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

在旷野中夜行，如果没有星月，也没有路灯，你周围的黑暗会浓得像墨汁，世界将消失，只有你自己的意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中滑动。这时，假如有一点光亮出现，你才会被提醒，这是在什么地方。

二十多年前，有一次坐夜行列车去南方，坐在车里看窗外，只见一片茫茫无边的漆黑，无法猜知那漆黑的天地中蕴藏着什么。周围的旅客都在打瞌睡，我也望着窗外的黑暗昏昏睡去……半夜里，突然被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叫醒：（浓浓漆黑的夜里，看不到方向，一切都处于沉睡之中，这个世界变得黯淡失色，人的心情也格外沉重。处于这样的夜色里，如行走在看不到希望的荒原。）

“快看！快看！着火了！着火啦！”

我睁着惺忪的眼睛向车窗外看去，果然看到一团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燃烧。火光离铁道很远，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烧着了，只见火舌在幽暗中蹿舞着，跳跃着，灿烂的火星高高地飞起来，在空旷的夜天里飘动，犹如漫天活泼的萤火虫……虽然无法看清被烧的是什么，然而凭借着这火光，我隐约看到了被火光照亮的山坡、树丛、河流……火光中的这一切都朦朦胧胧，神奇如美妙的梦幻。

火光在我的视野中一闪而过，车窗外又恢复了那一片深邃无际的黑暗，只有车轮和铁轨的撞击声，单调地在我的耳边回响，还有旅客的鼾声和叹息。不知为什么，我再也无法睡着，脑海里怎么也驱逐不了那火光。我睁大眼睛凝视着车窗外，什么也看不见。可此时的黑暗已经和先前不一样了，透过那浓浓的黑暗，我仿佛能看见许多闪闪发亮的东西，它们在天地间飞翔舞蹈，美丽如节日的焰火，如元宵夜的彩灯，如童话中辉煌的火凤凰……所有我曾见到过的光明美好的事物，此刻都纷纷飞到了我的眼前……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天亮。当黎明的曙光透过车窗，照到我的脸上时，我依然沉浸在因火光引出的遐想之中。（暗夜里出现的火光，暂时驱散了浓重的夜色，让“我”看到了藏在夜里的美好和希望。夜再深再浓，最终也会被黎明的曙光代替。）

在夜行列车里看到的火光，我至今依然非常清晰地记得，而且常常想起。那种奇妙的、回味无穷的感觉，以后似乎很少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