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劝说
晗珺走进御宵殿,却没有看见自己的父亲,环了一周,没有一个人。
他感到困惑,这时侍卫从殿外走了进来,恭敬地向他行礼,告诉他天帝在后殿。
晗珺皱了皱眉,还是不情愿地独自来到后殿。
远远只看见梵天银白色的长发披在身后,穿着一件棕红色的长袍,正拎着一个酒壶倒酒,倒完酒抬头见进来的正是晗珺,他笑了笑,将酒壶放在桌上,端着酒杯,递给晗珺。
“百花岭送过来的,你猜下,是什么花酿的?”
晗珺接过酒杯,笑着说:“父帝怎么现在喜欢喝那么平淡的花酒?”尝了一口,便回答:“这不就是荷花酿造的么?有一丝苦味,放了莲子吗?”
“嗯,我让他们放的,是不是比你宫里的竹筒酒好喝啊?”
“是别有一番风味啊,百花岭酿的酒,品类繁多,一天喝一种,都得好多年呢,自然是我宫中的青竹酒比不上的。”晗珺苦笑道。
“那你何不多尝尝世间那么多酒呢?”
晗珺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既然昨天你去河边看见了那个赵绍羽,为何又放了他?”
“因为我想给他一次机会,重新做人的机会。”
“是因为文莘吧。孩子,你和她,没有可能,你不能因为喜欢她就得娶她,你要知道,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是三界唯一的继承人,你必须背负着统领三界的使命成为下一任天帝,我的时间不多了,你没有选择。你对她所做的,我都看得到,适可而止吧。”
“儿臣明白,父帝放心,我对她仅是因为她承载了太多,令我感到心疼,我对她只是平常的关怀而已,可能在他人眼里,有些过了。而我也相信她对我,也仅仅是感激之情、君臣之礼。儿臣清楚,我如果娶了她,我会失去永生,甚至失去天帝的继承权。”晗珺有些心痛地回答。
“希望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你们也到此为止吧,不要对她太好了,这些女神仙,无一例外都想嫁给你,你不仅仅要疏远她,更要打消别的女仙对你的念想,不要让任何女仙抱有希望。既然你也知道,你是未来的天帝,还得遵守很多神族规定,那更应该时刻谨记,仙神有别,及时让她们对你的念想破灭。”
“儿臣谨记父神教诲。”晗珺答道,心中很是悲痛。
“晗珺,我们的生命是永恒的,但是痛苦也是永恒的,我们的哀痛并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淡去。所以你不要陷得太深,这段感情只会永远折磨你。等她醒来,就送她回来吧。”
“是。”
“还有,太子,我不强迫你必须娶海神的女儿,但是我希望你对她好,她是真心喜欢你,我们也需要海神的衷心。我知道你一直冷落她,但她从未对你母后提过,都说你对他好。所以,她是一个值得你守护的女子,多陪陪她吧。”
晗珺没有说话,行礼后转身大步走出大殿,直奔揽星殿。
晗珺回到揽星殿,连忙走进月水瑶,他看见文莘已经醒来,眼神涣散,小蛮正在给文莘喂水,水却顺着文莘的嘴角流了下来。晗珺连忙搂住文莘,让小蛮退下,他将文莘嘴角的水轻轻拭去,看着文莘痴痴呆呆的样子,很是心疼,忍不住抱紧文莘。
“太子殿下,我是不是伤了他?”文莘有气无力的问。
“他这是罪有应得,怎么可能伤了他。”晗珺很温柔的说。
“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心好痛,他一定很难过吧。”文莘眼泪流了下来。
“没有,文莘,你的选择是正确的,他已经成魔了,就像你才回来时说的那样,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你亲眼看到,都阳城里那么多无辜的百姓,他丝毫没有一点怜悯之心。你认为,这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吗?我始终履行着一个神族太子最简单的责任,要除掉一切对这三界有不利的邪魔,他的错误,只能由他自己去承担。”
“也许吧,三界都视他为邪魔,本身就是对他所做的事情感到恐惧、指责和不满。”
文莘看着晗珺,她能感觉到,赵绍羽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她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再保护他。
“你说,虽然凡间的百姓们,会在意自己是什么国的人,自己的君王是谁吗?”
