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搬家

第三章搬家

夜风比上车前还凌厉，不知疲倦的呼啸着，李曦缩着脖子，牙齿打颤。抖着身子敲了半晌，守门大叔不耐烦的将头伸出门缝，“谁啊？这大半夜的。”只见守门的根叔身子仍然缩在门内，被人扰了清梦，又担心被窝凉了，所以声音急不可耐。李曦：“根叔，我是戏剧社李曦，麻烦您给我开一下门，可以吗？”李曦平时为人客气，根叔：“等一会儿。”从镂空铁门看见门关了，兴许去加衣服了，这么冷的天在屋外太受罪了。只见根叔披了超长军大衣外套，几乎盖住小腿，头上戴着绒帽，边抖着手开锁，看得李曦于心不忍，根叔问：“等会儿还出来么？”李曦：“不好意思，让您这么冷还给我开门。我等会儿不出来了，排练太多，完不成，最近都得加班。”根叔半天打不开门，将手放在嘴边哈了一会气，又继续开，“我倒是不碍事，只是你也太辛苦了，大半夜被窝里最舒服，还得排练也是遭罪了。”李曦笑的憨厚，只有面对和善的长辈她才会露出这么孩子气的模样，“不辛苦，我喜欢排练。”

这戏剧社的办公室只有一个午休的躺椅，一床被子，李曦躺下去垫半边盖半边，还是冷得睡不着，她这是庆园条件最差的一间办公室，空调，取暖器是不可能有的，她起来裹上羽绒服躺下去，脚还是冷得厉害，她烦躁的起身，想起原来的最大一出院子以前是戏剧社，后来让给现代舞蹈团及伴舞团，钥匙她还有，他们空调，取暖器应有尽有。这是搬出去第一回回来仔仔细细地看这处地方，这房子宽敞得不像话，那时她刚进来，戏剧社事业处于鼎盛时期向平淡时期过度，一周有三四回表演。后来李曦和杨杰相爱，今天所有一切皆是物是人非，一切都回不去了，李曦泪水悄然滑落不自知，她蹲在地上将一天的委屈尽数哭出，这个连哭泣都只能在夜深人静的世道啊，她确实觉得迷茫又无助，今年的冬天确实格外冷，不知不觉屋外飘起了洁白的雪花，安静极了，落地无声。李曦起身抱着取暖器，熟练的出门落锁，熟练的像不曾离开过一样，看着雪花漫天飞舞，她伸手去接，看着雪花谦虚又轻柔的落在地上和花木上，像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让人忍不住侧目欣赏，她不由得翩翩起舞，舞蹈时她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伤害，忘记了孤单，这才是她热爱表演的根本。一舞闭，她优雅的谢幕，似乎向这个儒雅的君子致以感谢，感谢他的陪伴，雪似乎能懂她，看懂她的一切，雪越下越大，她匆匆回自己的院落，打开取暖器上床，定了很早的闹钟，虽然没睡多久，她必须起床把取暖器还回去，否则那群傲娇的家伙又该拿她开刷了。

