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速之客
年关将至。腊月二十三这天，田佳乐开车载着一家子在街上采购年货。营养燕麦片、六味斋的酱鸭、味多多的坚果等都喜庆地装在精美的新年礼盒子里。还有各种肉类、水果、蔬菜、红酒、饮料等等塞满了车厢。田甜帮爸妈搬东西，嘴里还不忘数着：“终于到家了，爸、妈看看你们买的这些全是孝敬老人的。我爱吃的麻薯呢？还有奶油布丁，什么时候买呢？”
“你那些小零嘴，小区门口便利店有的是。明天给你钱自己买去。”田佳乐说。
“田甜，你除了要吃的，难道就不想要点别的？”林依云故意考问女儿。
“哇！老妈好开明哟！”田甜眼里闪着惊喜的灵光，扑向依云搂住妈妈的脖子，娇嗔地哼哼：“妈妈，羊肚肉包、酸汤脆骨粉，这些网红食品要从网上订购才有的。我都想了好久了，一直没敢要。主要是女儿我心疼老妈的钱包。过年呀，你也心疼心疼我这个小吃货吧，好吗？”
依云忍俊不禁，一声不吭。
“妈！我的好妈妈，好不好嘛！”田甜摇晃着妈妈的双肩，继续央求。
“求妈不如求爸，看在你今天陪我们买东西，搬东西的份上，爸给你买了。”佳乐豪爽地答应了女儿。
田甜向妈妈伸了个大舌头，转身就投向佳乐，抱着爸爸撒娇：“还是老爸对我好。”
依云掏出手机说：“正好，我支付宝里的零钱都给你买书了，你爸给你买吃的吧。”
“哦？原来你是想让我说，要买书！”田甜诧异的表情立马切换到了调皮模式，“呵呵，下次我一定好好琢磨老妈的小心机，做个智慧的吃货宝宝，这样才不枉老妈对我的栽培，呵呵……”
“你这孩子，少来这套。”依云用手指使劲抵了抵女儿的额头：“寒假里多读几本书吧，对你有好处。”
“嗯嗯，妈，是些什么书呀？”
“等书寄回来了，你就知道了。”
“你们两个，快，快过来，地上堆了这么一堆，都往哪儿放呢？快来收拾东西。”田佳乐家叫道。
“来啦”，“来啰！”
“大橙子、土蜂蜜、阿胶糕是送给你奶奶的，红酒、酱鸭是给外公的……还有你外婆最爱的燕麦片……”田佳乐和田甜在依云的指导下归整着年货。他们正要往储藏室里放，门铃响起来了。田甜蹦跶着去打开了门。
连耀祖和王宝莲就站在门外，王宝莲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红色的新年礼盒——西麦燕麦。“你们找谁？”田甜开着半扇门站在门里好奇地问。
透过开门小姑娘的头顶，他们正好看见林老师夫妻抱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子往里搬着。
“林老师，是我，连成玉的家长。”
连家夫妇的突然出现让林依云有点不知所措。她连忙在随身的衣服上面抹了抹手，把他们迎了进来。田佳乐父女俩看到有客人了，礼貌地打个招呼，各回各屋去了。
“快坐下，你们过来也没提前招呼一声，看看我家里正乱着呢，真是不好意思。”依云利索地把团皱在沙发上的坐巾铺展，请客人坐了下来。
“林老师，还不是怕你不让我们来嘛，所以就没给你打电话……”王宝莲感到自己的脚尖被连耀祖猛踩了一下，他的话没敢说完。
林依云被王宝莲的半截话尴尬到不知该说什么：“哦……不会……怎么会呢？”
还好茶几上放着新鲜的大苹果，林依云请他们吃水果，又为他们沏了热茶。然后打开话匣子聊了起来。
“你们打算在城里过年呢？还是回村里过年？”
“回村里、回村里。”
“家里都收拾妥当了？”
“家里没啥收拾的，该有的都备着，不像城里租的房子，局促，刚够用。”
“你们租房子也是为了孩子，为人父母都不容易呀！”依云感慨着，接着又说：“回家要生火炉子的吧，冬天天冷，可要注意安全。”
“林老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村里都煤改电了，既干净又安全，还暖和。”王宝莲放松了下来讲着村里的事：“不过，费用有点高。咱回去住一个月就又开学了，不碍那点钱的。”
“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那多好呀，现在农村的政策就是好！”
“好是好，可留不住人。都想让孩子们上好学校，都往城里跑。”连耀祖继续说：“林老师，今天我们来也是为了成玉。这孩子调皮，给老师添乱了。我俩都读书少，不会教育孩子，还望老师好好教育他。”他讲的是实话。
“做老师的心和你们是一样的，想让自己的学生好，我们也是会用心对待每一位学生的。你们放心好了。”
“我们租上房子，让他来秀安小学，就是希望他能好好学习。这次又没考好，真是让我着急呀。”王宝莲苦着脸、皱着眉，话说着唾沫星子就溢出来了。她是真的着急。
“成玉这孩子就是太贪玩了，别的老师也和你们说过吧，他不爱听讲。听讲时手在桌兜里倒腾来倒腾去，一个小纸片也能玩上半天。我也是时常提醒，时常看着，可这坏习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掉的。连妈妈，你也别着急，急也没用，这需要我们双方配合，我在学校教他改，你回家里促他改，坚持下去，一步一步慢慢改变。我相信他一定会好的。”
“林老师，我知道你有办法。孩子就拜托给你了。”
然后，连家两口子表达了自己拜年尊师的心意，把提来的大红礼盒留下决定要走。林依云拦住他们，让他们把礼盒带回去：“你们来城里租房打拼不容易，不能为我破费……”
“林老师，转学来你就想办法让成玉补学拼音，又每天守住成玉喝热奶，这些事我们很感谢你。”
“这东西我不能要，心意我收到了……一定带回去……”
三个人推着礼盒子在门口拉扯着，林依云已满头是汗。连耀祖突然放大了声音：“林老师，你这样就是看不起我们农村人了。”
林依云一下子杵在门口哑口无言了。
王宝莲被连耀祖拽着衣角匆匆离开了，临走时她不忘提醒：“林老师，这盒子里的东西很好吃，你一定打开看看。”
林依云没去多想，接纳着去适应王宝莲不着边际的语言风格。
客人走后，田佳乐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听到了刚才的一切。“依云，一概的拒绝，有时会把真诚关在门外。我看这两口子都是实在人。”他把红盒子提起说：“这礼可不轻，装着尊师重道的心呢！”说完后，他把它堆到了储藏室里。
是的，正如田佳乐所言，林依云心里暖暖的。繁琐忙乱的工作被人认可，受人尊重，足以让一个小老师倍感欣慰。只是她没有想到：快一年了，这仅有的欣慰居然来自连家两口子。当然，她没有想到的后面还有好多好多……
从林老师家走出来，王宝莲长长地吁了口气：“嘿，你看见了没有？原来年前大家都送礼呢，幸好咱也来了。这风气可不好，咱村里的学校可没有。”她咧着嘴摇着头说着。
“你管别人干嘛，各办各事。只要老师好好教成玉就行了。”连耀祖说。
“对，其实林老师这人挺好的。”
“明天我再去置办点蔬菜，收拾好回家过年。”
……
连家两口子在夜幕下走向家的方向，夜空里响起了过小年的鞭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