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察觉
【一】
薇尔并没有选择离开。
她在艾克手忙脚乱地出了门后，回到了房间内，打开他的床柜，翻出了一个袖珍铁盒，而其中除了一些艾克平时收藏的小玩意外，还有一枚散发着神秘白光的戒指。
“终于找到你了……”
薇尔将戒指捧在手心，默念了几句话，“悠扬”的风吹拂窗帘，卷起柔顺的蓝发，她也因此而感到安心，一种安心的归宿感。
“是你选择了那孩子吗？”
她抬起头，看向艾克那简朴的小床。
“谢谢你，又一次为我带来希望。”
薇尔抬起手，低头亲吻着这枚发光的戒指，化作一缕缕水元素，消失在风中。
……
时间来到下午，现在是理论课的时间。
视线在教室内四处游荡，艾克扫视一周，没有发现任何人。他走到未来安排的座位上，放下背包，取出用于记录的纸笔，静静等待她的到来。
“太早了吗？”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从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是未来穿着高跟鞋在走廊上奔跑所发出的声响，她拉开教室的门，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
“呃......”
不理解。
艾克不理解，上课是需要穿着礼服的吗？
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礼服，搭配一双白色的细跟高跟鞋，头上戴有纯金的发簪，手上提着名贵的粉色小皮包，上身还披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大概是为了防感冒。而对于这一身如此正式的服装，在奇卡里平均一餐的价格为四百玛那的背景下，没有五十万是拿不下来的，艾克很清楚，毕竟他做过黑市交易。
至于感冒，魔法虽可以修复肉体损伤，但内疾之类的病症，除非特定元素或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否则也只能和普通人一样，乖乖去药店开处方。
“学姐，你迟到了。”
艾克指着墙上的电子钟说，而上面显示着4976年3月17日14点31分的字样。
“准备了一些东西......”
“是需要准备......但这也太隆重了？”
“艾克误会了。”
她走到讲台边将皮包撂下，用随身的毛巾擦了汗，然后打开了学院内的投影仪。
“爸爸的朋友邀请我今晚参加一场宴会，鉴于场合原因而不得不这么穿。”
“宴会？”
“上层之间的交流方式，都是些繁文缛节，我是不太想去啦。”
“原来如此。”
“好啦好啦，请艾克小弟专心看屏幕哦，不要走神。”
“我怎么就成小弟了......”
尽管有些不情愿，但艾克还是选择顺从。
至于宴会，上层的规矩艾克不完全了解，但也谈不上一无所知。斯托拉斯法律规定男性十七岁成年，女性十六岁成年，他之前有在未来的身份证明上了解过她的生日，今天是三月十七日，距离未来的成人礼只有大概三个月了。
而他为数不多知道的有关上层的事情是，对于一些未成年的上层，在其成人之前，会由议会方面负责准备一场用于庆祝其成年的宴会。
这一点艾克是知道的，但他并未与未来提起这件事，他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选择不掺和。
“学姐，我走咯。”
“啊，噢......嗯。”
于是在下课之后，艾克就选择什么也不过问，而坐上了回家的班车。至于为什么不选择驱使魔力进行飞行，那是因为天色已晚，依照法律要求，夜间飞行是需要申请许可证的，且持有许可证的人寥寥无几，若是让一些能力不足的魔法师选择在能见度不足的夜晚飞行，或许会发生意外事故，因此守卫团对该方面的监管很严格。
【二】
“果然还是放不下。”
艾克已经将玛那投入了投币箱内，然而他并未选择踏上班车，在犹豫了一阵后，选择了离开。
“小哥，你的钱？”
他头也不回地跑远了，心中想着白天里未来些许不寻常的表现，就算是要参加宴会，按照她那老好人的性格，也不会严肃到连玩笑话都开不出来。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要赴宴的样子，倒像是因为不得不面对一些糟糕的事而感到不安。
但就算是下定决心要去瞧个究竟，他也并不知道宴会的举办地点。
就在这时，他做出了一个意料之外，但又意外合理的举动。
魔力通讯，这是一种利用魔力进行交流的方式，由典伊的一些科学家改良并设计出了专门用于通讯的装置，这些装置被人们称为电话，除了电话，还有对讲机，信号接收器，等等一系列设备，它们都是属于通讯专业的仪器。
但就算离开了设备，持有魔力的人们也可选择借着自身魔力建立通讯，前提是双方都能熟练使用魔力通讯这项技术，任何一方的能力和行为都将影响到通讯的稳定性。
非常巧合的是，这些知识都是未来在今天下午教给艾克的，没想到现在会派上用场。
依照相关理论，要想进行通讯，必须要能进行对通讯对象魔力的及时捕捉，而未来今天既没有和艾克接触过，也没有释放什么魔法，要说最近和他靠得最近的人......
只有她了，而且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能知道未来在哪的。
“真是活学活用呢。”
“老师，是，是您吗？”
这是第一次尝试，因此他不太敢确认。
“是我，是你的薇尔老师哦。”
“太好了，没想到真的能打通......”
“有什么事吗？”
“我想知道学姐的位置，但我联系不上她，噢对了，这件事希望您对学姐保密。”
“......”
“老师？”
“好。”
紧接着，艾克像是感到有一股电流穿过，这一瞬间未来所参加的宴会，以及所在地和时间安排等信息都进入了他的大脑，与读取执行者协会的牛皮纸的感觉类似，但这种体验无需接触，且更加奇妙和清晰。
“这......谢谢您！”
“不要辜负自己的热情，艾克。”
说完这句话，薇尔切断了通讯。
“如果是别的人，我大概会惊讶得合不拢嘴吧，隔空控制别人大脑这种事......
