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大雁的更名权
陈平最看不得戚腮的这副嘴脸。
他是刘邦一手提拔起来的，说他忠于刘邦吧，他纵着手下人贪腐不说，还因为一个胆大妄为的三服官对刘肥各种刁难栽赃。
就他这样子，也配提“忠义”二字，还在跟陈平谈什么牢记“陛下的恩典”的话？
陈平虽然平素见了他就像跟樊哙一样地亲近热络，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腹诽。客套过多少次，腹诽就有多少次，甚至腹诽的次数比客套的还要多。
陈平受了伤，本来就难受，再加上心绪不佳，往是隐藏的脾气就上了头，
“从高祖皇帝到现在，我欠着皇室多少，我数得过来吗？
记什么记？光说不练假把式。
好好地做好陛下和皇太后交待的事就行了，说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干嘛？”
少府戚腮一脸的难堪，刘盈却在一旁劝解道，
“病中的人喜清静，在这话太多了。不好。
要不咱们让曲逆侯单独呆着？”
陈平却强睁大了眼，“陛下，情况紧急。臣有话说。”
当周围的人退下时，陈平却像个小孩撒娇似地对刘盈说道，
“臣这一剑挨得冤，鬼门关走的这一趟可不能白走。”
刘盈，“嗯。朕这就让廷尉和少府把刑用得重一点。”
听刘盈这口气，还真把自己的话当成是小儿撒娇了，陈平着了急，立马像是年节时分的炮仗子一样，
“陛下，臣是说朝廷可以拿臣的伤势做文章，让那些个歹人再多露一点点的端倪。”
刘盈笑了，“曲逆侯，朕体谅你一心为大汉之精诚。
可是，他们最想要的还是朕和皇太后的首级。
你的份量，可不够。
不要多想，朕会派最好的御医，还有最精壮的卫士来保你周全的。那些有的，没的，都咽到肚子里吧。”
刘盈说完就要离去。
陈平却一把抓住刘盈的衣袖，对他说道，
“陛下，有时候，能燃起人斗志的不一定非得权势和利益不可，也有可能是仇恨和恐惧。
从上次的廷尉署到这次长干附近，先后两次落网的歹人都有臣在当场。
于朝廷而言，那些个歹人或许处在暗处。可转副心肠想一想，从那次到现在，他对朝廷的情况也并不十分了解。
臣还有一事不明，那就是从我们审讯‘商大’到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为何到那时那些个歹人才想起要置老军夫妻于死地？
这是其一。”
刘盈离去的脚步缓了下来，他复又回到了陈平的榻边，坐了下来。
刚才那一口气耗费了陈平太多的精神，他缓了好一阵子才又蓄起了体力，对刘盈进言道，
“臣以为，现在大汉一派抗旱的景象，那伙歹人也不容易跑远。
朝廷或许可以从筑长安城的百姓中间观察一二。”
刘盈低声问陈平，“你是说他们用利益换得新身份？”
陈平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还有花钱造假身份的可能。
毕竟现在是在非常时期，一般人为了活命，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的。他们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可是现在他们可能也很着急。一方面是朝廷在长安城中的排查越来越接近他们的核心，他们急需出城。
另一方面，急中容易出乱子。要是把他们这些个练家子放在一群受过饥荒的灾民中，会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臣当年观察过，受过饥寒的人面有菜色，身形或消瘦或浮肿，也不乏佝偻者。而那些个练家子，无一不是用酒肉堆起来的体魄，是没法长期混在灾民中的。
臣希望朝廷在这方面多加观察。”
刘盈的眼中有赞许之色。
陈平看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说道，
“臣，一介无用之身，受恩于先帝和陛下，才有了如今的光鲜和衣食无忧。
臣推断，那些个见不得光的人和事，不能大张旗鼓地存在于世间，他们在长安城中的势力和人数还是不足以翻了天。
朝廷只要防好了那些个人蚂蚁咬死大象的决心和毅力，他们终会有无计可施的一天。而且这一天不会太远。
被逼上了绝路的穷寇，总是会有拉足垫背的的念头的。
这再次他们定然知道臣参与了此事，恨毒了臣。臣也不怕多背几次，不如陛下和朝廷把以后剿灭歹人的事都推到臣的身上，等到他们对臣绝地反击时，朝廷也好收网。”
刘盈的眼中有不忍，他说道，
“朝中文臣武将多了去了，不一定非得要置卿家你于险地不可。你毕竟是朕的父皇指定的顾命大臣，是大汉栋梁一般的存在，容不得有闪失。
爱卿所说的事，还是先放下吧。”
陈平着了急，只问了刘盈一句，
“陛下，这事还非臣不可。
首先，在平常人眼中，臣受恩于先帝和陛下，在朝中宫中有足够的份量；
其次，朝中能引起歹人注意的，如廷尉，如少府，如太尉等，现在都有脱不开身的事要处理。
让曹参去做这个钓鱼的饵更是不妥，臣思来想去，还是正在吃着闲饭的臣最合适。
最重要的是，先帝给了臣以重权。可是臣这许多年来，都是活在先帝和陛下的庇护下才捡漏的功勋，自己时时都觉得忝居其位，心中不得安。
还请陛下成全老臣建功之心。”
刘盈迟疑了好一阵子，才回复陈平道，
“也罢，朕先行让朝廷通知代国保团子的安全。现在这时节，陈记酒肆一直在赔钱经营，不如就让侯夫人他们暂歇一段时间，等这事过后再说。”
刘盈再问陈平一句，“不知曲逆侯还有何要交待的？”
陈平说道，“陛下，别忘了赵王府中的那些个庖厨和木匠。
他们也是大汉的百姓，最能融入那些个灾民当中。在这当口，臣觉得朝廷也可能让他们来个‘人尽其材’。”
刘盈笑着调侃道，
“朕常听朝臣们说曲逆侯算无遗策，今儿个才算是见识了。
朕再想想，爱卿就差没把你家的大雁派去修护城河了！”
陈平一听大雁，心里先埋汰自己在这大荒之年，居然把这茬给忘了，他两眼放光，对着刘盈请求道，
“陛下，臣想请陛下赏赐一项恩典。”
刘盈：“讲！”
陈平扑愣扑愣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对刘盈说道，
“臣请求对臣家中那几只大雁的冠名权。”
刘盈：“理由？”
陈平一本正经地胡诌道，“臣打小来自乡野——”
刘盈不给他理由，“朕也在那地方出生成长。”
陈平顺着刘盈的话往下接：“那陛下可听说过乡下人说‘鸡簸箕，鸭口袋’？”
刘盈不屑道，“那又咋啦？”
陈平说道，“臣发现那些大雁简直就是斗，食量惊人，还一直吃个不停。
陛下赏赐臣的是大雁，等到给他们更名了，臣家就可以节余好大一部分粮食了。
哪怕是拿出去赈济灾民也能活两三口人！”
刘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