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教唆
因为秦显娘的告状，贾政被贾母召唤去了一趟荣庆堂。
秦显娘被贾母打发走了后，贾政没立刻离开，想着自己最近在孝道上有所欠缺，便趁机留下陪贾母说了一会子话，还难得说了个笑话逗贾母发笑。
如此尽了一会子孝道后，贾政便回到外书房，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
今晚王夫人在东府那边吃筵席，贾政不想再过去，准备在外书房里吃，除了詹光作陪，又叫来了另外两个清客相公。
眼下贾政正跟詹光等三名清客相公坐在一起闲聊，就在这时贾蓉走了进来。
之前贾政见贾芸擅自闯入，本来是生气的。
贾蓉就不同了，身份比贾芸尊贵多了，跟贾政也亲近多了，何况贾政已经记住，平日负责在外书房看门的小厮今日家里有事告了假。
贾蓉现在也是个少年，但年纪比贾芸要大了三四岁，长得面目清秀，身材妖娇，轻裘宝带，美服华冠。
就外貌而言，贾蓉不输于贾芸，只是这贾蓉如今虽还年少，就已经有些“子承父业”的迹象，朝着荒淫无耻的路子上发展了。
贾蓉走进外书房后，先恭敬地给贾政请了安，贾政道：“蓉哥儿，你不在东府里作陪，来找我做什么？”
“若是叫我过去吃晚饭就不必了，午时我离开时就跟你打过招呼，今日的晚饭我不在东府里吃了。”
贾蓉陪笑道：“太爷，我这次过来，主要是叫你过去吃晚饭的，想着，哪怕太爷午时招呼过了，我若不再来请一请就是对政太爷的不敬。”
贾蓉是个纨绔子弟，但毕竟成长于宁国府这种勋贵豪门，在“聪明伶俐能说会道”这八个字上也是有些修为的。
贾政欣慰点头：“你的礼数我受了，你家去吧，我今晚不过去吃了。”
“既然太爷执意如此，那我就不好再劝说了。”贾蓉陪笑，随即话锋一转：“太爷，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说。”
贾政问：“何事？”
贾蓉当即将贾珍让他传达的话说了出来，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遗漏。
一鼓作气地说完后，贾蓉屏声静气，面带微笑地看着贾政，心里却紧张，在他想来，这件事很可能会让贾政不满。
果然，贾政脸色严肃了起来：“荒唐，此事我都已经安排妥了，岂有收回成命的道理。”
贾蓉心里更紧张了，不过他实在是害怕贾珍，这任务若是办不妥，回去肯定会被贾珍责怪。
想到这里，贾蓉觍着脸道：“太爷，恕侄孙儿斗胆，我觉得，赦太爷和我父亲说得在理。”
“那贾芸确实只是西府上的旁支，平日跟西府的来往也很少，太爷你今儿对他施了那么大的恩惠，他受不起。”
“二者，宁荣二府的旁支确实甚多，富贵者无几，到时难免因为嫉妒学着样儿找我们二府要同样的恩惠，如此真会乱了套。”
“我也知道，让太爷收回成命是对太爷的不敬，但太爷这命令刚发出不久，想来你还没去跟镇国府的人打招呼。”
“至于拿回那给出去的一百两银子，也不是什么麻烦事，贾芸不过是一个旁支小辈而已，难道还敢因此对太爷不满？”
贾政更不满了：“混说！芸哥儿好歹是我们贾家子弟，如今他身上发生了奇事，有了通过武举成器光宗耀祖的希望，他家里又是那副光景，我作为亲戚长辈的，不帮他岂不忒冷血了？”
贾蓉还想劝说，贾政打断：“你家去吧，回大老爷和你父亲，就说此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便收回成命。”
贾蓉心里憋闷，只好恹恹离开了外书房，回到了东边的宁国府会芳园凝曦轩，将结果说给了贾赦和贾珍。
不出贾蓉所料，贾珍听了结果后果然不满，沉声道：“你瞧瞧你，好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子小事交给你都办不好！”
说完贾珍便喝命身后的一个小厮上前啐贾蓉，这小厮知道贾珍素日的性子违拗不得，当即便上来向贾蓉脸上啐了一口。
眼下的凝曦轩里，除了贾赦、贾珍、贾琏、贾珠、贾宝玉这些宁荣二府的爷们，还有一些宁荣二府旁支的爷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厮向脸上啐了一口，贾蓉不禁感到屈辱，却又无可奈何，他可没胆子反抗贾珍，只能在心里悄悄怨恨。
这一刻，贾蓉除了在心里悄悄怨恨贾珍，更怨恨的还是贾芸。
在贾蓉想来，这事的罪魁祸首是贾芸。
今日本来是他高乐的好日子，偏偏贾芸突然闹了一出，打断了他高乐的好兴致，跑了一趟腿不说，还让贾政对他不满，更是让贾珍对他责怪，让小厮当众向他脸上啐了一口，丢了脸。
贾珍随即又跟贾赦商议了起来，这件事还没完，两人可不会轻易罢休。
贾珍道：“我这里有一个妙计。”
贾赦好奇：“哦？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贾珍将他所谓的妙计说了出来。
妙计很简单，就是教唆宁荣二府的旁支去找贾政，学着贾芸的样儿要恩惠。
而贾政是个不喜俗务的人，被这么些旁支如此闹上门，必定会受不了，到时就多半会收回成命了。
而所谓的教唆也很简单，眼下凝曦轩里就聚集了不少旁支的爷们，贾珍只要让贾蓉故意去这些爷们跟前传播贾芸今日的事，这些旁支必定会嫉妒，会迫不及待去找贾政了。
贾赦闻言点了点头：“嗯，此计不错！”
贾珍又将贾蓉叫到了跟前，将他的计策悄悄告诉了贾蓉。
贾蓉依然不敢不从，何况他心里已经怨恨了贾芸，巴不得阻碍贾芸的好事。
贾家在京八房，除了宁荣二府，其他六房确实富贵者无几。
不过，这里的富贵是相对而言，相对于宁荣二府，这些旁支确实不富贵，但相对于普通百姓，这些旁支的日子过得就或多或少要舒适了。
卜五娘、贾芸属于例外，贾家在京八房再找不到跟他们母子这般贫窘的了。
因为这些旁支，不仅可以通过巴结宁荣二府获得救济，还可以仗着贾家人的身份在外面营生甚至坑蒙拐骗。
有些贾家旁支，成日家的都在想着怎样从宁荣二府身上捞好处，想着这样仗着先祖的余荫在外面捞好处。
如今，跟荣国府血缘关系浅且平日受到轻视也最穷的贾芸，突然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这些贾家旁支岂能不嫉妒？
这种前提下，当贾蓉照着贾珍的吩咐，在这些贾家旁支跟前教唆后，在场的贾家旁支就纷纷心痒难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