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个小时后,汽车驶入虎形山里,公路更加陡峭多弯,有时在山梁上完全是半悬挂式地行驶,稍不注意就会滑下深渊似的山崖。冷航纵然常在丘陵地区奔走,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清新富氧的风吹拂着他的面颊,令他呼吸畅快、身心舒爽。他望了一眼四周,近处是碧绿葱茏的山坡,远处是苍翠如黛的峰峦。他的车就像在山崖上飞行一般。
想想城里呛人的雾霾和汽车尾气,云端真是人间仙境!
这就是文明与环境的悖论。文明回答了我们生活中的所有问题,包括精神层面的,但是它破坏了我们生存的环境。在文明的触角没来得及完全覆盖的地方,环境仍旧自然清新,神秘巫术却被用来填补山民们心里弄不懂的沟壑。
出发之前,冷航专门查看了有关云端的资料。放蛊是此地流传最广的一种巫术,因此,云端又称蛊域十八乡。普通乡民谈起放蛊都很坦然,信以为真。一些封建文人将它写入了笔记野史,俨然真有其事;有些无知的医药家,也以其为真,记下了一些传说中的治蛊之法。
历史上最早关于蛊的记载是《左传》。《昭公元年》写道:“谷之飞,亦为蛊”,“谷久积,则变为飞蛊,名曰蛊”。孔颖达《十三经注疏》说:“以毒药药人,令人不自知者,今律谓之蛊毒”。《本草纲目》写道:“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此即名曰蛊。”可见蛊本来是一种专门治毒疮的药,后来才被人利用来害人。
历史记载下蛊泛滥的地方,并非集中在云端所在的西南之地,而是主要集中在广东福建一带。
宋仁宗发现福建蛊毒的案子太多,而福州又有医生擅长用药治蛊,所以就召来与太医一起编撰《庆历善救方》一书,专门针对下蛊。此书现在已经散佚。但《淳熙三山志》《土俗类——禁蓄蛊》里详细记载了对蛊的诊断,及具体解蛊药的制作方法:“准知府兵部牒,嘉祐六年十一月立碑。应中蛊者,不拘年代远近,先煮鸡子一枚,将银钗一只,将右熟鸡子内口含之,待一饭之久取出,钗与鸡子俱黑色,是中毒也。可用下方:五棓子三两,木香、丁香各一十文,甘草三寸(一半炮出火毒,一半生用)糯米二十粒,轻分三分,硫黄末一钱重,麝香一十文。右八味入小沙瓶内,用水十分,同煎七分,候药面上生皱皮,是药熟,用绢滤去滓,取七分小椀,通口服,须平旦仰卧,令头高,其药须三度来斗心,即不得动。如吐出,用桶盛,如鱼脬类,乃是恶物。吐后,用茶一盏止。如泻,亦不妨,泻后,用白粥补,忌生冷、油腻。十日后,服药解毒丸两三丸补之,更服和气汤散,十余日平复。解毒丸者,如人中毒,十日以前,则此药可疗。五棓子半斤(甑中蒸、炮,令熟),丁香三两(焙,黄集色),预知子半斤(一半蒸,令熟,一半焙,令黄色)木香三两(一半炮,令黄色,一半焙过),麝香三文,甘草二两(一半炮黄色,一半生用),水银粉一盂子,朱砂一两(细研为衣)。右件捣罗为细末,用陈米烂饭为丸,如弹子大。用药时,研令细,同酒一盏煎,得温服。”
据说,这个药方非常有效,所以当地官员将其制作成碑,让大众抄阅。后来,福建地区下蛊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蛊在云端地区还有一种称谓:“草鬼”。相传它寄附于女子身上,危害他人。有蛊的妇女,被称为“草鬼婆”。学者调查后认为,云端几乎全民笃信蛊,只是各地轻重不同而已。除一些突发症,较难治的长期咳嗽、咯血、面色青黑而形体消瘦等,以及内脏不适、肠鸣腹胀、食欲不振等症状为主的慢性疾病,也被认为是着了蛊。突发性的,可用喊寨的方式让所谓放蛊的人自行将蛊收回就好了;慢性患者,就要请巫师作法“驱毒”了。
云端村民认为蛊具有神秘莫测的性质和巨大的毒性,所以又叫毒蛊,患者如同被鬼魅迷惑,神智昏乱。
《冯氏医说》记载,蛊名十分繁复,以动物名分类:有鱼蛊、鸡蛊、鹅蛊、羊蛊、牛蛊、犬蛊、蜈蚣蛊、蜘蛛蛊、蜥蜴蛊……以作用分类,有花蛊、情蛊、盗魂蛊……还有一种分类法:脸色青黄,为蛇蛊;赤黄为蜥蜴蛊;脸色青白,并且发胀,呕吐像蜈蚣形,为蜈蚣蛊;面色发青,呕吐像蜘蛛形,为蜘蛛蛊……书中说,蛊毒放在食物里,食物会变得非常好吃。
