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她的朋友

“金象牙，夏阳国流失国宝，为玛蒲国拉瓦王朝国王提耶都洛进贡给夏阳大月朝皇帝的宝物。1487年，提耶都洛为恭贺大月宸帝楚奎栣登基，命全国工匠历时三个月铸成足金象牙一对进献。此对金象牙按真正象牙长度铸制而成，单支长约2米，重达25公斤左右。为中空结构，外部雕刻有花鸟风景纹样，并以祖母绿、鸽血红、琥珀、玛瑙等宝石镶嵌装饰，价值连城。据传，大月宸帝见到金象牙之后，爱不释手，命人将其妥善保管于皇宫赤金城内。金花朝天治时期，将其中一支移至万象园收藏，后因1860年吉兰联军侵略夏阳都城安京，火烧万象园，此支象牙不知去向；另一支仍藏于赤金城。1949年夏阳共和军解放安京前夕，被驻守安京的某三义党高级军官偷运出京，辗转藏于玛蒲境内某个山洞，与之相伴的还有该军官的几大箱金银珠宝等财物。后因大同轮失事，这些宝物未能运抵东岛。2008年，夏阳与玛蒲政府达成协议，将这一流失文物收复归国。在护送途中，经过玛蒲与奥瓦塔交界某地时，突发地震，国宝金象牙再次不知去向。”

笔记本屏幕上跳动着的文字让通查陷入了沉思。

这是他通过秘密渠道得到的资料，详细介绍了金象牙的来龙去脉。如果是这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也难怪那个人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它。

两天前，雨青请大学同学帮忙，伪造了一份邀请函，以参加技术交流会议为名回国，对公司也请了事假。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办好签证，通查则干脆利用了大学老师这个伪装身份，用伪造的身份资料申请到了签证，随即和雨青从洛隆出发，前往她的家乡H市。H市不通航班，他们只能先飞抵G市，再乘坐高铁前往H市。由于飞机晚点，没有买到合适的高铁票，他们今晚只得留宿G市。

可能是伤口未愈，加上舟车劳顿，他看资料看的有些头疼。于是他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准备叫上雨青一起去觅食。他一直认为，吃饭大过天，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先吃饱了再说，因此十分之不能理解霍小姐动不动就不吃饭的原因何在。

他走到雨青的房门前，刚要敲门，隐约听见她在里面说话，似乎是在跟什么人讲电话，就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起来。正在这时，门突然开了，惯性让他趴在了地上。

她先是一愣，继而狂笑不止起来，也不管他还坐在地上。

“呀，你来了啊，我还准备过去叫你呢。”见他瞪着她，她只得敷衍一把，伸手去拉他，“今晚有霸王餐吃了，有人请客，走吧！”她看上去心情不错。

“谁啊？”笑得这么开心，肯定没好事。

“吕江涛，我在矿业大学的同学，现在在地质研究院。”她对着镜子抹了抹刘海，“他已经到了，快走吧！”

其实他很想直接问她：“男的女的？”但他不愿意，那样很没面子，只能以他有限的夏阳文词汇储备量判断出这是个男名。

不会是她的老情人吧？

“不去！”他黑着脸，“我刚才摔了一下，疼着呢，走不了！”

“那你怪谁呀，谁叫你没事趴别人门上偷听！”她笑嘻嘻的晃着他的胳膊，“走吧，人家请我们吃东淮菜……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是高级大餐，很好吃的呢！”

听她说“我们”，他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于是半推半就着被她拽出了门。

位于青滩的“万寿楼”是一家老字号的东淮菜饭店，创始于金花朝天治年间，东淮菜肴做得经典地道，菜式十分精美。饭店一共有三层，一楼是散席，二、三楼都是包厢，主要提供东淮菜和星洲料理；紧邻吴春江，江景一览无余，露天阳台更是能俯瞰吴春江。一道“松鼠桂鱼”赫赫有名，据说是某京剧大师最喜爱的一道菜，也是万寿楼的传统名菜，从创制至今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成为夏阳最著名的菜肴之一。

还没进包厢，雨青就被眼前的阵仗惊呆了。

“吕江涛抢银行了吧，怎么在这么豪华的地方请我们吃饭！”她啧啧称赞，“今晚有人要大出血咯~”

待推开包厢的门，她赶紧捂住张得老大的嘴，怕服务生以为她不要吃饭要吃人。

吕江涛旁边坐着的是唐绵绵，她的高中同学加闺中密友。

“绵绵让我先不要告诉你，她想给你个惊喜。”吕江涛笑着说。

“你都没晒黑诶！”唐绵绵由衷感慨，趁机在她的脸上身上上下其手，“从小到大你都这样，怎么都晒不黑，连奥北高原的紫外线都不能破防，果然是天生丽质！”她豪气干云道，“为了庆贺你重回我的怀抱，本姑娘今晚和小吕一块做东，请你吃饭！”

