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院
术后从父亲能下床开始,他每天都坚持按照医生的要求活动,所以身体恢复得也比较快。第五天的上午,医生来病房查房,仔细问询了父亲的恢复情况后,说:“嗯,很好!看来你的身体恢复的挺快的。”接着又看了看吊在病床上的引流袋说:“你的引流袋内现在已经没有活动性出血,也没有不良的引流物了”。然后笑着问父亲说:“怎么样?这次来住院比前几次的时间都要长,想回家不想”?父亲听后笑了:“怎么能不想家呢?别说这里是医院了,就是宾馆也没有在家里舒服,要不是有病需要住院,医院倒找钱也不会有人想住这里呀”!
父亲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医生说:“好吧,那我一会儿查完房之后就过来把你身上的这两根管子拔掉,下午给你们办个出院手续,你们出院吧”。
我看医生不像是跟我们在说笑,就狠狠地吃了一惊:难道是父亲说这些话惹医生不高兴了么?就赶紧向医生赔上笑脸问:“医生,我爸平时就爱说笑,你别跟他一样。做完这么大的手术还不到一星期呢,你说今天就让我们出院,这怎么可以?起码再住一个星期,拿怕等到拆完线出院也行吧”?
医生看了我一眼,但是并没听我的建议,他说:“我们科室的手术病人,如果术后没异常都是四五天就让出院了。你父亲现在的状况已经很不错,完全可以回家继续康复。我们科室里的床位很紧张,你们已经达到了出院的标准,所以没必要再继续住院。你们回家之后再等五天,也就是术后第十天,在你们当地找医院把手术缝线拆掉就行”。
有了医生的解释,我自然不能再反驳说不能出院。父亲倒是显得特高兴:忍受了三次化疗,终于做完手术可以回家了!虽然这次来做手术,在医院住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在院外候诊却耽误了好多天,能早点回家也能省下好多不必要的花销。
住院的最后一天,医生把父亲输的液体也减量了,下午二点多就输完了最后一瓶液体。出院手续很简单,我利用父亲输最后一瓶液体的时候就很快到收费处办好了手续。父亲看着我手里的袋子问:“把袋子给我,让我看看咱们这次来住院做手术花了多少钱?”
我知道父亲又心疼住院费了,我笑了一下说:“别看了,票据上的字打印的不是很清晰,等咱们回家了你戴个眼镜才能看清。也没花几个钱,何况还有新农合报销呢”。说完就拉出病床下边的行李箱,要把手提袋往箱中收起来。
“你看你,咱们手术都已经做完了,你还担心我心疼钱不接受治疗吗?我只是想知道咱们这次花了多少钱,你都不跟我说实话吗”?父亲显然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又看我要把手提袋往行李箱中装就有点急了,他挣扎着要起来拦我。
“这次住院费咱们一共花了十来多万,但是新农合报销五万多。另外咱们在医院外也还消费好几千,算下来这次也就是花了六万多吧”。没办法,我只好对他说了实话。其实,就算我不跟他说实话也不行,医院里病友们在闲谈中经常以手术费用为话题,基本上每个手术病人的花费都在十二到十四万之间。他们早就心中有数,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究竟花了多少而已。
亲耳听到自己的住院费用花了这么多钱,还是让父亲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他自解自劝说:“花了就花了吧,只要手术做的成功,我身体恢复之后还能继续帮你们干点家务,接送孩子们上学”。
整理好行李,去辞别医生,我自然免不了再次向医生鞠躬致谢。虽然办了出院手续,但是我跟父亲商量说:“爸,你这刚做完手术,医生就让咱们回家,医生考虑医院的病床紧张,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病人的身体能不能耐受,所以我想咱们还是在医院附近找个地方再住两天,如果有特殊的情况也好及时到医院复诊,两天之后确认没问题了再回家也不迟,反正咱们也不急于这一两天”。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也行,我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也不能走太长的路”。
“我心里想着先让我哥回去,我继续陪你再住两天,如果一切顺林,就让我哥开车过来接咱们,你看行吗?”我继续和父亲商量:“咱们自己开车时间上很自由,也不用你多走路,遇到服务区就下来让你活动一下,也省得你蜷卧得难受”。
父亲笑了笑说:“行吧,一切都听你们安排就是了”。
虽然腹部的引流管被拔除,但父亲依旧显得很虚弱:从医院走出来短短几百米的路程,他就像跑完几千米一样吃力。父亲在我的搀扶下歇了四五回,终于挨到了我在医院附近租住的小宾馆,就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这手术对人的伤害太大了,我现在感觉身上连一点的劲儿都提不起来,仿佛骨头都被抽空了一样,就走了这么近的一点儿距离,就把我累坏了”!
我望着床上蜷卧成一团、喘着粗气的父亲显得很心痛:我脑海中的父亲从来都是精神百倍、干起农活也从不疲倦的。甚至在我的印象里,父亲基本就没有生过病,可这一次的疾病几户就要了他的半条命,现在的父亲哪里还有昔日的风采,现在瘦弱的样子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刮跑。
这次的大手术对父亲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他现在显得格外的虚弱,也许是出院时候走路时间太长,也许是这天输的液体量减少太多,出院的第一个晚上他一直躺在宾馆的床上就没有起来活动。
也许是噩梦的困扰,也许是对回家的期待,也或许是对疾病未知的转归感到恐惧,睡梦中的父亲总是一惊一乍的被惊醒。我被父亲睡梦中惊恐的声音所震惊,就慌忙跳下床去抓住他不断挥舞着的手,父亲的手心里全是汗水。我连忙喊着:“爸、爸,醒醒,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父亲惊恐地睁开眼,额头上满是汗,小声说:“嗯,做噩梦了”。我用手拭去父亲额头上的汗水,轻轻拍了拍盖在他的胸脯上的被子说:“没事了、没事了,你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父亲点点头,看着被我紧紧拉着的手,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望着被我哄睡的爸爸,我不禁回想起小时候父亲深夜抱着发烧的我去看病、泥泞的道路上父亲背着我上学的情景......一阵阵的痛心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再次揪紧了我的心。当初父母是那么地疼爱于我们,如今该由我用同样的方式回报于他了。接下来的漫长求医之路,我将一直会陪伴他坚强地走下去,不论能走多远、多久,我决不会轻言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