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东都诡案(十)
“李淳风墓?”
“三大阴宅之首?”
秦川嘴里有些干涩,他伸手在案上摸了摸,低头拿起水碗喝了一口。
李淳风是谁?
大唐太史令!
精通天文、历算、阴阳之说。
除此之外,李淳风还是个道士!
自己有几条命敢下这人的墓?
忧惧之时,老葛拽了拽张小敬:“差不多得了,看给那小子吓得!”
秦川听到老葛的话,茫然抬起头望去。
就见张小敬脸上露出一抹坏笑,开口道。
“宋昇的尸身,早给你弄回来了!”
“走啊!”
他见那傻小子还杵在原地,起身往外指了指:“赶紧验验去吧!”
秦川反应过来后大喜过望。
他追上张小敬问道:“你怎么弄回来的?刚才说得那么邪乎,几分是真的?”
张小敬勾起小指,在刀疤处划了划,笑道:“除了最后几句,都是假……都是真的!”
听他简单说了说,秦川才得知。
张小敬尾随那人到了新安后,见他在一处墓茔转了转,像似观察有无被动过的痕迹。
张小敬觉得里面定有蹊跷。
可新安到东都,来回至少要一个时辰,若是回去再喊人,就得拖到明天。
他清楚秦川只剩一天多时间,于是便自作主张,趁那人走后下了墓。
结果进去后才发现,此处竟是李淳风的疑冢!
不过万幸的是,那些人也不敢挖得太深。
宋昇的尸身,就藏在地宫的一角,上面还包着裹尸布。
张小敬背出来后,在附近寻了个驴车,载着宋昇从定鼎门进了城。
有七叶草坠在身,自然也没什么人拦他。
“那人长什么样?”
秦川问道。
要是能顺藤摸瓜找出背后主使之人,自己会省好多事。
张小敬推开杂房木门,回头甩了句:“乌漆麻黑上哪看去?况且那人还戴着头巾!”
秦川心说也是,能弄回来就已不易。
他拍拍张小敬后背,见綦云轩跟着孙婉兮也进了杂房。
“能行么?”
秦川小声问道。
綦云轩笑了笑:“只要不碰那俩处,就没什么大碍。”
孙婉兮拉过师兄的手,小脸扬起道:“大师兄可是这一代药谷弟子中的翘楚,比我不知强了多少倍!”
都戈从他俩身后飘过,淡淡道:“还不是……”
“你!”
孙婉兮挥起拳头锤了过去。
秦川会心一笑,伸手请大师兄上前一验。
“风灵散?”
綦云轩从宋昇腹腔取出长针,在鼻前闻了闻说道。
秦川正琢磨他鹿皮包里的九针,为何少了两针。
一听大师兄开口,忙问向他:“风灵散是何物?”
“风灵散一般用作镇痛,能有效缓解某些受不了的剧痛。”
“但它里面含有少量砒霜,不能长期服用。”
秦川皱眉问向他:“宋昇是毒死的?”
綦云轩收起长针,回道:“面紫黯,唇黑,手足指甲倶青,口眼耳鼻有血痕,当是砒霜过量毒发而亡。”
老葛在一旁插话:“那是他自己误服?还是别人下的毒?”
綦云轩摇摇头尚未开口,张小敬在宋昇头顶按了按道:“大师兄是医者,又不是仵作,不一样……”
“咦?”
“不对!”
“宋昇是被人所杀!”
秦川闻声走近,见张小敬用手一捅,宋昇的后脑直接凹了进去,接着便有血流了出来。
“别动!”
他刚喊出口,就看綦云轩白眼一翻,歪向了一旁。
秦川连忙冲过去和孙婉兮扶住了他。
没错!
药王谷大师兄晕血!
秦川之前看他走进杂房,心说死了这么久,应该没什么大事,只要不碰胸腔后脑就行。
可谁知张小敬……
唉!手太快!
这时老葛也走了过来,从他手里接过,和都戈将大师兄搀出杂房。
秦川转回张小敬身旁,发现宋昇头顶有个坑,像是被钝器击打所致。
而且尸身似乎也被人收拾过。
后脑有支撑,头发再一遮,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别找了,这就是致命伤!”
张小敬见那小子还弯腰找来找去,靠在木门上说道。
可秦川听完綦云轩和张小敬的结论,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既然决意要杀,为何还要下毒?
多此一举必然另有其因!
他举着烛火凑近宋昇,又从头往下细细找了一遍。
光亮缓缓滑过,移到宋昇左肋时,秦川手顿了一下。
“快来!”
他目光紧锁一处,喊向张小敬。
就见宋昇左肋偏下三分有块尸斑,尸斑正中有个小孔。
小孔周围色素沉积,颜色很深,若不是反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张小敬瞧了好一会儿,搓搓脸纳闷道:“看这伤口,不像是生前就有的啊!”
他皱眉指道:“要是人当时还活着,必然有血瘀结的印痕,可这小孔旁边就几个褶,却未见血荫。”
“奇了怪了!”
秦川听张小敬对那伤口的描述,和自己前世翻《洗冤录》时看到的一条注解甚为相似。
他急忙跑到另一侧,弯腰照了一下。
就见宋昇右肋赫然还有一个小孔!
难道是……
冷汗唰地一下从他额头渗出!
秦川颓然坐倒在地,烛火滚落到一旁。
“怎么了?”
张小敬赶紧走过去问道。
听到里面有动静,老葛他们也回到了杂房。
秦川直勾勾盯着那小孔,嘴唇打颤道:“这群畜生!”
他接过都戈递来的水碗,抿了一口,缓过来点起身说道。
“宋昇死前必是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那两个小孔,是用烧红的铁线刺了个对穿!”
啊——
孙婉兮掩口惊呼,连退几步,躲到綦云轩身后。
肋下铁线对穿,还是烧红的,不用想都知道会疼成什么样!
她自小在药王谷长大,哪见过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段!
张小敬腮帮子上的肉抽动一下,问向秦川:“可为何没有瘀结的印痕?”
秦川脸色苍白,惨然一笑:“铁线烧红本就极热,抽拉时再用开水浇淋创口,自然就不会留下血痕。”
“小孔旁边那几个褶,就是烫伤留下来的。”
杂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老葛擦了擦头上的汗,恨恨问道:“那些杂碎如此丧心病狂,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川走向杂房外,寒声道。
“还能为了什么?”
“逼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