“如果只是普通百姓,或许他们也不在乎君主是谁,只要他们日子过的好,谁当皇帝不都一样吗?只有那些达官贵人,才会在乎。就好比神界,谁做天帝,对于平凡的生灵们,丝毫没有关系。只有真正拥有权力的神明,他们才会在乎,这个天帝,能给他们多少。”
“嗯,殿下说的有理。”文莘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清楚,现在三界之中,能帮赵绍羽的,只有晗珺了,晗珺如果知道他和赵绍羽的关系,一定会帮他吧。
于是,文莘突然盯着晗珺,严肃地说:“太子,你可知,你身上背负着一个秘密。”
“秘密?”晗珺一愣,看着文莘,眼里充满疑惑。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生母绝非天后,应该是另有其人,至于是谁,我也不太清楚,我曾与邪神对话,你和赵绍羽,应该是同一个母亲。”
自从看到赵绍羽后颈处的神印,他已经怀疑了赵绍羽的身份,这也是他放走赵绍羽的原因之一,现在,也算是被证实了。
看到晗珺没有回答,文莘继续说:“至于三万年前是怎么回事,你我都不知道,可能先月神的死因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有一点,太子殿下和赵绍羽实为兄弟手足,所以恳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嗯,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陪着你。”
“太子殿下这是同意了吗?”文莘紧张问道。
“你说他是我的兄弟,可有依据?”
“我见到邪神的幻象了,他亲口所述,赵绍羽也是知道的,你和他,的的确确是血脉相连的,所以你一定要帮他、救他,他一定是迫不得已的,你要相信我。”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
文莘笑了笑,轻轻躺下。
文莘醒后,晗珺将文莘带回了天宵宫,他突然觉得梵天很陌生,眼前高大庄严的父亲,隐瞒了他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走出天宵宫,直奔藏书楼,他翻遍古籍,果然看到了一些关于先月神的记载,知道了先月神是邪神的妻子,死于难产,然后孩子夭亡。
他继续翻遍书籍,却没有一丝其他的收获。直到晚上,一缕银色的月光从窗外斜斜地照射进来,照到了楼梯上,只看见在楼梯之间有一个银色的东西,在反射着月光。
晗珺走了过去,伸手从楼梯间的夹缝里,摸到了一本银色的书籍,很小一本,他拿着小书来到烛台之下,失望地发现这本书写的只是一些月神殿记录的需要禀报祖母的事情,晗珺皱了皱眉头,继续翻着,突然看到最后一页,模糊写着一行银色小字。
他看不清小字写的内容,越是在烛光下面照着,越是模糊,甚至消失。晗珺苦恼地放下书,杵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
微风吹过,窗外的花草随风飘摆。月光洒在花朵上,看得格外清楚,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是满月,很亮很圆。
晗珺沮丧地抬手一拂,灯烛熄灭。他依靠在床边,施法取出自己的月光酒杯,温柔地把玩着。
不如先回去吧,明天再来。他苦涩一笑,站起身,准备关上窗户,只看见月光照到了桌上那本银色的小书上,只看见银色小书在月光照射下,格外亮眼。
晗珺拿起了小书,在月光下重新看了起来。还是原来的内容,他无聊地翻着。
直到最后一页,晗珺脸色大变,只看见,本来模糊不清的小字,在月光的照射下格外清晰:“请神拯救我两个无辜的孩子。”这不用辨别,正是先月神子凌的亲笔。
晗珺瞬间天打雷劈。果然如他所猜测,赵绍羽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想起文莘对赵绍羽的态度,还有将来赵绍羽对自己的帝位的威胁,他捏紧了拳头。
他将小书装入衣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揽星殿。
文莘在天宵宫修养,云清一直伴随左右,突然从揽星殿来了一位仙娥,自称是一直在揽星殿照顾她的仙女,文莘一看正是小蛮,知道这是晗珺故意派来的,便答应让仙娥小蛮伴随左右。
这时,仙倌传令,要文莘去御宵殿见天帝,文莘心里很是害怕,自己放了赵绍羽,天帝肯定是知道的。
她战战兢兢地来到御宵殿,只见梵天正在作画,看见她来了,冲她点头礼貌的一笑。
“你来了?”
