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私心

父亲在我们姐弟三人的不断安慰鼓励下，渐渐打消了放弃治疗的念头，按医生要求又进行了第三次的化疗。

出院时候，医生特别交待：治疗间歇期间一定要加强营养，把身体养得棒棒地，为下次的手术做好准备。

自从母亲患脑血管病之后，落下了畏寒怕冷的后遗症，哥就把二老接到了南阳居住。父亲在没有检查出来这个病的之前，一直都是由他在照顾母亲。现在听医生说父亲需要特别地生活调摄，姐姐就主动要求担负起照顾爸妈生活的重担。

家里的诊所不能老关着门，社区里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所以我要尽快回老家；哥哥是单位里的技术骨干，工作岗位上更是离不开他。姐姐这时候就变成最为辛苦的人了，一方面她要变着花样地给二老改善生活，另一方面还要接送、辅导自己正在上初中的孩子，整天忙得团团转。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星期，父亲就实在看不下去姐姐太过于忙碌，给我打电话要求我接他回老家。

这几个月以来，由于我需要不断的陪父亲去住院，而且一走就要好几天，家里诊所经常关门。时间久了邻居们也都知道了父亲的病情。而我此时却不想接父亲回老家住，不是我不愿照料他的生活，最主要是不想他回来后见到左邻右舍那些异样的眼光。但这些话又无法跟他明说，只好把他接了回来。

听闻父亲回来的消息，家里的亲戚、朋友们都纷纷过来看望，开导父亲正确面对疾病。爸每次都是笑着说：“我今年69岁了，也没啥值得让我害怕的事。没事的，大家都放心吧。有我这几个孩子这么的孝顺，这辈子我也知足了”。

几天后的晚饭后，我们父子俩又坐一起谈话，爸说：“这次回来，有一些事我需要跟你做下交代”。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说：“你看你，咱不是说的好好的，不论有啥事，都要等你术后恢复健康了再说。你总是说你会积极配合治疗，是不是又要说些让我不开心的话题”？

爸对着我笑了笑，说：“傻孩子，你都没有等我把话说出来就打断我，听我把话说完。”父亲摆了一下手制止了我：“有些话虽然现在说着比较早，但终究是不得不说的。我现在不把这些交待给你，将来怕你们不知道怎么处理的。”

“我先声明一下，我是说‘将来’。你不要多想。”父亲怕我再次打断他的话，跟我接着解释说：“两个事情：一是我看咱家的责任田那块地很不错、也很宽敞，将来我百年之后，就把我送到那里就行，那里很宽敞，也能给你妈留出来位置。顺便把你老爷的坟也给迁过来吧。当时县政府号召，要农村建设公墓，结果公墓化没有实行开，他的坟又在最边上，现在人们养牛羊都养到坟园里了，不能让他在那地方继续住下去了。第二件是我存了点私房钱，也没多少，就万把块。银行卡在我衣柜的抽屉里。密码是你的生日。到时候你记得把它取出来，我存的这个钱连你妈都不知道。你们姊妹三个就你的担子比较重，就留给你算了。”

我接口说：“第一件事我记下了，但钱的事情，我不同意，更不能要你的钱。你存个钱也不容易，该花你就跟我妈把它花了吧。被花出去的才能叫做钱，存留下来的只能叫存款”。

爸见我拒绝，略有些尴尬：“我知道，我这点钱不多，还不够咱们去郑州做一次化疗哩。虽说我看病是你们姊妹三个分摊的钱。但我说把这个钱留给你，也算是我的一点小私心吧。你们姊妹三个当中，就属你的日子过得比较紧巴，你不要再推脱了”。

听到这里，我感到鼻子有点发酸。眨眨眼睛，强忍住眼眶里即将流出的泪水：每一个慈爱的父亲，心里永远都在向着他最不争气的那个儿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