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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剧痛

对妻子提出这样的问题,似乎又在杜迟意料和预感之中。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杜迟也在无意识地把弄着手上的酒杯,看了一眼钟黛。

酒吧正在小声播放着“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旅程。我为你的人生操碎了心,你却在我的旅程里放着一张冷脸伴我行…”当年流行的歌曲。

钟黛一愣,好像杜迟的话出乎她的意料。本来她以为当杜迟听到她说出“离婚”二字时,会接受不起来,肯定会像曾经求婚那样求她。

“这个社会,特别是像深圳这个地方,没有人能完全依靠谁,也没有谁离不开谁。夫妻本是同林鸟,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四散飞开。”

杜迟听到这里,抬头又看了一眼钟黛,“我们俩遇到风吹草动了吗?我看是林欲静而风不止吧!”

见钟黛看着他却没有说话,杜迟站起来,“我知道的,你想要我一个态度,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个林,是听从风的,既然风要吹,我会迎合着动起来,不会强行要风停下来。”

钟黛听杜迟这样说,马上瞪着眼反问:“你现在是不想让风停下来,还是没有能力让风停下来?”

杜迟停了一会,竟冷冷地回答:“我既没有能力让风停下来,也没有意愿让风停下来。”

一对从没有上过大学的在深圳闯荡的夫妻,在有文化的酒吧的催情下,竟梦幻般地“拽”起了文化和品味,但这种拽法既不浪漫也无风情,反而让双方怒上加怒。

钟黛呆呆地坐在那里,突然哭起来,“你为什么这样对待我?”

一个有外心的女人往往就是这样,当你苦苦哀求她,要她不要离开你时,她想离开你的态度只会越来越坚定。当你对她的离去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难受,甚至无动于衷时,她反而觉得很失望,天生的雌性本能促使她想搞清楚个中的原因。

钟黛是否是处在这样的心境里,杜迟己向这方面想了。

但杜迟是深爱着妻子钟黛的。自她从如来急快递公司离职后,杜迟进行了自省,认为是他过于忙于工作而冷落了妻子。于是,他一有时间就到SPA店去接钟黛下班。

刚开始的几天,钟黛没有说什么,当然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感动,后来她说道:“你以后就不要来接我了。我的上下班时间也不是很准时,再说了,店里客户都是白领阶层,开的都是好车,你将收派件的车停在店门口接我,会让客户说闲话的。”

杜迟大为意外,客户看到我的车又怎么啦?我是来接妻子下班的,不是来干其他的事,这又跟他们那些白领客户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当时杜迟并没有表现出来过激的反应,而是笑答:“那我下次将车停在后街呗。”

钟黛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轴?叫你不要来接就不要来了。若你真是怕我累着了,”说到这里,钟黛竟指着前面的奥迪车,“你就给我买一辆这样的车也行。”

杜迟听着心里是相当的失落,但还是边开车边笑着说:“奥迪车有什么了不起,在不久的将来,我会给老婆买一辆的!”

不过从那天以后,杜迟确实不想去spa店接钟黛下班了。

妻子的变化还表现在从闺蜜李垚那里搬回来后,杜迟还是一如既往的能打拉锯战,但钟黛却对夫妻生活没有以前那样子有激情。刚开始,杜迟还以为是工作累着的原因,后来越来越觉得个中有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杜迟没有向其他方面想,他也不会向其他方面想。男人在爱着的女人面前,总是很天真,或一直以她曾经好的方面去观看或欣赏她。

“你现在不爱我了吗?那你为什么晚上还会那样猴急似的?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了?”一连串的发问将杜迟问得面红而赤。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自已结婚五年多的妻子钟黛?

“那你还爱我吗?”没有想到杜迟竟反问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也出乎钟黛意料,过了一会,钟黛又冷冷地道:“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爱情吗?”

这句话像是钉子一样,直接钻进杜迟的心。这么多年来,他将全身心的热情都放在妻子身上,难道这都是大梦一场?

杜迟嘴巴在嚅嗫。

“我不想这样生活下去了。但我希望我们好聚好散,不要像我哥哥和嫂子那样,何况我们之间还没生孩子…”还没等钟黛将话说完,杜迟猛然觉得眼前的这位女人非常陌生和恐惧。她又站起来,想走,但还是平静地说:“我们之间的婚事由你作主,你要过,我们就好好过;你若想离,我也同意。”

杜迟转身走出门,突然又转回来,“天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钟黛此刻真的很平静,只见她摇了摇头,挥了挥手,示意杜迟离开。杜迟想走,但他还是不放心钟黛一个人坐在这里,强行拉了她一把。

也许是碍于酒吧这种场合,钟黛慢慢站起身来。

将钟黛送回家后,杜迟说他还要回网点,刚才杨林飞打电话来说有一票快件外包装烂了,里面的物品也坏了,要他回网点处理一下。

天空接连打响了几声闷雷,闪电也随之像火龙一样从东伸舌到西。这是大雨前的基本征兆。不一会,雨水已将杜迟的视线模糊起来,他忙打开车子前的雨刮器。

“我打破了天空,原来嫦娥的泪水就在雨中;我打破了天空,太阳离我而去,月亮也不见其踪…”杜迟己将音量调到最大。

车外的大雨让杜迟想起曾经在雨中跑向玫瑰小区的事,但只是一晃而过。

还是找不出来什么原因,杜迟对离婚并不恐惧,或手足无措。他们家的可动产也泾渭分明,分起家来,几乎没有什么可争议的,再说了,那两居室的房子一直是杜迟一个人独立支付着房租,若明天到民政局将离婚证一扯,理论上是钟黛卷铺开离开那个家,就算夫妻双方两清了。

