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此刻我身体里向外散出金色萤火,萤火点点汇聚成一点刺眼的锋芒,脚下混浊的流水突然停滞,金光坠入,如十方惊雷劈开了空间,裂痕斑斑,裂痕下冲出一股气,将整条大河沸腾,我赶忙逆着气冲进这裂开的空间里,我猛然想起,秋水和我说的话,她探寻到阿父的所在,但却不能解救他,唯独我可以…这金光太像大巫师在青帝山顶将我神魂归体时的光芒,我想起他遗漏的金册子…他一定以为我是狐狸,所以,不遗余力的救我,金册子一定很重要,起死回生难道不重要吗…
裂开的空间之下,灯火如星,美人如萤,执灯飞舞,灯有千色,火有千束,人有千面…美女发如云,肤如冰,衣如霞,面如花。我就像一粒灰烬飘进了这样的天际,没有人阻拦我,她们像是看不见我一样。
俯瞰大地,林茂如云聚,干枯的树枝七扭八歪,白色的萤火镶嵌在树枝拐点处,地上还有彩色的发着光的斑点,我落地抬头,见这斑点是天上美人怀里的灯烛落下的烛泪。
这时,一只一人大的鱼从我眼前游过,它沉蓝色的鳞,柔软水草缠在尾鳍和胸鳍上,它就在空气里飞,在一片荒芜里飞,只见一道红色闪电掠过我眼前,我眼前一恍,光刺眼,我紧闭双眼,脑海却呈现一个影子…
我睁开眼睛去寻他,只见他正骑在那条鱼上,伸手从鱼肚子里掏出一块发着红光的东西,那东西只见光一刹那,就被他吞了。我快步跑去他旁边,直截了当的问:“你是被画忠关在这里的吗?”
他低着头,木簪子簪着的银色发丝垂下来挡住了脸,一身红衣如血如瀑。
他将细长的手掌收回袖中,转头看向我。他有两只不同颜色的瞳,一个像太阳一样,一个像深海一样,瘦骨嶙峋的他显得眼睛出奇的大,颧骨也像刀削的一样,只有一层薄薄的皮,那鼻子都可以用来当钉子了。
他大概是饿了太久了,也不管我从何处来,先从我身上搜吃的:“有吃的没有?有没有?”他干枯的手从我身上滑过,就像两个树枝一样,没有半点关于生命的温度。
“我没有带吃的,不过我可以带你出去。”
他的手突然僵了一下,随后一阵突然的霹雳从我
后颈直通心脏……我用力推开他,只见眼前满是飞霜,我的指尖飞舞着寒气。
“从画忠精心为我剖开这个牢笼开始,这里就已经不归他管了!”他怒斥我一句,手中凝聚着红色团雷狠狠像我砸开,我忙对他喊出一声:“阿父!”
团雷砸下无法收回,地陷天塌,周围就像碎了的镜子一样,地往天上去,天往地下来……
幸亏我躲得快,我扒在一块大石头上,起身向阿父所在的那块地上跳去,那些执灯的美人,变成了黑面紫眼的魔鬼,那灯就在她们胸口燃烧,直把她们胸口烧穿,我看见阿父身上长出了斜穿身体的紫色枪尖,伤口眼睁睁的溃烂,脓血像油一样往下流,我赶忙退下外衣为他擦去脓血,他身子虚弱,没办法攻击我,他终于能给他时间和我说话了。
“你身上有和画忠一样的金光,你们想把我折磨致死,还要我心里抱着期待,好狠的心啊……”他虚弱的对我说。
我忙解释道:“我确实阴差阳错受过大巫师恩惠,这也是我为何会有和他一样的金光。”
还没等我为他擦净脓血,又有一支紫色枪尖从他胸口里穿出来,我刚想开口问他出口在哪,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他一个被困在这里的人,怎么会知道出口在哪!
是金光带我来的,那就让金光再送我们出去……
我抓住阿父的手臂,带着他向上飞,向我来的方向飞,刚刚我进来时金光破开了这个牢狱,我走时,牢狱之门也一定会打开的。
阿父没有力气挣脱我,我们穿过了前来阻挡的魔鬼美人空荡荡的胸口,金光开路,符咒漂浮成翅膀的形状,护着我们离开此地。
那些悬浮的天地和魔鬼,就像燃烧的蜡烛一样,慢慢融化……
我们冲出牢狱,被湍急的水流丢到了一处洞穴,洞穴是悬崖突出的岩石搭成的,还有瀑布从头顶飞过来,冷气随着呼吸的节奏被瀑布一层一层的打过来。
阿父身上的伤竟然奇迹般的好了,他立刻变了一副样子,退去了怨恨,像什么都没经历一样。
他起身站去水边,瀑布凶猛,水浪如牛冲石,飞霰四溅,迅猛的水流里竟然浮出百余巨龙,披甲万色,目光如火,阿父一袭红衣飞落其中一只龙的头顶,那龙金头白目,角如玉树,他红衣被它的角挽住,我恍惚觉得,他大概就不该有任何的牵绊吧。
我站去水边大声对他说:“默君要我找到你,带你回大海。”
“告诉那头顶莲花的人,他管不着我。”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赤龙破水而出,缠绕他飞了几圈落地化作一婀娜红衣女子,与阿父极为相像。
他们相见,如久别重逢,心神恨不得拧在一起,可不知那条龙撩起一汪水,直接将那女子打散,原来那只是一个幻影。
“不知道是画忠太强,还是你太弱了。”阿父他用刀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终于想起曾经有个女人从我的身体里钻出来,她和我说过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比如她的弟弟为什么要保住我……画忠是多么的可恨,我是多么的无能……
原来阿父就是她口中的弟弟,我就是阿父保住的那个人,他保住我不是因为想要我,而是要我保住他的姐姐……画忠的确很强大,他将那个女人化成的龙打的灰飞烟灭,亦将他的弟弟困在牢狱里很多。一个那么爱潇洒自由的人,在充满束缚的牢狱里,一定度日如年吧。
“阿父,你还是听默君的话,回大海吧。大海神秘莫测,无际无涯,就算缚神霆大旗想抓你,也得费些精力呢。”我劝慰道。
他冷漠的看着我,用陌生的口吻对我说:“缚神霆大旗抓的是妖,有我在一日,龙便是神,不是妖!”
我学着他的冷漠缓缓点了点头。
“我给了你自由,你不报答我吗?”我冷漠的问他。
“金光将我困住,金光将我释放,本就是应该,你有何脸面问我要报答?”他对我不屑一顾,高高在上的,好像我就是个邀功的喽啰。
“自然是的……金光,都是金光。我呢?阿父不愿偏心我一点,给些奖赏吗?”我向上勾起嘴角,不知为何,我心里越难受就越想笑,可眼睛却一点都不配合,它湿润些,眼泪在眼眶里越攒越多,就要不争气的掉下来了。
他见我这个样子,略带抱歉的笑笑,好像我像个死皮赖脸的狗一定要跟着他似的:“我自是最喜欢自由。你一口一个阿父,姑且相信你就是我的孩子,但我不想和你绑在一起。我,不喜欢你。”
我抿紧嘴点点头,尽量提起一口气站直,诚恳的看着他说:“好。过往种种,因果报应。自此之后,阿父,保重。”
我转身走进洞里,水瀑遮住了洞口,我面对着黑漆漆的石壁僵直的站着,直到听见波涛汹涌,龙吟声远去,我才敢松一口气,瘫坐在地。我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我明明不怕冷,此刻竟然感觉特别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