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 真相的代价
虽然已经是下半夜，但雨青却毫无睡意。她从床上坐起身，走进院子，脚步放的很轻，生怕吵醒了母亲和通查。
如果她的亲生父母还活着，他们现在会在哪里呢？会做些什么呢？一定会围坐在他们在澜海的小屋里，妈妈给她做了好多好吃的，可她却噘着嘴挑三拣四；妈妈生气了，让爸爸管管她，爸爸笑笑说，女孩子嘛，当然娇气点，挑嘴很正常。她搂着爸爸的脖子得意的看向妈妈，不出意外的看见妈妈埋怨爸爸，说都是他把她惯坏了……
雨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怎么会幻想出这么有真实感的画面呢？
父母到底长的什么样子？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她努力想回忆起父母的长相，但徒劳无功。也许是霍明枫给她的信息量太大，她一时之间难以消化；也许是站在院子里被冷风吹了，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正用大拇指揉着太阳穴，肩上被人披了一件外套。她回头，果不其然，是通查。
“出来也不穿件外套，就算是要看月亮也不用这么着急吧。”他站在她身边，凝视着她，“不舒服吗？还是进去吧，晚上风太凉，当心生病。”
她摇摇头:“睡不着，可能是择床吧。睡惯了矿场的硬板床，换了软绵绵的席梦思还真不习惯。”
“今后，有什么打算吗？”他若有所思。
“暂时还没想。也许按照妈妈希望的那样，平安生活就好。”她敛下眼眸，语气平淡，“还有一个多月我就能回国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完成剩下的工作，回国之后好好孝顺妈妈。”
两个人一时无言。觉得有些尴尬，雨青转身准备进房间，只听见他在身后用低低的声音说：“那我呢？”
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装作没听见，硬着心进了房间，合上了房门。
明亮的月光照进院子，一室清辉。他无言肃立。
她的心中，终究还是没有他的位置！
他睇着天上的残月，不停的问自己：通查·巴拿蓬，你算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要求些什么？别忘了，你父亲就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
他打了一个寒颤，瞬间清醒过来，看着她的房门，却没有上前叩开的勇气。
他对她而言，只能是个陌路人，而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
雨青一大早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坐高铁去G市，再转乘下午的航班去洛隆。虽然时间还很充裕，但她奉行的是早到总比晚到好，万一路上有什么状况，飞机火车可是不等人的。
“这么急着要回去吗？再呆一两天都不行？”女儿才刚回来没两天，现在又急着要走，特别是经过了昨晚，母女二人已经是无话不谈再无心结，霍明枫尤其的舍不得。
“早去早回啊，可以快点处理完手上的事，我就可以早点回来陪您了！”雨青抱了抱母亲，“我很快就能回家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注意自己的身体，这样我在外面也能安心。”
“知道了，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不用操心我。”一眼看见那个银盒摆在箱子里面，霍明枫迟疑了一下，指着盒子问道，“这个……要带着吗？”
雨青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她心领神会，也就没多问，帮女儿拉上了行李箱拉链。
霍明枫把他们送到了门口，还在唠叨着：“自己要小心，记得按时吃饭。我还得上班，不能送你们了，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赶快去吧，不然要迟到了。”雨青打断了母亲，“又不是小孩子了，您就放心吧！到了给你打电话！”
“伯母，您保重身体，那边一切有我，请您不要担心。”通查把两人的行李放上出租车，和霍明枫道了别，就招呼司机开车。
到了高铁站，取完车票，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发车。
通查很无语：“你也太着急了，这下好了，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要干嘛呢？”他瞥了雨青一眼，“就算是要急着回奥瓦塔，也不必这么积极吧，你是太想念矿场的大伙了吗？”
她白了他一眼，对他的冷嘲热讽无动于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理都不理他。
除了冷暴力你还会什么其他招数吗？他腹诽着。和她生气，他是注定占不到便宜的。
在确定他在这里气一整天她都不会有任何感受和回应之后，他叹口气，转身去买吃的。出来的太早，早饭都没吃，他快饿死了。
他听见她的手机铃声响了，然后就听见她喊他。
“Mark，”她脸色苍白，身形有些摇晃，“快回家，我妈妈出事了！”
……
“从现场的痕迹看，初步判断是和人打斗、或是被人推了一下失足摔倒；本来摔一跤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但很不幸后脑勺撞在了院子里的石阶上，撞的又比较狠，可能造成了严重的颅脑损伤，导致小脑出血或者脑干损伤，一旦出血较多，就可能导致颅内压增高而出现危险，从而当场死亡。具体的结论还要等法医的解剖结果出来才能知道。屋里有被翻过的痕迹，目前还不确定有没有财物损失，极有可能是入室盗窃，被你母亲返回家中后发现，所以发生了不幸。”现场民警介绍完情况之后，同情的看了看雨青，“姑娘，节哀顺变啊！”