“钟黛能到哪里去住呢?”杜迟想着想着,心里有一阵的酸楚。结婚五年多来,妻子跟着自已几乎一年要搬两次家,只是近两年,经济状况有所好转,才搬进有物业管理封闭的两屋一居的小区里。

“若钟黛坚持离婚,离婚后我到网点去住,她还是住在家里吧。”杜迟真的不想让钟黛再拖着行礼箱到处找房子租。

曾有一个人跑到上帝那里大叫:人类这样顶礼膜拜上帝,但您给人类带来的为什么都是惩罚?上帝用驱魔指指了指人的心,“你说得对,人类从我这里得到的唯一礼物就是爱情,其他的确实都是惩罚…”

“嗲啦!”手机来了短信,是钟黛发来的。

“我们明天到民政局办离婚手续吧。”信息发得很坚定。

“离婚后,你还是住在原地。我搬到网点去住,正好那里也需要我。”

杜迟一到网点,就给钟黛回了一条短信,他担心钟黛晚上为房子劳神,先给她一颗定心丸。

又过了一会,钟黛回了信息:不用了,等手续办完后,我就搬走。

此条信息回得更加坚决和果断!

到这时,杜迟才真正地面对现实,钟黛早已不是他以前的钟黛了!“她是有相好的人了。”

对于夫妻关系,刚结婚的时候钟黛曾做过诠释:所谓夫妻关系,就是不管对方整出什么花样来,都是要互相陪着。而现在杜迟什么花样都没有整,她却说夫妻本是同林鸟…

外面又打起了一声闷雷,接着闪电照亮了风雨中的夜晚。杜迟猛地将网点卷闸门拉下,刚一转身,又回头将卷闸门猛地推上去。

那卷闸门似乎没有考虑到杜迟的内焚心里,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紧不慢地向上卷。

外面的雨小了很多,杜迟站在网点外的院子里。这个小院子一天要中转几万票快递。“这个中转院子活像能生产的肚子,每隔几个小时就可以下崽。”这是有一天,杜迟看到从中转车上源源不断的快递,徒生这种奇怪的比方。

“叭!”又一声响雷。电闪过后,雨像倾盆般倒向杜迟头上。杜迟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眼泪里包含着所有男人都会有的那种委屈。

“梨花带雪的男人最没出息!”这是林机锋曾骂一位因丢件而哭鼻子的收派员。

凌晨的中转车开进院子里,司机小马见杜迟全身是湿透的,忙问他怎么啦。杜迟抖了抖衣服,摇了摇头,走近中转车,准备扳车箱卸货。

“老大,你全身是湿的,还是换一下衣服吧。”司机小马关切地对杜迟说。

杜迟勉强地笑了笑,算是对小马的回复,双手却麻利地装运起快递来。

等将凌晨班次的快递卸完后,天色已明显发亮。现在网点只剩下杜迟一个人流着汗水面对着不明亮的乳色灯管。这时他感觉到嘴唇干澡,于是从网点冰箱里打开一瓶冰水,一口气喝下去。

本以为冰水喝下去,人会爽很多,没有想到今天冰水喝下去后,反而觉得头痛,又有发晕的感觉。于是,杜迟将卷闸门拉下来,侧卧到网点那张已破旧不堪的多人沙发上。

已经两年没有回过家乡啦,刚跨上那条田埂,杜迟看到母亲挑着一担大粪从那头艰难地走过来。“妈妈!”杜迟想跑过去帮助母亲,但双腿怎么都挪不动。他想喊叫妈妈将粪桶放下,但又喊不出声。又看到杜快在田埂下踢毽子,小玲站在他旁边傻笑。

“杜快!杜快…”终于喊出声。

“哥哥,你醒啦?”是杜快的声音。杜迟眨着双眼,头痛得厉害,此刻他感觉到像是睡在家里。

“哥哥,你生病啦。”杜快低头说。

“是网点上的同事将你送进医院的。医生说你得的是急性脑炎,你不要乱动,现在正在打吊瓶。”杜快的一席话将杜迟拉到现实,明白自已现在在什么地方。

“嫂子刚刚走,她说今天是她早班。”

钟黛来啦?此刻杜迟已完全清醒,毕竟是处在年轻力壮阶段,一股不大不小的病痛不能击毁他。

“你们是不是吵嘴啦?”杜快问。

“没有呀,我们很好的。”说到这里,杜迟又补一句:“你嫂子和你说了什么了?”

杜快答没有,只是看到早上嫂子来时脸色不是很好看。另外,他又问杜迟怎么晚上会睡在网点呢?

杜迟没有回答杜快的问话,倒是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你没有将生病的事告诉父母亲吧?”

杜快不以为然在笑道:“人有一个小病小灾的,是再正常不过了,如何会告诉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亲,让他们跟着干着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