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这时，有个小石子打在我脑门上，我抚了抚疼痛，没在意太多，一眨眼间，燕城恢复如常。墨三落到我身边吩咐了跟随的士兵，要他们尽快将地上的尸体下葬。而后，他看着我说：“你怎么哭了？”
“故人饮宵去，夜夜没（mo）玄羽。”我失神的看着墨三，恍惚间，他就变成了大巫师的样子……
我自嘲笑一声回神，捡起那寒医的布幌子，准备出城：“我还是去救活人吧。”
“虽然我知道你这个人很不靠谱，但还是要提点你一句，今日在这里的所见所闻，都不许说出去。”墨三提醒道。
我木然的看着他回应道：“超度亡灵不能说，还是给死人喂药不能说？”
他一本正经的说：“都不能。”
我点点头，拿着我的布幌子向城外走去。
我走过长长的拱门下，大门缓缓开，站在我面前的是头插黑色莲花的默君。
他抓住我的胳膊，领着我去了别处，燕城的大门随即关上了。
我们停歇在一个荒废的茶肆，布棚飘摇，桌凳摞尘。
我把布幌子放在桌上问默君：“默君大人找我何事？”
“只是飞过这里向下看了看，恰好看见了你。”他边说边上下打量我一翻，“你变了，似乎又没变。”
我知道他说的什么，他指的我的身体。
我深吸一口气，大拇指指甲紧紧戳着食指：“的确，我的身体改变了。不过我现在无比轻松，我的心是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我不想做男人，也不想做女人，不想被任何人寄予希望。”
我的目光不敢凝聚去看他，我怕他骂我幼稚，也怕不如他的意他动手打我……毕竟他的狠心我已经在开满黑莲花的洞府里领教过了。
这次，我听见了他的沉默。
许久他平静开口道：“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然是好的。我用金泪将你化成男人身不过是妄想你比你阿父争气些。”
“对了，我找到阿父了，也给他自由了。他说，他不想回大海，也说，要你不要管他。”我如实相告，“我从你的语气和阿父的语气中知道，你们曾是故人，不过那是你们的事了，我与阿父是不同的人，我不和他比，也没必要和他比。你说，对么？”
他只是笑笑大手落在我头顶，使劲晃了晃我的脑袋，我感觉我脖子都快断了…
他笑着说道：“你这话字字都在恐惧，你怕我管你，怕我控制你？”
我抓下他的大手仰头看他急切道：“哪有！你是缚神霆的判官，能被你管着控制着，别提多省心了，我不是没这福分吗！”
他眯了一下眼睛看穿我：“我若没这个身份，你也不会对我这么礼貌的撒谎了。”他的手离开我紧抓的手掌，使劲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很疼……
他义正言辞的对我说：“我对你有再生之恩，你想摆脱我，目前来说，不可能。我确实想控制你，就像当初控制你阿父一样。我如果还想控制他，他不会脱离我手掌心的，只是现在他已经没用了……他不再是龙……也不配入海……”
“阿父是龙，我看见了，百龙向他臣服！”我辩解道！虽然阿父不愿意要我，可我心里仍旧有他一分尊严，不容人羞辱的尊严。
他对我无声轻笑，像在笑我幼稚，讽我痴傻一般：“他当着我的面，将龙骨粉碎，化成一条蛇，钻进淤泥……”不知道从哪个字开始，他已经咬牙切齿，双目通红了，他在痛恨阿父……
我害怕他的痛恨报复在我身上，我悄悄地离他远了一些，他就像个鬼火一样，我动他就动，我去到哪，他就跟到哪。
我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拜他几拜：“默君大人，阿父是阿父，我是我，你恨他，别难为我啊……”
他怒而将虎爪是的大手按在我头顶，黑色的流烟从他的掌心流下缠绕着我的身体：“你休想摆脱这个身体，也休想再变化……这个身体除了我，谁都不可以毁掉！”他的愤怒让我辨不清他的脸，他平静和蔼的时候明明神明一样的人，可愤怒时，却像个吓人的鬼煞雕塑，一块坚硬的被冰封的石头，任谁也叫不醒推不动…我的呼吸心跳都被阻滞，窒息感越来越重…我的身体僵着，我无法转动关节，甚至没办法眨眼睛，此时，我只能望着默君怒而狂的瞳，心想被鹰爪抓碎一样难受，不知是不是我无法呼吸而出现幻觉，我从他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满身金咒，那些符文像活了一样，在拼命抵抗黑色流烟对我的束缚……
我心跳声在我耳内变的无比的大，直到一声琉璃碎裂的脆响遮盖了我的心跳声。
我的身体无力的堆地上，大口喘着气。
我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身披一件粗布黑色披风背对着我，他正与默君面对面站着，我无法看见他的脸。
“画忠令烈火神树之果散布天下各处，苍生无辜被害，缚神霆名誉污损。你承缚神霆大旗之诏，去漠邦治理火患……”那男人顿了顿接着说，“火灭，琉璃现。世人挖取琉璃，取之不尽，得之百病消。缚神霆固然疏忽，让罪妖画忠祸乱人间，但也及时出手，还人间以清明安乐，缚神霆之名依旧神圣。”
我看见默君把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他低沉道：“火灭了……”默君好像有些惊异这件事，他面对眼前人，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冷静道：“判官大人，缚神霆之重臣之一，大旗不愿意失去你们任何一个，自然，你们也不要轻易妄想离开他。”
默君像是被冰块噎住喉咙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见他脚下生出黑色莲花，金色莲蕊缠绕起他的身体，只眨眼间，他就消失了，任何痕迹都不留。他面对眼前这个不知为何出现却好像知道一切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大旗…重臣…默君对此十分敏感。
琉璃之事，默君好像并不知情，这个神秘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火灭，琉璃现，得之，百病消…他在帮缚神霆挽回声誉。难道他是缚神霆的人？可是默君并不认识他，难道他是大旗身边暗探，专门来刺探那些臣子们忠不忠心？从默君的语气看，他并没有按照诏书去灭火，而有点责怨这神秘人灭了火，还放出了治病的琉璃。接着，神秘人又提点默君，君臣之别，君臣相依相忠之理……难不成，默君对缚神霆大旗已经不忠了……
我心中疑惑重重，想起默君那怒狂的眼神，我仍会胆寒几分…他不会还来找我吧？判官不忠可是大事，别把我拉进去啊……我自私想着，现在的我，就像活着，活着有七情六欲，赏世间天高地厚，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很陶醉的事……
我赶紧跪好，给那神秘人磕头行大礼：“多谢恩人相救。”
他站在我面前，只有胸口起伏激起的气流让他的黑色粗布披风微微飘动。我抬头像看清他的样子，他却将斗篷一扯盖在我头上：“下雨了。”我赶紧将斗篷扯下想看清他的样子，我匆忙露出脑袋来时，他已经消失了。
我失望的坐在地上，雨真的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