腰，军官模样的汉子打断。
“安静！听我说两句。”
声音浑厚粗犷，加上他那满脸的横肉，诺大个场地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天上偶尔的鸟叫。
军官满意点点头，继续道：“最近苏省不太平，良山县暂时由我们冯司令接管，冯司令体察民情，爱护百姓，决定将部队拉到本县休整，一嘛，是为了保良山县一方太平，这二嘛，也是想招有志之士入麾下替冯司令效命，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凡事能拿的动枪的男人，都踊跃报名啊，哈哈哈哈哈。”
说完，便示意手下两队人马冲进来抓人，一时间难民棚乱作一团。
陆芷兰脸色难看：“说是报名，其实就是强行抓人，不要脸！”
张明珏闭上眼睛没有评价，这世道，人吃人的都有，这种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没多久，十多个男人就被带了出去。
旁边的一个女人死死拉住一个士兵都手，不让他带走自己男人，嘴里哭诉道：“军爷，您不能把我男人带走啊，我上有五十岁老母，下有半岁的孩子，您把他带走了，我们家怎么活啊，求求您放了我们吧，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当着那当兵的面，咚咚咚开始磕头，声音清脆，很是用力。
陆芷兰越看越气愤，差点起身，还好张明珏拉住了她，却还是愤愤道：“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当兵的没一个好东西！人家都要活不下去了还征兵！”
张明珏只是静静看着那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作为一个现代人，这样的场面他看了也难受，心中同样升起一股无明业火，但他只能忍着。
现在的形势，自保尚且困难，哪还敢管这些带枪的人的事？
那小兵似乎年纪也不大，面对这种事有些犯难，不知如何是好。
这动静很快引来军官的注意，只见他踏着黑皮军靴，大步走了进来，顺便掏出了腰间的配枪。
“砰！”
一声枪响，全场鸦雀无声。
女人的哭声也一下子止住了，倒是后面一个老妇人怀里的婴儿被这枪声吓到了，哇哇大哭。
那个被拉着的男人瞪着眼看向自己媳妇，眼睛里流露出不舍。
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请求：“大人别开枪！我去，我去，小人一定好好当兵，对冯司令忠心耿耿，求大人放过小人媳妇。”
军官收起往天上开的枪，淡淡道：“这是警告，再闹事，就地枪毙！”
女人怔怔坐在地上，额头已经磕出鲜血，但她似乎没有感觉一般，只是这样呆看着自己丈夫被带走。
陆芷兰眼神凶狠，恨死了那个军官，张明珏却长叹一声，无可奈何。
军官扫了一眼周围，那充满杀气的眼神让这些人都不敢直视，纷纷往后退了退，生怕他又兴起，赏自己一颗子弹。
视线很快来到张明珏他们这边，张明珏狠狠将头埋在双腿间，闭上眼，像一个藏在暗处，躲避狮子的猎物。
良久，军官说话了。
“你，出来。”语气不重，但不容置疑。
张明珏眉头紧皱，轻轻抬头看去，那军官正指着自己身边的刘成业。
刘成业顿时害怕了，弓着身子哭爹喊娘：“大人！大人！我是个学生，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拿不起刀枪啊！求求您饶了我，别让我当兵，求您了！”
又脸色媚笑：“大人，我家有钱！而且就在良山县，您放我回去，我给您钱好不好？很多很多钱！大人我不骗你！他，他俩都可以给我作证。”
说着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张明珏和陆芷兰。
张明珏眯着眼睛，眼神不善，挪动了一下屁股，挡在陆芷兰身前。
陆芷兰知道张明珏的意图，心里暗暗感激，同时厌恶看了眼刘成业。
军官看了眼张明珏，意思一目了然。
张明珏轻声道：“我作证，他家确实很有钱，而且就在良山县。”
张明珏不知道刘成业家有多少钱，但一路上从他说的只言片语里推测，应该也不少。
刘成业见他说话，急忙道：“您看，我没说错吧？大人，只要您放了我，回去我就跟我父亲说，我家的钱就都是您的！”
那军官哈哈一笑，让旁边的士兵带他下去，然后准备离开。
张明珏和陆芷兰松了口气，总算是躲过去了。
可就在这时，刘成业突然指着张明珏大喊道：“大人！这个人是个道士，从小习武，是个当兵的好料子啊大人，您可不能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