通查在旁边一脸的鸭子听雷。虽然他的夏阳语不算太好，但是听正常的对话还是没问题的，可这姑娘现在说的都是什么啊，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雨青一把打开绵绵不怀好意的手：“你少在这趁机占我便宜，瞎摸什么瞎摸！做东也不行！”她回过头对通查笑道，“不用在意她，这丫头是个疯子，神经病的话不听也罢。”

绵绵这才注意到雨青背后站着的男子，自从进了包厢就一直没说话，默默的看着他们。她以眼神示意雨青。

“介绍一下，这位是通查·巴拿蓬先生，奥瓦塔国洛隆大学矿产资源学院的讲师，现在是我的工作助手。”这一直是通查的公开身份。

“您是奥瓦塔人？”

“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通查双手合十，用夏阳语向吕江涛和唐绵绵打招呼，“让你们破费了。”

“不破费不破费，人生在世开心就好！”面对帅哥，绵绵的热情总是会释放过度，“今晚大家一定要宾主尽欢，纵情享乐！”

“吃个饭而已享什么乐！”雨青在绵绵的脑袋上轻拍一下，“能别说废话了吗，我快饿炸了！”

因为有预订，服务生给他们安排了临窗的景观包厢。透过全落地的玻璃窗，能俯瞰吴春江畔宽敞的观景步道。时值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春江两岸灯光璀璨，豪华游船穿梭往来；极目远眺，江畔林立的高楼遥遥在望，景致不错。

他们点了招牌花雕醉生蚝、东淮白什盘、虾蟹两鲜、响油鳝丝、淮派红烧肉、和牛生煎包和冷菜拼盘，配以5款不同产地、颜色由浅入深的黄酒。醉生蚝选用的是正宗竹牌花雕酒，上方点缀了些许鱼籽，能吃出淡淡的酒香，绵软润滑；响油鳝丝用了最新鲜的鳝鱼，刀工非凡；就连简单的生煎包也做的相当有腔调，选用和牛肉作为肉馅，一口下去齿颊留香。

好酒配好菜，绵绵说的没错，最极致的享乐也不过如此。

“你这次回国是不打算走了吧？”绵绵捻起一片糟毛豆问道。

雨青摇了摇头：“我这次是回来参加一个学术会议的，在H市，顺便看看我妈，明天一早的高铁。会开完了我还是要回去的，大概8月底9月初合同结束了我才回国。”

“什么，你明天一早就走啊！我还请了假准备明天陪你好好玩玩呢！”绵绵噘着嘴，“好可惜哦，我都预约了天鹅绒的下午茶位子了！”

“钱要省着点花，这么铺张浪费会遭报应的！”雨青点了一下绵绵的额头，“吃什么天鹅绒，蓝宝石8块钱的奶油小方不香吗？对了，你的无人机驾驶资格证考过了吗？”

“那还用问吗，我是谁啊！”绵绵骄傲的挺起胸，“我现在是我们公司唯一拥有无人机驾驶执照的人呢！”

“也就你这种怪人会去考这什么怪执照，正常人谁去鼓捣这个东西，反正我买不起。”雨青无情吐槽，“玩无人机有什么前途，好好做你游戏美术设计师这份前途无量的职业不好吗？”

“你知道啥，这个行业每年新人辈出，多如牛毛，我得学点别的本事，否则会跟前浪一样，很快就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通查听着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不由啧啧称奇。感情夏阳女孩子都这么随心所欲，学习全凭兴趣，什么矿物加工什么无人机驾驶，很多奥瓦塔女孩怕是连这些名词都没有听说过。

“让您见笑了，她俩一直都这样，”吕江涛看着通查笑笑，“小青和绵绵的感情很好，所以讲话才这么肆无忌惮。”

通查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客气而疏离。

这男人居然叫她“小青”！

通查心生小小不快，只因这稍显亲昵的称呼来自另一位男性口中。即便知道吕江涛和她是多年旧识，他还是有些嫉妒了。

“您的夏阳文程度好像不错，听我们谈话似乎没什么压力。”感觉到这位先生态度有些冷淡，江涛忐忑不安起来，一边思忖着是不是哪里失礼了，一边没话找话，试图和对方拉近距离。

“过奖了，奥瓦塔的学校里都有夏阳文的课程，还有很多专门教授夏阳文的学校，夏阳文学习的氛围很好，也很方便。以后随着和夏阳各方面的交流越来越多，我相信会说夏阳语并且程度不错的奥瓦塔人会越来越多。”毫无任何感情色彩的官方回应之后，他心念一动，问道，“霍小姐的洛隆话也说得很不错呢，她以前是专门学过吗？”

“不太清楚呢，我和她上大学才认识，没听说她有专门学过奥瓦塔语或者洛隆话。”好不容易勾起了对方的谈话欲，江涛赶紧接道，“对了，我听绵绵说过，小青和她爸爸妈妈本来住在C市，但她爸爸在她5岁时就出车祸死了，所以她妈妈带着她回到了H市，她妈妈的老家。小青是高二时中途插班进了H市一中，成了绵绵的同班同学。”

通查的内心“咯噔”一声，像是一个漆黑一片的房间突然透进了一丝光线，尽管微弱，但悄悄照亮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他有预感，这次是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