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021年12月23日慈母手中线

自从年迈的母亲扫雪伤了腿之后，一直卧床静养。每当打开手机摄像头时看到母亲要么就是头顶一块白手帕默默祈祷，要么就是一页一页认真看着月份牌的日子，不知道母亲是在计算女儿们回家的日子，还是在憧憬着每一页美好的未来。今天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的摄像头，看到母亲坐在床边，低着头，一针一线的在缝一件藏青色的褂子。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拼布床单上放着剪刀，还有大大小小的针线板。母亲又在劳作了。

就是这样低头缝补的姿势，贯穿了我从少不更事到初为人母继而到不惑之年母亲在我心中永恒的形象。

在我刚记事的时候，一家六口人身上穿的裤子、褂子，冬天穿的棉衣棉裤，四季里的方口鞋、棉鞋，上学背的书包，戴的手套，家里铺盖的褥子、被子，冬天门上挂的门帘，都是母亲一针一线日日夜夜缝制出来的，从地里种棉花、摘棉花、轧棉花、纺线、织布，也都是母亲默默的操劳着。每天晚上我们姐们四个在煤油灯下写作业，母亲坐在一旁，借着微弱的灯光纳着鞋底，小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一直纳鞋底，现在想来，母亲的“作业”远比我们繁重啊，六个人一年要穿多少双鞋，妈妈就要纳多少双鞋底，一针一线，不紧不慢，整整齐齐，母亲就这样缝啊缝啊，一年又一年，一季又一季，永远能赶在季节变换的时候准备好一家人的衣服和鞋子。诗中说的是“慈母手中线，临行密密缝”，我的母亲不是在临行的时候才密密缝，而是每天每晚都在缝，也把她的青春年华缝进了日子里，从黑发缝到了白发。

等我们姐们四个陆续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时候生活条件好了，我们的衣服自然不用母亲再辛苦的裁剪，这个时候，勤劳的母亲又给我们的孩子们缝小棉袄，小棉裤，母亲平日里干活慢悠悠的，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干了那么多活，一到我们抱着孩子回娘家，母亲就会拿出大大小小的棉衣棉裤，说这件孩子多大的时候穿，那件什么季节穿。我想，母亲在给我们的孩子们做衣服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我们小时候的样子吧。女儿的孩子们穿着她做的棉衣，跟女儿穿上了一样的温暖。

到如今，母亲已经七十七岁，不管是我们姐妹四个还是我们的孩子们都不再穿母亲做的衣服了，这个时候母亲只有给自己缝衣服，不管时代怎么变化，商品如何丰富，母亲还是喜欢穿自己做的衣服，喜欢穿自己纳的鞋底。可惜母亲已经年老没有力气再纳鞋底了，还好她的眼睛不算花，还能自己纫针穿线缝补衣服和袜子，就像现在手机里看到的母亲一样，花白头发的母亲佝偻着身体还像年轻时一样慢悠悠的做着针线活，一针一线，一针又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