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姥姥的病情加重的厉害,天喜请了两天假偷偷的跑回来看了看姥姥。
晚上,天喜他爹干完活一身疲惫的从外面回来,草草的吃了点饭,便坐在客厅里抽起了烟,天喜他娘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看得出来,他的压力很大。
天喜在自己的屋子里关了灯,偷偷的靠近门口,只听见父亲长长的叹息声。
他心里很清楚,父亲真的不容易。小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父亲就像一棵大树,风雨不动,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的接触到了一些小时候被忽略的事儿,一件,两件......他看到父亲的后背渐渐的弯了一点儿,看到父亲有时候独自借酒消愁,看到父亲的双鬓多了零星白发,后来越来越多.......
“爸爸,你在吃烟不?”那是天喜的妹妹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吃了,不吃了,俺闺女来了,爹就不吃了。”说着,屋外传来了妹妹的笑声,此起彼伏的,几下。天喜知道,这是父亲在举高高了,天喜小时候也喜欢被那样举高高,跟坐秋千一样,只是又一次天喜他爹举习惯了,走到门口的时候随手一举,天喜那脑瓜子直接撞在了门梁上,顶了一个大包足足一个星期。
过了一会儿,妹妹被母亲带去睡觉了。天喜在床上也躺了好久,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知道自己家里现在的境况,也知道父亲在外面奔波的一些遭遇,毕竟都在老百姓,毕竟都不是什么富户,刚刚入学的妹妹,病重的姥姥,奔波的父亲,尽心尽责照顾家里的母亲,自己还在读的高中......
他听到客厅里父亲的几声干咳,他知道父亲也没有睡觉,但却不知道怎么去说,因为此时在他的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的打开屋门,看到沙发上还在抽着烟的父亲,父亲听到了声音,抬头看着天喜,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你这娃娃,咋还不困觉呢?起来尿尿的?”天喜的父亲看着天喜说道。
“不是,”天喜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他看着父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爹,俺想过了,俺不想上学了。”
天喜的父亲一愣,很是惊愕的看着天喜,缓缓的站起身来,疑惑的问道:“咋了?娃儿?你刚说啥来着?不想上学了?那你想干啥?”
“爹,上学花钱厉害,俺想下来学技术,学了技术跟你一块儿挣钱。”天喜解释道。
“放你娘的屁!”天喜他爹着实生气了,眼睛瞪的大大的,很是愤怒的看着天喜,说道:“喜儿
!你要是说别的,嫩爹我咋都成,只要能办到都成!你说说你这是都说了些啥?昂?!!不上学了?不上学了你干嘛?!学技术?学技术的就差了你一个?老子以前跟你说啥来着?让你好好读书,好好上学!将来有了出息,干啥都有个指望不是?你瞅瞅周边的都是咱们差不多的人,都是在这个穷窝窝里滚蛋子,咱们种地,打工,为的是啥?盼的是啥?不就是你们这些小子们能有一个有出息的,有能耐的,有本事的出来?俺们没赶上好年景,没遇到啥好年岁,想上学的时候没老师,想干活的时候没技术,种地能卖几个钱?!你不知道?你可倒好,出息了啊!能耐了啊!想不上学了?!回来跟你爹我一块儿种地?保不齐这地都没的种!都建成厂子了,你农民没了地是啥?算啥?算个球!大厂子一个一个的,没地种!你不上学了下来也没地种!”
“爹,俺不是那意思。”天喜解释道。
“不是这意思是啥意思?该干啥干啥去,你趁着把这个倒了霉的念想去了,好好上学去!”天喜他爹缓了一口气说道,看着天喜问道:“喜儿,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天喜摇了摇头说道:“爹,俺从不第一时间动手,但也绝不会不还手。”
“那中,你要是被人欺负了跟爹说,爹没啥本事,但是你记住了,嫩爹就算是再没本事,谁要是敢动你们,爹就敢跟他们一头沉,爹不是吹牛,都是爷们儿出身,谁怕谁?别说是个人,就算是特娘的金贵崽子,嫩爹也不会退半步,没人管那嫩爹就亲自管!只要你们好好的就成。”
天喜看着父亲,知道他若是再说不想上学的话,肯定结果会更坏,毕竟一句不想上学是没什么现实意义的,就像是你下棋,走出的每一步棋都是你的一种选择,而这种选择是为了下一步做准备的,不然的话,除了步数,只能是废棋。
天喜转身准备回屋子里去。
“喜儿!今晚你说的那些废话别跟你娘说,你娘现在的脑子很乱,因为你姥姥的事儿,你在跟她说你那些屁话,她容易乱寻思,知道不?”天喜他爹很是严肃的说道。
天喜看着父亲,点了点头。
走了一步,天喜转过头来看着父亲,轻声问道:“爹,俺有个事儿想问问你,你可别骗俺。”
天喜他爹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不是你不上学的事儿,你问!”
“爹,之前有人跟俺说,说毛静长病没了,后来又有人敢俺说见过她,但她家搬走了,俺就想知道,哪个是真话,哪个是假话。”天喜低声说道。
天喜他爹看着天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都是真话,也都是假话。”
“啥意思?”天喜很是懵圈的看着父亲。
天喜他爹缓缓的坐在了沙发上,沙发是木头的,有点硬,便靠在了沙发背上,算是舒服了点,说道:“那孩子命苦,又偏偏害了那咱们穷人害不起的病,都说没治了,她爹拗,愣是各种求医问药,连偏方都实验了,效果都不咋地儿,再后来,她爹开出租车夜车,那不,让害天杀的杂碎给劫道了,你说劫个钱就算了,还把人给害了。”
“啥?!”天喜很是意外。
“你都不知道这些,都是俺们大人的事儿,人也抓不到,谁知道谁劫的啊,说是查,天知道得查到啥时候,她娘卖了房子,去老家那边住去了,那孩子就是等时候了,熬一天算一天吧,开始时候啊,都是商议好的,说了死了,造了一个草人,烧了说了替死。”天喜他爹说道。
“啥意思?”天喜不解的问道。
“跟你说了偏方,说了你也不懂,照着做就是了。”天喜他爹说道:“但没啥用,草人烧了,他爹倒是死了,然后就有些碎嘴的婆子出去放屁说是她爹替她死了,不搬家也不成啊,这些个碎嘴的婆子就跟闻着屎的绿豆蝇一样,人言不可畏,可畏的是这些碎嘴婆子,各种胡咧咧,也不怕死了遭报应被马王爷拔了舌根!”
天喜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生活嘛,不会存在电影里的那些美好的,真正美好的只有在梦里。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