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先吃我吧！
“一个星期以前，我得到消息，隔壁临江市几所医院里接连丢失尸体，查访了两天，我打听到，有个魔教妖人进了临江市，在夺人阴魄修行。”
林洛点点头，人死之后，阴魄可以在躯壳里停留七天，所以民间有所谓守七的风俗。
“于是我就去医院蹲点，一直到昨天晚上，终于被我逮到了他，那贼人是魔教青年辈中的一个强者，我不是他对手，我和他边走边打，最后到了这安澜河，那一对男女就是被我们波及到，掉下河来的吧？”
林洛说道：“没错，你既然知道他们被捉了去，就没想过去救他们？”
男人没好气地说：“我打不过他，去了有什么用。”
“那就可以不管了吗？”林洛道：“他们可是被你牵累的。”
男人冷哼道：“所以我要去陪他们一起死？”
林洛哑然了，他知道不能提这种要求，虽然这件事和眼前的男人脱不了关系，可是最终的根源是有魔教徒在作恶。
他不能要求和恶徒作斗争的人，同时还要注意到不要波及无辜，尤其是恶徒如此强大，连正义之士也还只能勉强抵挡时候。
做这样的要求，几乎等于要求人不要和恶徒做斗争。
可是，对于他来说，坐视别人因受自己牵连而死，他是怎么都过不了这个坎的。
男人冷眼看着林洛，他见过太多这样的青年，他们血热得要沸腾起来，可是在这比黄河水还要浑浊的修行界呆过几年，他们终究会明白，仅靠热血做不了任何事。
“我的使命就是多杀魔崽子，为了这个使命，我要爱惜自己的性命，他们死了，我会给他们报仇，但我是不会去陪他们赴死的。”
男人的声音冷静到近乎残酷，林洛心里纠结到极点，要是男人不肯去救人，他更加无能为力，他连这个男人都打不过。
“不过，”男人的语气有点松动：“再加上你的话，倒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我只想把那两个人就出来。”
男人笑了：“那要看你有没有胆子了。”
......
山林深处。
莫休坐在树桩上，袒露着左臂，林雪在他身边，仔细地给他擦拭好肘部的刀伤，然后用自己的外套给他包扎好。
莫休嘴角泛起一点笑意，说道：“我倒真想把你留在身边了。”
他的声音很轻柔，甚至有点好听，完全不像随时可能吃人的邪魔所能发出来的。
林雪态度更谦卑了，她可是知道眼前的男人性格是多么的诡诈。
她脸上挂着可怜又有点讨好的笑，这种表情对男人是无往不利的。
“我们也想在您身边伺候您，以后您有事也不用自己劳烦，什么都交给我们做，多方便啊。”
莫休歪头看着她：“不是你们，是你，我身边可不养闲人，或者....你愿意用你自己去换他？两个人，我只能留一个。”
林雪转头去看在旁边躺着的十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不敢真相信莫休的话，用自己去换十三，到时候他说不定反而杀了十三，只是为了逗自己。
可是她又不敢不信，让莫休杀了十三，留下自己。
很有可能，莫休真的就把十三杀了。
林雪心里绝望起来，这时候，她清楚地意识到，当性命握在人家手里的时候，你如何选择其实是不相关的，你可能什么都不做却活了下来，也可能做了所有，可还是死了。
真正起作用的，是上面那个人的心情。
掉到河里之后，十三才想起自己不会游泳，在河里，他猛灌了好几口水，现在还有点精神恍惚，但也听清了林雪和莫休的对话。
“林雪，”十三道：“不要求他，没用的，他只是在玩弄你罢了。”
林雪凄苦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莫休大笑起来，说道：“你倒是看得明白，哼，还没毕业的小丫头，也学人家耍心眼，可笑。”
莫休边说边打量着林雪，林雪的脸很好看，尤其是眼睛，她的眼睛很会作表情，尤其是笑容，她的笑容没有攻击性，甜甜的，暖暖的，让人很舒服，但偶尔也会作出一种好像大有深意的神秘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她身材不是特别好，主要是腿稍微短了些，这是唯一的缺点，即便如此，她肌体紧致纤瘦，大多数时间都能把这唯一的缺点掩盖住。
因此，倒让人觉得，她是没有缺点的女人。
莫休瞪大眼睛打量着林雪，脸上兴奋地升起一片潮红，不知不觉的，嘴里布满了津液。
飒飒！
旁边的树丛摇晃了一下，一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老板！”
不同于路小舟，同行的其他学生都还是称呼林洛老板，而不是师兄。
“你怎么来了？！”
见到他俩，林洛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终于找到你们了，大家都要急疯了，你们怎么走到这来了？”
见到林洛出现，两个人先是感到兴奋，异口同声地招呼他，几乎觉得自己就要有救了。
可他们立即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多来一个人，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受害罢了，于是脸色煞白地转过头去看莫休，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他们。
现在他们只希望，学生们能聪明点赶紧报警，而不是自己来找他们。
警察来了或许还有救，可是真的有救吗，他们回忆起莫休提着他们在山林里奔腾的场景，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见十三两人转头去看莫休，林洛也跟着转过头去，问道：“这位是什么人，是他救了你们？”
林雪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说。
“不是我救了他们，”莫休笑着说：“是我抓了他们。而且，我还抓了你。”
今天真是意外之喜，他不敢公然地去抓活人修炼，世俗官方虽然放任修行界自我管理，可一旦修行界中人给世俗界造成很大影响，他们会给修行界压力。
到时候，修行界那些非魔教门派，必定会花大力气追捕他。
可是，这样草深树茂的山林里，走失几个人总是很正常的吧，谁也不能把这个罪按在他身上。
林洛愣住了，好像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林雪把处境给他解释清楚，然后说道：“对不起，老板，我们连累了你。”
林洛苦笑道：“这又不怪你们，而且，吃人总不至于吧，这位兄弟应该是吓你们的。”
十三道：“老板，不要对他抱什么幻想了，他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或者说，他把自己看成了神，一个人要杀他的同类，第一步就是要不把他当人看。”
“十三！”林雪怕他激怒了莫休，赶紧阻止他：“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十三怒道：“我只是还能保有一点理性而已，我的理性告诉我，这个人根本没想放过我们，他只是在玩弄我们，难道要我哭哭啼啼地求他吗，如果求他有用的话，我愿意给他下跪，既然没用，那不如有尊严地去死。”
尊严，尊严，你只知道你的尊严，可我想要你活着。
我委屈着自己在这个恶徒身边奉承着，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我天生没有尊严吗。
一瞬间，这一整天所受的委屈，都汇集在林雪的心里，到冲口而出的时候，却变成了这么一句话：“理性？是指明明自己不会游泳，却跟着别人一起跳下河吗？”
十三沉默了。
过了半晌，他说道：“有时候，有的人，我不能理性地对待。”
林雪心里的委屈像是瞬间消失了，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虽然马上就要死了，可是她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林洛仿佛受到了感动，又像是傻了一般，转过头去看着莫休，说道：“朋友，如果你真的吃人，就先吃我吧，让这两个人在人世上多陪着彼此呆一会儿吧。”
莫休原本在饶有兴致地看着三个人对话，像是在看几只鹦鹉学舌。
听到林洛这么说，他仿佛看到什么可笑的事，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