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西风卷雨上半天(2)
渺渺忽然也明白了,这是委婉逐客令啊,便冷笑道:“好!你们不听我言,以后被杀被剐,可别怪我!”
说着便大步走出大殿,总以为萧景苼会挽留自己,还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殿中已空无一人,原来他已经离开。
一种被忽略的悲伤忽然占据了渺渺的心,她立在院中呆呆的看着一颗松树,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求生?抑或是为了求磕的cp能够圆满?
管家已按照萧景苼的嘱咐,备了车马,带着他的亲笔书文,将渺渺送到翔龙寺。
渺渺一路上都在思考刚才那两个问题。轿夫们奔波了半日,来到寿阳城外一处半山腰,此时日已偏西。管家将寿阳王的信笺交给方丈圆戒大师。
方丈道:“阿弥陀佛,我王善哉,女施主请至厢房歇息。”
渺渺心中无趣,看到厢房陈设简单,便推门出来,沿着寺院阶梯散步观赏山景。
她记得书中也提到过这座翔龙寺,寺庙依山而建,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几近毁于战乱,是在寿阳王帮助下重建的,方丈似乎是欠了个人情,不然一般寺庙估计不会留宿女客吧。
她沿着阶梯走,夕阳余晖洒落石阶,转眼已经到了角楼边一处蓄水的铜缸旁。
北地干旱苦寒,僧人们慈悲为怀,这蓄水的铜缸,不仅为意外失火救急而备,也为山间动物提供饮水之便。
书中写到萧景苼和杨念漪在铜缸边看着鸽子喝水,赞叹僧人们的慈悲之心。
而此时夕阳夕照,鸽子等早间活动的鸟类早就散去,只剩下几只赤灰色的松鼠,在缸边取食松树上掉下来的果子。
渺渺看的出神,不觉身后传来一个柔和的男声:“施主原来在这里,小僧已将晚膳备好,置于厢房,山间之物简陋,还请施主见谅。”
渺渺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的小僧人,便问:“小师傅可否通禀方丈,我有问题想请教一二。”
小僧人似乎有些诧异,但仍双手合十道:“施主问道之心恳切,贫僧钦佩,但师傅要预备酉时施食的晚课,待小僧禀明,看师傅何时得闲。”
渺渺想,书中只写道晨间施食,便问:“何谓酉时施食?”
僧人道:“恶鬼们终日饥饿,见食而不得郷,苦不堪言,每日酉时我僧众便为之诵经祷告,施食于众鬼。”
渺渺一惊:“这世上果然还有很多事情,其实是我不知道的!”
耳畔又传来一个苍老之声:“施主一身道门装束,却要与贫僧论道,当真有趣!”
渺渺转身便看到方丈缓步从台阶而来,也已登上了这角楼。
小僧人道:“师傅……”
方丈摆摆手:“惠明,今日施食请圆定师弟主持,我要与这位施主论道!”那僧人双手合十便下去了。
渺渺十分高兴,便也学着僧人双手合十说道:“今向向方丈坦言,我本不是出家人,更不是这里的人,只因看了一本书,机缘巧合来到这书中,我想将不好的结局提前告知书中众人,让他们躲避,但他们却怨我,骂我,说我是失心疯…”
渺渺觉得自己没头没脑的乱说了一通,只是为了发泄这几日心中郁结,但圆戒却似乎听懂了。
圆戒道:“若女施主因书而来,那书便是执念,唯有放下执念,方得自在。”
渺渺感谢道:“大师所言,令人茅塞顿开,是我执着了。既已入书中,那书便不再是书,我不应执着于改变那些人的命运…”
圆戒方丈又说:“佛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既有心发愿要改变他人命运,救人于火宅,其心大善!当得赞叹!阿弥陀佛!”
渺渺怔住了,惊讶的张大了嘴,此时,僧人们施食的诵经声影影约约从西面的主殿传了过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渺渺几乎要看不见圆戒大师的脸,也不知道他是否还站在对面。
凉风拂面,角楼下坠的铃铛都叮当作响,一些沉积的鸟粪噗噗簌簌的落了下来。
渺渺发现圆戒已经离开了,便也独着来时的台阶下去,独自回到刚才小僧人收拾出来的那间厢房。
推门进去,只见桌上有一碗稀粥,几样小菜,一个馒头,隔了这些时间,早已冷了。
渺渺想起早上还喝着师姐出门前准备的温热的粥,此时却在寺庙里,她满腔热情的想要改变他们那些人的命运,阻止一些事情按照原来的顺序发展,却根本没有人觉得她好。想到这里,不禁十分难过,轻轻的流下泪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已深了,她没有吃的那餐饭招来了一些夜行的小动物。这厢房大概也是许久无人居住了,一到夜间小动物们便活跃起来。渺渺忽然看到一只大黑老鼠蹦了出来,吓的“哇”的大叫起来。
而厢房的门忽然撞开了,“你怎么了?”
那分明是萧景苼的声音。
渺渺又惊又喜,“你,你怎么来了!”
萧景苼参与营建过翔龙寺,自然知道任何一间厢房的位置,但他此刻来,单纯是因为心里放不下这个奇怪的姑娘。
他入寺时,已是亥初,僧人们早已入睡,他却见这厢房亮着灯,便知这是渺渺。可走近此处,又传来隐隐的哭泣声,心中不忍,这姑娘说话的语气神情,也不像作假,更不像疯癫,但内容却极挑战人伦。若果真如她所说,要与自己爱徒苟且,那确实是被天下耻笑,身败名裂也不为过。可是当下并无此事,她当众乱说,无论是自己,还是念漪的母亲杨氏一族,如何能不震怒!
因此当众逐她出去,自然是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到了午间,他便带着家臣们来到了距翔龙寺不远的一处营寨,以便晚间探访圆戒大师。
圆戒与渺渺论道后,回到宝殿,看到了寿阳王只身一人,正望着远山,思虑甚重的样子。
圆戒举着佛珠,向萧景苼行礼道:“王爷今日送来的这位道姑,乃当世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老衲生平从未有见,孤陋寡闻了!”
他惊喜道:“众人皆言她是失心疯了胡言乱语说自己预知过去未来…但本王,本王却不这样认为!依大师之见如何?”
圆戒叹道:“阿弥陀佛,世间万象,皆是虚妄,她所认为的命运,又岂是真相之相?老衲劝她不要过于执着改变。”
萧景苼又道:“她如此执着,那她说的话当真?难道我真会爱上自己的徒儿?”
圆戒道:“天道轮回,在我等出家人看来,改与不改,本无差异,但世人执着,既入南阎浮提,便须经此一遭王爷不必过于挂怀。她执着改变,也不会在寺中久留。阿弥陀佛,若想离开,王爷带她离开便是。”
萧景苼其实也没听懂,出家人说话都无比玄妙,总觉得是自己领悟不了,当下也不细究,但最后一句还是听懂了的,意思是这里不能留住她,所以就径自前往厢房,想带她走。
没想到还未靠近厢房,便听到她的尖叫声,当下也没多想便破门而入,原来只是因为几只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