“是的,陛下。”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放他走?”
文莘心中一紧,天帝这正是在兴师问罪了,她清楚,什么都瞒不过面前的天帝。
“因为,因为我觉得,这不是他本意。”
“难道你不知道么,他是因为你来的。”梵天笑了笑,将笔尖放在清水里洗了洗。
“我不是说这个,陛下,他一定是被蛊惑了,他绝对不会屠杀自己的臣民,陛下一定要明察,救救他。”文莘显得有些激动。
“他的情况,我很清楚,我问你的是,你为什么要放他走。”梵天放下笔,盯着文莘。
“我……”文莘语塞,只看见梵天眼神犀利,她害怕地低下头,轻声说:“因为,我怕你们伤害他。”
“确实,你所言不无道理,我虽身为三界之主,也不敢保证没人敢伤害他。”
“还请陛下恕罪。”文莘连忙低头跪下。
“我不怪你,起来吧。”
文莘站了起来,梵天走到她面前,温柔地说:“婵翎仙子,你现在要明白你的身份,你是神仙,不是凡人,而他也不是凡人,我能看到他以后的样子,他终究是魔,所以,我希望你分清楚,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明白吗?”
“我明白,多谢陛下提醒。”
“仙子,其实我也经历过,感情就像一片泥潭,你越挣扎,就陷得越深,忘了你这份不切实际的爱吧。”
“嗯。”文莘回答。
“文莘,我最后想问你个问题。”
“陛下请说。”
梵天看了看四周,示意全部退下,等守卫仙娥们都退去,梵天来到文莘身边,凝重地问:“这个楚帝,是不是邪神的儿子?”
文莘没有说话,她清楚,梵天肯定是觉察到了真相,自己也骗不了他。
“你都知道了,是吗?”梵天叹了口气,他知道,文莘不仅仅只是知道赵绍羽是梵尘的儿子。
“嗯。”文莘点点头。
“只要你离开太子,我向你保证,只要我还在,我一定护他周全,是我对不起他父母。”梵天突然感觉就像解脱了一样,心里也松了口气。
文莘听完,一下眼泪就流了出来,梵天终于明白他所做的错事了吗?她问:“那陛下,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们命运分离呢?”
“如果有,我还会等吗?”梵天更显得无奈。
“下去吧。”梵天摆摆手,示意文莘出去。
文莘刚回到芳清楼,迎面而来的就是小蛮,小蛮着急的问她怎么样,陛下有没有说什么。
文莘左右看了看,示意小蛮不要说话,将小蛮带回了自己的屋子。
“其实还好,陛下并没有过多责备我。”
“仙子,恕我多嘴,他明明害死了你的父母,你为什么还放走他呢?”
“小蛮,自从哥哥走后,就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你我虽为主仆,但也情同姐妹,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了,其实我并没有怀疑过他,我相信他,我的父母一定不是他杀的。我和我哥哥都清楚,真正杀害我全家的,是杜玄,并不是他。”
“你确定吗?”小蛮问。
“嗯,杜玄这人不简单,一定是他干的。”
“可是,殿下灵力那么高强,法术也了得,他怎么可以不知道呢?”小蛮有些奇怪。
文莘无奈地笑了笑,长叹一声:“对啊,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文莘看似回答了,但是小蛮更是一头雾水,她抓了抓脑袋,睁大眼睛看着文莘,模样甚是可爱。文莘忍不住摸了摸小蛮的头,笑着说:“你啊,就别问了,知道的越少越好。”
“嗯。”小蛮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