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癌症的发生将成为一个常态

近期美国最高法院发出公告，金斯伯格大法官因转移性胰腺癌的并发症去世，享年87岁。这位一生致力于美国女性平权运动的、铁娘子一般的人物的离世，让我把激烈的中美关系暂时先放在一边，为她的人生默默喝彩。

我们似乎总在不断地听到身边人患癌的消息，过去经常会是这样的反应：“啊？！他怎么会……”

但王医生今天要说的是，从癌症的发病率和在中国增长的趋势来看，未来我们很可能把患癌当做一件更加平常的事情。我们的反应可能会是：“哦，他也……是什么癌？第1次得么？”

癌症的发病率没有显著变化，但是一生患癌率在增加。

正常人的癌症发病率大概是每年3/1000，并且这个数字会随着年龄的增加，在50岁—70岁之间达到发病率的高峰。所以，对目前的美国人来说，一生的患癌率大概是男性40%，女性30%，也就是超过1/3的人口，一生当中至少会患1次癌。请注意，我说的是患癌，而并不是生命终止于癌症。美国的体检普及率和体检意识很高，因此大部分癌症病人也许只是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切除手术，就能从此告别这个疾病。

美国曾经有过一个研究，给因车祸死亡的老年男性进行尸检，结果非常惊人，20%以上的死者身上都发现了前列腺癌的存在。这个疾病在老年人当中发展非常缓慢，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没有因为前列腺癌的转移去世。因此如果增加体检手段，也许患癌的比例会比现在还要高。

“发达国家的人一生能够多次患癌，而我国的国民通常只能得1次。”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观点，但也是事实。在日本，你会发现很多女性非常长寿，90多岁不是什么稀罕事。更重要的是，在这些90多岁的女性当中，相当比例的人一生当中都患癌2次以上。反观我国，你可以回想一下你的亲戚朋友，有多少人一生能患2次癌。这代表着日本人更容易得癌么？不是的。人的寿命长是癌症发病的最重要因素，长寿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患癌。其次，日本也是一个非常注重体检的国家，这就导致很多病人在患第1次癌的时候能够治愈，让他们获得“患第2次癌”的机会。而我国大部分病人在得第1次癌的时候就不是早期，因此生命就终止于第1次，哪还有机会去得第2次？

中国的早期癌症病人比例不超过15%，绝大多数病人一经检查出就是中晚期，而且绝大多数病人在发病前的一两年内都没有做过系统的体检。很多家属最痛苦的就是，如果头两年不是给父母买个车，而是花1000元带父母做个体检，该多好。孝心用错了地方，真是太过可惜。

我们无法理解癌症成为常态，正如上个世纪的人从不期待能活到80多岁。长寿是社会演化的一个标志，但同时也带来了太多副产品。日本有一本著名的科幻小说叫做《百年法》，讲的是人们在未来某个时刻发明了某个神奇的病毒，注射病毒之后，人可以一直活着，不会衰老。这导致全日本的人蜂拥而上，注射病毒，结果却发现整个社会的伦理、人际关系、社会运转受到了长寿的巨大威胁。

对我个人而言，长寿不是最重要的，在生命有限的长度内高质量地生活，已经是生命的奇迹了。你与其总是认为癌症的发生是千万分之一的不幸的、倒霉的分裂失败的细胞造成的，不如换一个角度想一下，每个细胞的亿万级别的DNA碱基能够一个一个地配对成功，每个细胞都逃避掉所有的癌变危机才能顺利地正确复制，只要有一步走错就有可能带领人走向毁灭的深渊，这些细胞能够正确地分裂，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所以我们要逐渐接受，得癌不是什么末日，而只是我们身体的零件不好使的一种信号，我们可以通过很多方法来修正这些零件。但是对于衰老，我们目前能做的还依然太少。接受衰老和死亡，本身就是每个生命要用一生来修炼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