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射术
步入弓道馆，视野开阔，这是一间宽度稍窄，但长度有余的露天弓道场。
一排少年站姿端正，以塌肩抬肘的持弓正射姿势静立，深邃的眼眸炯然有神地望着28米处的草靶。
另一边，一排少女统一持弓高举，依靠背部的力量向下拉引弓弦，望月开弓。
千代夜熙站于学生的身后，手持笔记观察着每一位学生的一举一动。
手部颤微者需提升上肢力量，眼神涣散者需将草靶拉近，就这样，通过观察每一位学生的轻微举动，然后制定个人课程规划。
千代夜熙认真负责的态度，以至于千代夜诚两人到来，她也丝毫没有察觉。
“织姬，你过来一下。”
千代夜熙从人群中唤出一位少女，随后领着她来到了一处角落。
“你的弓有多重？”
田中织姬脱口道：“7千克。”
“场下有几把6千克的，你去换把轻的。”
“嗯。”
说完，她走向少女一排，其中一位少女咬着牙，汗水浸染发丝，从细颈流入弓道服内，她的手开始不停哆嗦。
千代夜熙从旁边走过，冷言提醒道：“坚持一下。”
作为一名教练，她对待学员可谓是尽职尽责，抛下平日里的活泼随和，她将严肃与细致都放在了自己的学生身上。
“林次郎，手往上抬高点。”
提醒后，她从场上众多弓箭中拿出一把8千克重的弓，拉弓开弦，以标准的正射姿势射出一箭。
再一看，箭矢已精准命中草靶中心。
“射术并非装腔作势，请你们端正态度，在学习射术之前，先想清楚为何而学，想清楚如何学好，而非如何偷懒。”
弓道初学者注重塑形，入门练习中主要以基本技术动作「射法八节」配合基本礼法（基本体）的塑形训练为主。
想要射术精进，基本功必不可少，道理每个人都懂，千代夜熙也不愿多讲，所以她的一贯教风都是以演示为主。
“不需要瞄准就能一箭正中靶心，拉弓射箭的动作行云流水，这就是全国女子组弓道赛第一的实力吗？”
场下的川崎薰奈虽早已对姐弟俩的实力有了一定了解，但今日亲眼见到千代夜熙的射术还是不免感到一丝震惊。
——圈外之人看热闹，圈内之人看门道，初学者看到千代夜熙的弓法其实并没有多大触动，除了模仿还是模仿。
进阶者则不同，他们站在人群中，眼神里溢出仰慕的目光。
川泽林次郎就是仰慕者之一，作为弓道狂热派，只要是前辈所展示的技巧，他都恨不得吸收殆尽。
川泽林次郎放下手中的弓，稍耸肩放松，迅速以正射姿势将弓箭射向目标。
一旁的夜熙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28米处的草靶上，箭在中心，不得不承认，川泽林次郎确实有着出众的弓道天赋，只可惜，这个人好高骛远且桀骜不驯。
“林次郎，你是觉得我的课程进度有问题，还是对我有所不服？”
擅自行动，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在挑战权威，这一点，在每个学员开课前她就早已警示，川泽林次郎不可能不知道。
“前辈，我之所以还叫你一声前辈，是因为我认可你，对于你的课程内容，我很满意，但你的课程进度，明显赶不上我的进步速度。”
“我希望你能有所调整。”
“可以，但在调整之前，你需要用实力证明你的能力才行，哪天能够在技巧上赢过我，我就听你的安排。”
对于林次郎这类进阶者而言，得分已经不再是最好的胜败标准，如果要切磋射术，就不得不在技巧上技高一筹。
“听前辈的。”
川泽林次郎虽激进，但不傻，继续激怒千代夜熙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正射姿势静立三十分钟，没我同意，不许喝水放松。”
“是，是，是，都听前辈的。”
因为一时的冲动，川泽林次郎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遇之狠人则狠，这是千代夜熙不变的原则。
“真梨子，放箭。”她来到先前那位汗水满面的少女身旁，突然开口。
一声令下，松久真梨子松开拉箭的手，呼啸声从耳旁拂过，千代夜熙关注着因箭矢扰动的气流。
从气流变化中，她能得知弓箭的速度，也能因此计算出一个人的射箭力度。
这就是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她，为何有能力指导射术的资本。
【箭速在每秒22米至每秒25米之间，约一秒左右正中草靶，最大射程在60米到80米之间】
【初步判定，力度不错，但未能击中中心，精准度不足】
能够使用8千克重的弓射出每秒20余米的速度，这个成绩在初学者之中已经算不错的了。
“你先下去休息，拉伸一下。”
“稍等一会儿，我再叫你。”
“嗯。”
放下弓，松久真梨子如释重负般忍不住伸展懒腰开始放松，甩了甩手，脱下白色护手套，她小心翼翼地从一排学员中走出，生怕自己的举动会打扰到其他练习者，从而惹人不开心。
刚准备去场下休息，她的余光却看见了千代夜诚带着一位不知来历的少女站在场下。
正要招呼一声，千代夜诚却提前一步将手抵着嘴唇示意安静，松久真梨子是个聪明人，她很快就明白了千代夜诚的意思。
静静下场，她就瘫坐在垫子上，开始享受起来之不易的休息时光。
好景不长，待所有人开始休息，她就被千代夜熙唤到场上，然后开始枯燥乏味的静立拉弓，与她一起的还有川泽林次郎。
“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训练啊？”松久真梨子带着嫌弃的脸色，不满道。
“你们之前是不是发生了矛盾？”
“竟然私自切磋射术，谁赢了，谁输了，根据点数还是技巧，你们熟悉吗？”
松久真梨子低下头，回道：“是他惹我的，不仅嘲讽我，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激将我。”
“你就不能忍忍，你好好陪他站着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为何争论，你再放松也不迟。”
“射术讲究心性，越是容易受外界影响，就越容易失误，你好好记着。”
“受教了，我知错了。”松久真梨子脱口道。
如此漫不经心地回答，显然是不带任何诚意，不让她多吃点苦头，夜熙还真有些对不住学员所交的训练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