还有书记载,一个人中了蛊,开始是没有感觉的,久了蛊在体内生长,咬食人的五脏,然后痛不可忍,但喝百沸汤能缓解。当中蛊人死去时,会有虫子从耳朵、眼睛里爬出,虫子沾水又能活。而被下蛊的人,如同被虎咬死的伥鬼,会被蛊所控制,家里的东西会全部归下蛊人所有,在夜里像流星一样飞出去。中蛊死的人如果尸体火化,心与肺是烧不掉的,看起来像蜂巢一样。施蛊的人,杀的人越多,他就会越通灵,家里就越富裕。
在云端还有一种叫“粘粘药”的定年蛊。因为当地男人要出外谋生,妇女害怕丈夫出去就不回来,为了留住丈夫只得给他下蛊,如果说好出去一个月下一个月的蛊,一年就下一年的蛊,五年就下五年的蛊。如果到期了不回,蛊就会发作,然后人就会膨胀而死;如果按时回去,那么妻子给药来解,就没什么事。所以云端都是用蛊来留人,而人也是因为中蛊而留下。
云端下蛊手法就像一些武侠小说里写下药一样,偷藏在指甲里,往酒菜水碗偷偷弹出,所以当地人很忌讳留长指甲或与有长指甲的人一起进食。
上述讲的是有形蛊,还有一种无形蛊,也泛指一切妖术、邪术。比如梅山文化里说的降头、将军箭等。中了降头、将军箭的人魂魄会先出现问题,开始变得痴痴呆呆,然后胡言乱语,神魂颠倒。无形蛊可请法师帮忙解。法师会先咬姜并把姜液吐入水碗中,喷三口,然后再用香,对其碗写符令,再对患病者写符令,完后,取水往患者喷三口即可。
20世纪50年代政府把放蛊当作封建迷信进行打击,蛊术再也没有人敢提起,蛊域十八乡的旧称也渐渐地从人们的记忆里淡去。六七十年过去了,80年代中期出生的冷航几乎没有听说过放蛊这种事,现在却听杨帆说自己被人放了蛊,而且被放的是最厉害的盗魂蛊。
冷航从史料记载得知,中了盗魂蛊后,人会产生以下症状:额焦、口腥、神昏、性躁、目见邪鬼形、耳闻邪鬼声,如犯大罪,如遇恶敌,有时会产生自尽的念头。
杨帆自称没有这些症状,但他又说在受到处分,发配到云端去的那段时间里,曾有过自杀的想法。这不就是“产生自尽的念头”吗?而且镇里好几个老人都说他有这些症状,还说他被盗的魂魄深更半夜出现在古国遗址里,神神道道的。
当然镇里也有唯物主义者并不相信那些古代巫术。那就是镇长和派出所所长。他们专门找杨帆谈话,旁敲侧击地提醒他尽快走出过去的阴影,并注意自己在镇里的一言一行。他们所谓的“注意自己的言行”,是说女人的事,影射杨帆在镇里招蜂引蝶,带着女人躲在古国遗址里勾勾搭搭,可能有不正当关系。
这表明,镇长和派出所所长也看到或者听说杨帆经常出现在古国遗址地宫里。
但杨帆对此觉得十分委屈。他不仅没跟卿小玉之外的任何女人有关系,也没有在晚上去过镇后山的那个古国遗址。除了白天陪同外地客人去过那里外,晚上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过去。那僵尸般的凄凉和阴森的地方,他根本不敢靠近。
不过,杨帆又无法否认。因为他在云端最好的朋友、邻居龙宁不仅晚上在遗址亲眼看到过他,还认真察看过他在遗址留下的痕迹。杨帆在邮件里详细描绘了这一过程:
要说完全没有中蛊的症状,我也不能肯定。因为自此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确实有悖常理。
就说做梦吧。按常理,热恋中的人,要么不做梦,要做梦,肯定是梦见恋人。但我有好几个晚上见到了其他的女人。
如果你说我花心,我必然会否认。因为至今为止,我心里绝对只有卿小玉。但每每半夜会见到其他女人,在我心里总是个谜。其实,我也不能肯定,那是梦,还是只是见到了幻影。那幻影太逼真了,让我不能不想到真人。
比如昨夜,睡意蒙眬中,一股突如其来的窥视感让我惊悚地睁开眼睛。我看到一个女孩俏生生地站在眼前,柔美的身段、娇艳的脸庞,那模样像极了饰演小龙女的刘亦菲。
说实话,刘亦菲确实是我的偶像,但看到床前的女孩时,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卿小玉,以为小玉昨晚睡在我宿舍,没有回去。但女孩太像刘亦菲了。转念间,我便认定那不是卿小玉。因为卿小玉没有那种忧郁的笑,更没有那种幽幽的叹息。
女孩目光复杂地看着我,眉目如画。
我想伸出手去,拉住她那柔荑似的手臂,问问她是谁。但身子有一种说不出的乏力感,似乎全身骨头都被抽掉了。