隔日早晨开了门，一地的积雪白茫茫的，这个焕然一新的世界好像与旧世界告别得彻底，它将一切忧伤与不堪强行压到深沉得看不见的角落里，一个上午冷得手脚麻木，夜里注定难捱。午休差不多忙完了，李曦坐了公交车回家，收拾了洗漱用品和被子，还有一个取暖器。她又开始头晕目眩，想到昨夜吃的不多，早餐就喝了半碗稀粥，李曦强撑着给自己下了碗面，打开空空的冰箱，有三个鸡蛋孤零零的在冰箱侧门，一棵青菜已经泛黄，想到曾经冰箱满满当当的装着二人的喜好与生活，李曦心里又隐隐做痛，面条很快做好，可是炒蛋的油味让人腻烦，强撑着吃了几口寡味的面条，吃着吃着眼泪落入汤里，她从来不知道生活竟艰难至此，胃已经饿得痉挛，可就是吃不下，她感到焦急又痛苦，筷子掉到地上，没有一刻顺心，抬起头看到杨杰站在客厅里，“煮面啦？刚好我没吃，饿死了，你还吃不吃？”李曦没搭理他，自顾自出去整理东西，杨杰去厨房拿了一双筷子，狼吞虎咽的吃面，连汤都喝干净，李曦觉得自己没出息，人家能吃能睡，就她一副可怜模样给谁看，她不着痕迹的擦干眼泪，收拾东西准备走。杨杰突然开口，“很抱歉，伤害了你，你昨天不是想谈谈吗？现在谈吧。”李曦面无表情的说：“我没什么要谈的，该说的昨天电话里已经说清楚了。”杨杰：“房子我就不卖了，我会尽量凑钱给你。”李曦声音冷硬，“我要求分一半房产。”杨杰拦住她的去路，“这房子贷款你没还多少，而且这房子还有一半的贷款，我顶多凑你三十万。”李曦面无表情的往外走，杨杰跟在她身后：“你一个月才多少工资？买房子首付你确实跟着凑了一半的钱，可是你工资越来越低，基本就买买菜，房贷基本我一个人还的。”李曦悲哀的低下头，“这么些年我对你要求过什么？非得闹这么难看吗？是，我工资低，当年也是你死气白赖要我嫁给你，现在还说我工资低，工资低怎么了？你出轨还有理？你上班那么近还非得开着车子，就那车子从买回来我坐过几回？我还每年给你买油卡。你下班了有时间从不做饭，从来不会去接我一下。”杨杰突然凶神恶煞瞪大眼睛，指着手指头，“你还有脸说？你作为一个女人成天早出晚归，钱赚不了几个，就算车子给你开，你付得出油费么？你成天不管丈夫，也不做饭，成天让我点外卖。结婚几年孩子也生不出一个，要你这样的妻子何用？”李曦即使心死却依然流下眼泪，这，就是她相信的男人，她为这样的人付出那么多年的感情，“我既然如此无用，耽误你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我们是两个阶层，我确实连汽油费也拿不出，对不起，让你将就了那么多年。还有孩子不是我不生，是我不敢生，我工作薪水微薄，可我还想继续工作，我无父母给我带孩子，你父母又不愿意带，请保姆带，我俩显然没那么多钱，婚姻就是个奢侈品，我这样阶层的女人不配拥有。我真的对不起你。”李曦虔诚的弯腰鞠躬，仿佛不是对杨杰鞠躬，而是对自己这一段岁月的告别。李曦垂着眼睑说：“把钱凑给我，我保证在你眼前消失干净，绝对不会来打扰你们。”杨杰一说到钱就跳起来，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感觉一不留神就挠得你遍体鳞伤。“我把车子卖了，店里边凑凑，顶多给你三十万。”李曦：“五十万少一分我就把房子登出去。”李曦撂下话，头也不回的走了，杨杰在后面暴跳如雷，“五十万？你他妈怎么不去抢银行？我要知道你是这么个爱财如命的女人，老子才不会跟你结婚！”听到杨杰的叫骂声，李曦心里微微舒坦了，其实分多少钱，李曦没太在意，只要可以让杨杰有些微不舒服，李曦心里也算出了一口气，比起她的受伤与难过，他这点不算什么。

这就是爱情吗？两看相厌，竟还引得无数人追求毕生，也许吸引人的，正是烟火般绚烂的一年多，而后总要回归平静，至于能走多远各凭本事，这辈子总算尝过爱情的味道了，后半生不会再对婚姻感兴趣了，好好工作，过平静的日子，她这份工作不知道能做多久，没到穷途末路她不想放弃。

天气开始放晴，虽然感受不到阳光的温度，雪依然那么厚，沉甸甸的和她此时心情相似，云朵和雪一样纯净洁白，天空碧蓝如洗，比起人心它干净太多，我们总是顺从自己的本能，却又不甘心的去反抗，我们不愿屈服于任何，这才使我们成为不平凡。即使李曦还爱杨杰，他的背叛让她不顾一切的去反抗，内心深处这么多年的付出，又不允许她随意放弃，夹在矛盾中她痛苦万分，挣扎着，嘶吼着，不过她始终相信时间会让伤口结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