从进家门的那一刻起，雨青的脑子就是空白的，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见警察的嘴巴在一开一合。他在说什么呀？怎么光张嘴不出声呢？
她呆呆的盯着警察的脸，搞得对方莫名其妙，疑惑之中带着点担忧：“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警察同志，您在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努力往肺里吸进一口气之后，雨青咬牙问道，眼泪落了下来。
眼看着她的身子就要往下软，通查一把撑住她，努力架住她的双臂，向民警歉意道：“抱歉，警察先生，可能是她受的打击太大，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有什么事您和我说吧。”
“您……您是她的……”警察问道，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游移。
通查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是她的……丈夫，我们一直在国外生活，前两天才回来，想看看妈妈。本来今天准备回去，结果刚到高铁站就接到了你们的电话。”
“这样啊，难怪听您的口音有点像外国人。”警察明白了，“是邻居报的案，说本来听见你岳母锁上大门出去了，不知什么原因又折了回来，可能忘带什么东西了吧。再然后就是邻居出门买菜，见你家大门开着，没有动静，以为你岳母忘记锁门了，正想进去看看，结果发现她倒在院子里，血流了一地，就报案了。”
“那这位邻居有没有说，从她听见锁门的声音到发现我岳母倒在地上，中间大概有多长时间？”通查问道。
“她说记不大清楚了，但她报案的时间是半小时以前。她说发现尸体就立刻报案了，所以报案时间和发现你岳母出事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在笔记本上写完几行字，警察抬头对通查说，“麻烦你们跟我们去一下队里做个笔录，还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们了解，包括你岳母的社会关系、人际交往情况等等，以便我们进行下一步的摸排。尸检会在48小时内完成，还请你们稍安勿躁，这段时间先着手料理你岳母的后事吧，等尸检完毕尸体缝合好就可以交给你们火化了。”
通查心不在焉的听着警察的话，心中兀自沉思着。
现在距他们早晨出发去高铁站已经过去一个小时，警察说报案时间、或者说霍明枫被发现死亡是半小时前，那么，霍明枫就是在他们去高铁站之后的半小时内遇害的。具体的死亡时间还要等尸检结果出来才能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凶手潜入她的家中、杀害她、再到不被人发现的逃脱，都是在半小时之内完成的。
大白天就敢潜入别人家中，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又能在短时间内逃脱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这不是一般的小毛贼，也不是普通的强盗，而是经验丰富的杀手。
这个人可能潜伏了一段时间，甚至摸清了霍明枫的生活规律，才专门等到他们走了之后再下手。很明显，这个人就是冲着霍明枫来的，就是要杀掉她。一想到他们这几天有可能都处于这个人的监控之下，通查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究竟是谁，要置她，一个普普通通的精神病医生，于死地呢？
……
奥瓦塔首都帕素珊，皇家陆军总司令办公室。
听完素万披的报告，他那面色阴沉，脸上的血管似乎都要爆出来了。
素万披大气都不敢出，见他那一直不说话，胆怯地叫了声：“将军……”
没留神一个杯子朝他丢过来，他赶紧偏了下头，这才幸免于难。玻璃杯撞在墙上又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发出刺耳的响声。
“你到底能做什么事！”他那爆怒，丢了杯子还不过瘾，又将桌上的报纸文件劈头盖脸的向素万披砸去，“我只是让你们去找东西，谁让你们杀人了！现在好了，搞出了人命，惊动了夏阳警察，这下子怎么收场！”
“谁知道刚翻了一半她就回来了啊，也是倒霉！”素万披一边蹲下身子捡着满地像雪片似的纸，一边委屈道，“就因为怕被通查上尉发觉，才特地等他和那女孩走了以后才动手。眼看着那女人出门了才进去，谁知道她半路又折回来，结果让她发现了……”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他那照着素万披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没打着雁反让雁啄了眼！警察现在封锁了她家，想找是不可能了；也不知道在不在那女孩身上，通查又跟在她身边，更不好动手了！”他那痛心疾首，无力道，“总之，先停止在夏阳境内的一切行动，把人全撤出来；杀人案的事情，找个替死鬼，伪装成普通的入室盗窃杀人，不要让人找出破绽。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你就去死吧！”
“那通查上尉和那女孩……”素万披小心道。
他那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先不管了，他们目前还在夏阳境内，最近又和警察接触密切，我们不好行动，不要惹是生非！接下来他们应该忙着葬礼的事，把他们周围的眼睛也撤了吧，一切等他们回了奥瓦塔再说！”他闭上眼睛陷进椅子，“我累了，不要打扰我，1个小时以后再叫我吧，你现在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