她痴痴地看着我。忽而,她毫无征兆地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我的脸。我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幽香,那是一种很熟悉的体香,只是十分浓烈,似乎要掩盖什么。
我浑浑噩噩地任由她从脸一直摸到脖子,感受那种细细腻腻的刺激,心底里涌起一股无法言传的窒息感。
惊讶、恐惧、无奈……我想拼尽最后一点儿神志把她的手抓在手里,张口提出自己的疑问,猛一挣扎,却只换来眼前一黑,一切都模糊过去了。
再醒过来,已是艳阳高照。副所长林静黑着脸看着我走进办公室,很不满意。我无法向她解释,呆呆傻傻地坐在办公桌前,想着昨晚的经历,那到底是梦是幻是真……
这样的梦可能与后面的事情有些联系,所以在这里先交代一下。接下来,我要向你介绍发生在我身上的第一件怪事。
也许这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第一件,而是别人经不住好奇第一次让我知道的一件咄咄怪事。这事在别人看来不仅离奇,而且是活生生的,但对我而言却是既离奇又神秘,超出了我这个学历史的人的想象力。
告诉我这件怪事的是镇政府国土所的干部龙宁。
他是云端本地人,也是古国所在地的龙氏家族子孙。年轻人天生的好奇心,让他对我的到来感到特别兴奋和着迷,有一段时间,他经常跟我黏在一起。
我跟卿小玉认识后,他生了几天的闷气,甚至见了我也不搭理。后来可能想通了,慢慢地与我恢复了交往,只是每次见到卿小玉,他便立即回避,仿佛她身上带着传染病。
双四绣女节临近的时候,古国旅游区里搭满了彩灯,为了推动旅游区的发展,村里的姑娘、少妇及青年男人们走出家门,来到古国金銮殿遗址上排练节目。
事情就发生在这样的一个夜晚。
诚如上面介绍的,龙宁是云端龙氏家族的后人,是古国遗址的义务守护者。在绣女节这样重大节日来临之际,义务守护者要参与古国安全保卫工作。
山外已经开始闷热,但地处长沙以北、武汉以南、南昌以西的云端,夜晚却凉爽宜人。龙宁穿着长袖保安制服,穿梭在那些穿着民族服饰、银佩玎玲作响的村民中。
民俗风情节目都是取材于村民日常生产、生活,龙宁早已司空见惯,那些所谓的逗春牛、祭狗、赛爬藤、铜钱舞、放铁炮、背媳妇、对山歌……让游人看得如痴如醉,引人入胜,他却对此毫无兴趣,一双眼睛盯紧摩肩接踵的外来游人。
他说,在这种混杂的场面里,他发现了我的身影。他绘声绘色地描绘道,“我”用粗麻白布包着头,穿着无领无袖、前开襟的绣花彩色“百鸟衣”,对襟无扣,下垂许多长方形宽带,绣满花纹图案,小腿上扎着绑腿,俨然一个族里参加表演的年轻小伙儿。
龙宁知道,我有些奇特的爱好,在村民中也有人缘,弄到民族服饰不足为奇。他觉得“我”这时正全身心地投入到民族表演之中,不会喜欢有人打扰,所以他没有跟“我”打招呼。
不过,他说他觉得“我”看到了他,并与他对了一下眼,只是“我”假装没有认出他的样子,显然是不想跟他打招呼,所以他更加离得远远的,不想让“我”尴尬。
只是,他不论离“我”多远,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身影。他在偷偷地观察“我”的动作和行为,想看看“我”到底能玩出什么无聊的花样。
随后的一个多小时,他就像侦探一样尾随在“我”的身后。他说,他看到“我”在人堆里钻来钻去,像个乡下小孩一样。但又不像小孩子那般兴奋、躁动,仿佛在严肃认真地勘查、研究什么重大的问题,脸上浮现着与节目毫不相干的思考状。
夜深了,看热闹的渐渐散去,排练者开始倦怠偷懒,彩灯与孤星相伴,照得远远近近朦胧迷离,金銮殿上冷清起来。但龙宁眼里的“我”似乎越来越精神,只是离排练的人群越来越远,甚至离开了金銮殿,在几堵残墙废砖间孤独地踟蹰着。
“我”那模样已经够奇怪的。接着,更奇怪的事发生了,站在那里的“我”面朝一面石墙蹲了下去。高墙挡住了月光和彩灯。
他在黑漆漆的墙后干什么呢?龙宁想,该不会是蹲下去大小便吧?那可是明令禁止的,不仅显得太不讲公德心,而且有违规之嫌。
龙宁这样想着,悄悄地转过去躲在另一堵墙边盯梢。
只见“我”蹲在墙下,一边警觉地四处观察着,一边用手使劲儿地抠墙上的砖头。
说到这里,我耐不住好奇心,问:“你真觉得看到的人就是我吗?我在那里抠出了什么来呢?”
