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两个毒瘤
王夫人发现邢夫人的脸色难看起来，凭她对邢夫人的了解，大致猜到了原因。原因很简单，邢夫人对贾芸不满了，或许也对贾政不满了。
邢夫人是个吝啬妇人，也是个小心眼的妇人，而且，荣国府的当家爷们是二老爷贾政，不是她的丈夫大老爷贾赦，她对此心里是不满的。
邢夫人心里一直有跟贾政、王夫人争夺荣国府家产和余荫的心思。
这次贾政没跟贾赦商议，擅自做主动用公中的银钱，给贾芸一百两，支付贾芸上牛氏武学的昂贵学费，利用荣国府的余荫，给贾芸安排了一个珍贵的牛氏武学名额……
这让邢夫人不满了。
如果这次获得银钱、学费、名额的人不是贾芸而是贾宝玉，邢夫人就算不满也不会闹事，哪怕是换成贾政妾室赵姨娘生的贾环，邢夫人也不会闹事。
可这次获得银钱、学费、名额的，是跟荣国府血缘关系浅的旁支贾芸，邢夫人就受不了了。
“二老爷这事儿可就办得不妥了！”
“那芸哥儿只是府上的旁支而已，平日他们家跟咱们府上来往也很少。”
“哪怕他这次发生了奇事，有了神力和神记性，二老爷给他一二十两银子，就是大恩惠了。”
“给他一百两银子，还安排他去牛氏武学，帮他交学费，可就过分了，他哪里受得起这样的福分？”
“……”
邢夫人忍不住抱怨起来，破坏了天香楼里本来挺好的气氛，
邢夫人可不满足于抱怨，当即对身后的一个婆子招了招手，这婆子是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配房，也是邢夫人的心腹。
邢夫人在王善保家的耳边说了几句，王善保家的点了点头，当即蹑手蹑脚地走出天香楼，去凝曦轩找贾赦告状去了。
在邢夫人想来，哪怕贾赦没能力对付贾政，难道连一个小小的贾芸都对付不了？不说别的，至少要将贾芸这次收到的一百两银子给收回来，牛氏武学的学费也不能帮贾芸支付。
相比于牛氏武学的名额，邢夫人更在意的还是银子，呵呵！
王夫人已经大致猜到邢夫人的心思，眼下听着邢夫人说的这些不满的话，看着邢夫人让王善保家的离开，王夫人也立刻猜到多半是找贾赦告状去了。
王夫人嘴角划出一抹冷笑，心里冷冷想着：“如此吝啬小心眼的妇人，还企图跟我和我家老爷争夺府上的财产，可笑！”
“不可否认，府上的财产肯定会有你们大房一份，但大头一定是我们二房的！”
其实王夫人这次也对贾芸有点不满，但她没放在心上。
一百两银子而已，就算加上学费，对她来说也是很少一笔钱。
王夫人的底气可比邢夫人大多了。
邢夫人是贾赦的续弦，而王夫人是贾政的正妻。
贾赦荒淫无耻，妾室不少，跟邢夫人的恩爱很有限，而王夫人跟贾政夫妻和睦，算得上恩爱。
而且，虽说荣国府的爵位袭在了贾赦身上，但现在当家的是贾政。
相比于贾赦这个长子，贾母也更喜欢贾政这个二儿子。
邢夫人的娘家也比王夫人的娘家差多了，王夫人可是出自金陵四大家族里的王家，哥哥王子腾不仅是王家当家的，就连宁荣二府都将王子腾视为靠山，不惜用先祖的武勋余荫帮助王子腾在军中步步高升。
邢夫人无儿无女，贾琏和迎春虽名义上是她的儿女，却都非她亲生，而王夫人生了贾珠、元春、贾宝玉三个儿女。
贾珠勤奋读书上进，元春已经准备推荐进宫，贾宝玉则是衔玉而生，深受贾母的溺爱。
以上这些都是王夫人的底气。
正因有着这么大的底气，王夫人这次虽对贾芸有点不满，但没放在心上，不觉得区区一百两银子、学费、牛氏武学的名额，是值得计较的事。
……
……
正值下午，当邢夫人、王夫人等贾家女人们聚在会芳园天香楼吃酒听戏的时候，贾赦、贾珍、贾琏、贾珠、贾蓉、贾宝玉等贾家男人，也都聚在会芳园凝曦轩里吃酒听戏。
跟天香楼一样，凝曦轩也是会芳园的园景之一。
凝曦轩是个临水之轩，是爷们吃酒取乐的地方，是原著里王熙凤所谓的“背地里又不知干什么去了”的一个所在。
这时，王善保家的蹑手蹑脚走进了凝曦轩，走到坐在首席的贾赦跟前，让贾赦顿时不满：“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善保家的忙陪笑道：“老爷，是太太让我来跟你说件事。”
贾赦更不满了：“何事这么急？跑到这里来找我说？”
王善保家的当即将贾芸的事说了出来，连贾芸告状秦显被撵的事也没落下。
由于现场还在唱戏，比较吵闹，王善保家的是凑近着说的，说的也大声，不仅让贾赦听清了，也让坐在贾赦身边的贾珍听清了。
贾赦、贾珍顿时都对贾芸不满了，两人不满的原因有所差别。
贾赦不满，不是因为那一百两银子和学费，他虽不是个大方之人，但也不像邢夫人那般吝啬，这点银钱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贾赦的不满主要因为，贾政没提前跟他商议，就擅自动用府上的余荫，给贾芸这个血缘关系浅的旁支穷鬼，安排了一个珍贵的牛氏武学的名额。
贾珍的不满主要因为，他认为贾芸僭越了！
贾芸跟宁荣二府的血缘关系浅，贾珍也一贯轻视他，而现在贾芸突然有了神力和神记性，立志通过武举成器，成为武官光宗耀祖，贾珍觉得贾芸不配！
而且，贾芸今日刚获得贾政赏识，随即就告状整治了门子秦显，在贾珍看来，这件事显得贾芸霸道了。
综合起来就是，贾芸的野心和霸道，让贾珍认为他僭越了，认为贾芸就该老老实实做一个贾家的旁支穷鬼，不该有非分之想！
当即，贾赦和贾珍凑到一起商议了起来。
商议完，贾珍将儿子贾蓉叫到了跟前。
贾珍将贾芸的事跟贾蓉说了一遍，然后吩咐：“你现在就去找你政太爷，就说我和赦太爷都认为他今儿对贾芸的安排不妥。”
“芸儿只是西府上的旁支，平日跟西府的来往也很少，政太爷今儿对他的施恩过分了，他受不起这样的福分。”
“再告诉政太爷，宁荣二府旁支甚多，富贵者无几，他今儿对芸儿这般施恩，其他旁支难免嫉妒，也会学着样儿找我们宁荣二府要同样的恩惠，如此岂不乱了套？宁荣二府再富贵，也不能供应那么多旁支子弟去考文科举和武举。”
“让政太爷收回成命，拿回那一百两银子，也别安排他去牛氏武学。”
贾蓉感到晦气，想着今日本是自己高乐的好日子，竟遇到这种麻烦的差事，这差事不仅要跑腿，还很可能让贾政不满，完不成任务也会让贾珍不满……
但他素来很怕他老子贾珍，不敢不从，一边在心里悄悄抱怨，一边离开了凝曦轩，朝隔壁的荣国府走去。
饶是贾芸知道，贾赦和贾珍是原著里最大的反派，也是宁荣二府最危险的毒瘤，却没想到，今日这么一件不算大的事，就让这两个毒瘤都对他不满，并且立刻联手对付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