真的太荒唐了。”
呼吸渐渐急促，艾克抬起头，朝着目的地的方向看去。
【三】
奇卡里产值最高，建筑面积最广的大区是东大区，而斯托拉斯的权贵们却更愿意选择在北大区居住，那里风景优美、远离喧嚣、环境怡人，因此也成为了人均消费最高的大区，未来宴会的所在地，就是坐落于北大区的一座酒店。
“先生，目的地到了，这边收您一千八玛那。”
——真不便宜啊，奇卡里的计程车。
艾克付了钱，然后从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是金碧堂皇的酒店大厅，而在酒店外，一排排景观树散发着迷人的蓝白光——它们都是埃罗辛树，一棵树就足以在奇卡里这个寸土寸金的地买下一套房的程度。
他咽了咽口水，推开了旋转门，来到了大堂内，接待处上方挂有五块名贵的钟表，分别指向“塔斯马瑞亚时间”、“拉加瓦尔时间”、“奇卡里时间”、“玊京时间”和“彦都时间”。
它们都是一些国家的重要城市，而这是酒店的常规操作，只是如此夸张的钟表，艾克只在议会外的公园附近见过，而这里竟然有五块。抛开制作所用的材料不谈，光是要使其误差保持在万年偏差一秒的程度，就需要消耗数不清的魔力进行调整，所付出的成本是巨大的。
“以太钟......”
艾克走向前台，朝接待员问起一些事。
“您好。”
“我是来参加议会为未来·安塔利亚小姐安排的宴会的。”
“请出示一下身份证明。”
接待员在仪器上操作了一会，双手将身份证明和一张房卡递了回去，恭恭敬敬地弯下腰，抬起手为艾克指明了方向。
“欢迎您，电梯在这边，花瓶旁的入口处。”
“谢谢。”
为了混入宴会，艾克做了不少工作。
首先，他在北大区认识的一位裁缝那租借了一件昂贵的礼服，随后利用从黑市里学来的窃取信息的技术，成功将宴会中一名上层的信息替换成了自己的，因此在过接待员这一关的时候才会那么顺利。
“真是疯了，明明是一个连在晚上飞行都办不到的人。”
艾克在电梯内低声感慨道。
【四】
“未来·安塔利亚，早闻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颜如舜华、美丽动人，不知您是否愿意和我跳一曲呢？”
出现在未来眼前的是一位长相英俊，散发着淡淡男士香水味的成熟男性。
未来作为宴会的主角，只关心吃什么，对于跳舞和交谈一类的事并不感兴趣。
说到跳舞，她只和父亲还有四爷跳过交际舞，那是他们为了培养其作为上层的基本社交能力为做的工作，除此之外，未来没有和任何一人跳过舞，更别说一位陌生男性，即使对方并不是什么坏人。
“抱歉呢，我今天有些不舒服。”
“这样吗......
那真是遗憾呢，祝您早日恢复。”
“谢谢。”
未来之所以成为上层，并不是做了什么对社会有巨大贡献的事，而是因为她在魔法师资格考核中的成绩。
魔法师资格考核，也正是获取认证的唯一途径，一年举办一次，分为两次理论考试，一次实战考核，以及最终考核，而只有通过实战考核这一关，才能获得魔法协会的认证，报考的魔法师中，通过的考生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而最终考核，则是将通过实战考核的前几位汇集在一起进行对决，以争取成年后被授予“传奇”称号唯一资格的特殊流程，由魔法协会经过内部协商而决定举办地点，届时会有大量观众前来围观。当然，也有着专门用于确定传奇魔法师资格的“神座历练”以及“魔神令”，它们的难度更高，“魔神令”更是被称作“不可能完成的试炼”。
而未来·安塔利亚，早在两年前就已突破了六万库容，她其实就是上一年资格考核中的一位，也是将在成年之日，被授予“传奇”称号的天才少女，因此议会才会费心思特地为其办一场庆祝会。
“看，那就是安塔利亚家的小姐。”
“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真是才貌双全呢。”
而后又有一位男子找上了她，不同于先前那位面善的男人，此人就算带着微笑，也盖不住那凌厉的语气，未来是认识他的，这人是特雷林家族的少爷，真真正正的富家少贵。
尽管他的出现令众人惊叹，未来的脸色却因此变得暗沉。
“未来小姐，宴会结束后，可以来东餐厅一趟吗？”
“......我知道了。”
“我会在那等你。”
......
“祝您愉快，艾克先生。”
服务生为其介绍了酒店环境，以及宴会厅的方向后便离开了。
只是艾克并不打算就这么唐突地走进去，上层之间互相认识，这样很容易就会被识破。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以缓解焦虑。
“还是四处观察一下，看情况行事吧。”
【五】
实际上，凭借着强大的信息搜集能力，他早就查清了未来的来历和身份，对于这样一位仅比自己大一岁，却能散发出如此强大气息的学姐，他认为没有人会拒绝去探究的，因为她实在是强得匪夷所思。
现在他知道未来是考核一位，是为斯托拉斯争得荣耀的状元，知道她在两年前库容就已突破六万，如今更是有极大可能是突破十万库容的魔法师，面对这样一位天人一般的角色，他依旧将其视作朋友而相处，假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也是他对待薇尔的方式，尽管知道她的身份，或许她无所不知，艾克依旧选择将其视作简单的老师而相处。
能与她们相遇，就像彩票中了头奖，但很可惜，他是很擅长隐藏喜悦的人。
司曾经教过他，与有权有钱的人交谈，就不要谈权和钱的事，与实力强大的人相处，就不要谈能力相关的事，这样会将对方捧得太高，以至于找不到台阶下，而形成对你的全方位压制。
而在艾克的理解中，这番话可以换一个说法。
既然她们只是你的学姐和你的老师，那就把她们当做学姐和老师来对待，而不是什么状元和“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