“应该没有抠出什么。”龙宁肯定地说,“那里很黑,周边也没人,你可能确信不会被人发现,所以抠得很专心,但一直没有抠下砖头来,所以不可能从墙里取走什么东西。不过,你离开那面墙后,我打着手电过去看过,你在那里留下了细小的梅花记号。”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走了游魂。要知道,龙宁是个实在、质朴的人,在单位口碑极好,所有的评价都是老实诚恳、不打谎言。而且,这个游魂是另一面的自己,我是当地的警察,也算个有脸面的人物,躲在暗处贼头贼脑地扒遗址残墙,放在平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确信那个人就是我吗?”我再次提出龙宁刚才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
“你呀,烧成灰我都认得的。”龙宁一副我再怎么狡辩都没用的神态,“难道在云端还会有你的孪生兄弟?”
现在我告诉你吧,这个晚上我根本没去古国遗址,更不用说穿着民族服装在残墙下挖砖。临下班时,林静特别交代我晚上要守在值班室,不能贪玩去看排练。林静的交代是一定要遵守的,她的眼线很多,任何擅离职守,第二天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这个晚上我也没有弹吉他唱歌。因为卿小玉没有过来。她说晚上旅行社有任务,会忙到很晚,不见面了,她会在百忙之中打电话问候。果然,晚上她打过三个电话,一个是八点多钟,一个是近十点,一个是十一点,在你看来电话挺频繁的,不过我很不满足,因为每次通话时间都很短,没讲几句她就说:“游客催着呢,我忙去了啊,再见!”
这个晚上,我就这样听从林静的话,几乎在卿小玉的电话监督下待在值班室里,怎么可能像龙宁说的那样偷偷摸摸地溜进了古国遗址看排练呢!如果让林静知道,那我不挨骂,还得等着穿小鞋。
这件事太离奇了,离奇得胜过那些鬼怪故事里的情节。我再次嘲笑龙宁肯定认错了人,说不定那只是一个与我长相非常相似、与他同族的年轻人。
然而龙宁以一副怅然若失、不明所以的样子看着我,诚恳地说:“你去了就去了嘛,何必否认呢?我又不会找你麻烦,也不会告诉林所长的。”
如果再斩钉截铁地否认,反倒更让龙宁觉得可疑。我没再评判他的话,拉着他说:“对了,我们一起去遗址看看吧,或许会找到真相。”
于是,我们两人急忙往古国遗址去,在门口碰到山爷,他没说什么,却用一双阴鸷的眼睛扫视着我的全身,直至我走进遗址,仍感到背脊凉飕飕的。
龙宁记性不错,很快找到了那堵残墙,并在“我”蹲的地方蹲下来,经过一番细致地辨认,他找到了那个梅花符号,并指给我看。
我用食指指腹细细地摩挲了一下那个图案,呈凹凸痕,果然有新刻的迹象。我心里疑窦陡生,刻个这样的图案干什么呢?暗号——传递情报?符号——标出藏宝位置?记号——标示行走路线?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谍战片、阴谋片里的影视镜头,职业的敏感性在那么一瞬间似乎要膨胀起来。但那毕竟只是影视片里的镜头,跟现实生活风马牛不相及,何况是在这样的穷乡僻壤里,能有什么宝藏,能有什么阴谋?
我迅速打消内心的怀疑,淡然地对龙宁说:“这个能说明什么吗?”
“这就是你昨天晚上刻的啊!”龙宁坚定地说。
这时,我的眼睛扫过那堵残墙墙基的其他砖头,自南往北,似乎隐隐约约都有那种梅花符号。我蹲着,一路摸索过去,不错,沿线都有梅花符号。
越过这堵残墙,我又在遗址的其他墙基下寻找。梅花符号,还是梅花符号,大部分残墙的墙基砖头上都刻有同一样的梅花符号,但绝对不是砖头烧制时留下来的,因为它具有明显的刻画痕迹,而且新旧程度不一样。
龙宁在我后面跟着,看到其他砖头上刻着符号,心里忐忑不安。
回镇政府的路上,我们没再讨论昨晚我是否出现在遗址的事。但从龙宁的脸上,我可以看出他仍旧坚持着自己的看法,至少他认为那是一个长相和身材跟我分毫不差的人。我也认可他这种想法,并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杨帆啊,杨帆,从今以后你可得当心点儿,在这样一个偏僻小镇里出现一个跟你长得一样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