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致Z.将军的信
殿下,战争是无聊的把戏。
今天——成功,而明天——窟窿……
拉罗谢尔被围之歌
将军!我们的牌是——臭狗屎。我过牌。
北根本不在这里,是在极圈。
而赤道宽于您军裤上的彩色镶条。
因为前线,将军,在南方。
这样的距离,任何命令
通过无线电台传出后都变成了布基武基舞。
将军!混乱发展为窑子。
崎岖的道路不容许输送物资
和更换内衣:床单就像——金刚砂;
您要知道,这对我的神经有影响。
我认为,迄今为止,弥涅尔瓦的祭坛
从未受到这样的亵渎。
将军!我们待在泥浆里这么久,
以致虫豸之王早就兴高采烈,
而布谷鸟寂然无声。不过,上帝
保佑吧,让我们听得到它怎样咕咕地叫。
我认为,应该说声谢谢,
因为敌军没有进攻。
我们的大炮炮筒朝下,
球形炮弹变得软弱无力。只有司号兵们,
从套子里取出自己的
军号,好像有瘾的手淫者那样
不问昼夜地要把它们擦亮,以致
那些军号会突然发出迸裂的响声。
军官们徘徊游荡,蔑视军事条令,
穿着马裤和形形色色的军服上衣。
列兵们在干燥地方的灌木丛里
彼此委身于可耻的淫欲,
而红着脸放下鲜红棍子的是
我们的光棍中士。
——
将军!我曾随时随地厮杀,尽管
获胜的可能性很小,很渺茫。
我不需要别的星徽,
除了您皮军帽上的星徽。
不过现在我像童话里的那个钉子:
被钉入墙壁而失去了钉帽。
将军!遗憾,人生——一世而已。
为了不去寻找达官贵人的证明,
我们不得不在这不大的密林里
饮尽自己的苦杯:
人生,大概并不那么长久,
可以把糟糕的事情束之高阁。
将军!只有灵魂需要肉体。
灵魂,众所皆知,不会幸灾乐祸,
我想,把我们领到这里,甚至也
不是战略的需要,而是出于兄弟般的情谊;
还是去干预别人的事情吧,
既然我们搞不好自己的事情。
将军!而我现在患有——神经性震颤。
不明所以:由于羞耻,还是由于恐惧?
由于缺少女子?或者只是——胡思乱想?
医生和巫医都治不好。
大概是由于您的厨师
搞不清哪里该放盐,哪里该放糖。
将军!我担心,我们已陷入绝境。
这是——斜斜的一俄丈地区的复仇。
我们的标枪生锈了。有标枪,
也还不是击中靶子的保证。
我们的影子也不会跟在我们后面移动,
即使在日落的时候。
——
将军!您知道,我不是懦夫。
请您取出专案卷宗,去打听吧。
我对子弹无动于衷。再加上
我既不怕敌人,也不怕统帅部。
让他们在我的肩胛骨之间贴上
方块爱司吧——我就申请退役!
我不愿为两三个
君主牺牲,我根本
没有见过他们
(问题不在于眼罩,而在于窗帘上的尘土)。
不过,就是为他们而生,我也
不乐意。加倍不乐意。
将军!一切都使我厌烦。我
讨厌十字军远征。我讨厌
窗外那山岳、小树林、河湾
纹丝不动的景色。
糟糕,倘若研究外部
世界的是一个内心曾备受折磨的人。
将军!我不认为,我离开
您的部队后,兵力会遭到削弱。
这不会引起什么大的灾难:
我不是独奏者,又与乐队格格不入。
从自己的木笛里取出吹口后,
我就烧了自己的军服,折断马刀。
——
看不见飞鸟,但听得见鸟鸣。
狙击手,由于精神上的渴求而受煎熬,
那也许是上级的命令,也许是妻子的来信,
他坐在树枝上看了两遍,
而我们的画家由于寂寞
画了一门大炮的铅笔画。
将军!只有时间才能评价您,
评价您的戛纳、野战工事、方阵、大军。
科学院将笼罩在狂喜之中;
你们的战斗和静物写生
将服务于扩展视野、
世界观,总之是扩大主动脉。
将军!我应该对您说,您
好像身有双翼的雄狮要进入
某个入口。因为,唉,
自然界向来没有您。
不,并非您死了
或被打垮——这副牌里没有您。
将军!让他们把我交给法庭审判!
我愿向您介绍情况:
苦难的总和产生荒谬;
让荒谬具有形体吧!
但愿它的容器显现
黑的什么在白的什么上面。
将军,我还要对您讲一件事:
将军(Генерал)!我曾拿您
与死(умирал)押韵——我这样做过,可是
上帝没有把谷壳和谷粒彻底
分开,于是现在使用
谷壳——说假话。
——
在空地上,夜夜亮着两个
信号灯,车辆在解体,
我在那里半脱下丑角的
盛装并扯掉肩章,
我冻僵了,碰见徕茨牌照相机
的一瞥或戈尔贡的目光。
夜。我醉心于一个
女人,她有迷人的内心和侧影。
此刻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低于苍穹,而比屋顶高得多。
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此刻
并非对您的侮辱。
——
将军!没有您,于是我的言语
转向,像平时一样,如今
那个空间,它的边际——某个
辽阔偏僻的荒漠的边际,
地图上的这片荒漠,您和我都
看得见,其实根本不存在。
将军!如果您毕竟听得见
我的声音,就是说,荒漠
隐藏着某种绿洲,以此
引诱骑手;就是说,骑手
是我;我用马刺催马快跑;
马,将军,却不驰往任何地方。
将军!战斗者永远像一头雄狮,
我在军旗上留下了污点。
将军,甚至纸牌搭的小屋——也像家畜的圈。
我给您写汇报,向军旗跪下。
为经历过大规模虚张声势的人们
生活留下的是一张小纸片。
1968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