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你做的吗?”我一副一不做二不休的愣劲儿,竟然顺着疑虑质问起他来。
出乎意料的是他这次竟然无比坦诚:“不是我,是大鹿做的。”
“大鹿神女在白石莲台杀我又救我,为什么?这狐狸我曾在兽笼见过它,它也是活生生的一个,我占据了它的身体,它去哪里了?死了吗?”我继续追问。
可能是我一下问的太多,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看见了他口微张,轻轻叹息:“轮回本该伤独天,何苦伤你。过往已去,当下,我们都得活着,寻一个天地都看不见的地方,活下去。”他的声音低沉,像是诵经一般,无意透着悲凄。
我皱着眉头迟疑的看着他,他依旧目光坚定的看着我。此刻,我相信,他说的不是假的。
“大人的话我确实听不懂,但我知道大人对我可能偏了一分心,此刻,花海映月,我在此立誓,随大人之所往,护大人之性命!”我尽量说的字字铿锵,把诚意露出来让他看见,这个时候荀方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她从花海冲过来一身花瓣未落,她闯到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压着我同她一起跪在地上,她揉了揉迷蒙睡眼,抬头看着大巫师说道:“我也是!我也要永远追随大人!”
我白了她一眼扭过头去:“哼,你学我,不害臊!”
她脾气爆的很,加上可能是被急迫吵醒的,脾气更是臭的可以,转身就和我扭打到一起……拔头发揪耳朵扯尾巴……我又不能学着她的样子打,那样我岂不是也成泼妇的样子了……
女人的招式真的好难缠啊……
“你这不男不女的狐狸也有脸让大人偏心你?”她咬牙切齿,手抓着我的头发,膝顶着我的肚子,将我看的一文不值。我挣扎了许久,抬起腿抬起胳膊就是打不动她,我也气愤道:“漠邦已亡,宝塔已毁,你这个女人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一直缠着大巫师?”我尽量学着她不可一世的语气,骄傲,狭隘。
她的嘴像被堵住似的,想说什么说不出来,只能愤怒的盯着我,扬手打了我脸一巴掌。我是不男不女,她是女人,有什么分别?就像白色与黑色,皆是颜色,有什么分别?人眼赋予其分别,人心赋予其分别!人之狭隘赋予其分别!
现在,漠邦已成火海,宝塔已失,大巫师也没有了当初的地位,他与我们一样,只是众生之一,我尊他,称他声大人,可荀方,一个妒妇,凭什么猖狂?凭什么要高人一等?
大巫师转身去找个清净之地了,她转头一看大巫师走了,即刻松开我跳起来就跟着他走了,跟屁谄媚虫!我在心里骂她一句,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草汁将我的浅绿色的衣裳揉了几道蓝色,蓝色慢慢变成了紫色,地上白毛团了几团,都是那女人给我揪下来的!真是的……想吃独食表现的也明显了吧……我又不会跟她抢……
人穿过花丛的窸窣声慢慢小了,不晓得他们跑去哪里了,月色当空,我也没了睡意,索性自己在这花海里走走,迷路也没关系,大巫师不是会飞吗,他飞起来一定能看见我。
夜色沉沉,空气也比白日沉重,冰凉携裹着暗香,我好像用这美妙的气息洗了个澡,通体舒畅,我闭着眼睛边享受边走,不出意外的被脚下乱树枝绊倒,我顺势背贴地脸朝天,闭着眼睛,放松着享受一番,若还能睡着就更好了。
这个时候我的身体突然悬空,不知什么东西裹在我腰上,我睁眼一看,眼前好似一木头桩子成了精,脑袋尖尖如蛇,眼如黑豆,身躯九曲十八弯的跟个老藤似的,它缠绕在一颗粗壮而枯掉的树上,顺便也将我缠在了上面,它朝着我浑身上下嗅了嗅,而后身子一松又将我放开,像个垃圾一样的把我丢在地上。
我站起身,揉了揉摔疼的背,气恼冲着大树道:“你有毛病吧!”
它藤条一样的身子在树上缠了一圈而后沉下脑袋用虚弱的声音面对我:“你才有毛病,不男不女的。”它的声音沉缓,像个老妇又像个病态的男人。
我心里有火不打一处来,挥着拳头,朝着那缠在树上的藤条就拳打脚踢,没有任何章法,它倒不疼,消耗的只有我自己,我的手指被擦伤,脚趾也踢的震疼……
“你这深山老怪没见过世面!不男不女怎么就是毛病了?你才病的不轻,赶紧去找世外高人看看眼睛看看脑子!”我一顿乱骂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沉下脑袋蹭了蹭我的头顶,安慰道:“是我没见过太多人,不懂得如何让你们开心……你看见了,我快死了,这花容山只有我一棵树,即便我成了精怪,根扎在这里,也没办法离开这……这里的花引不来蜂,鲜有人来,我看不见那些鲜活的人……”
我后退一步,避开它继续问着:“你快死了,你要在临死前吃人?”
它轻轻苦笑说:“吃人?我怎么舍得吃人?在我看来,那是最美好的生命了……拥有不同的皮囊和智慧,爱天爱地,可以奔赴任何地方,也可以离开任何地方……不像我们,根在哪里就只能在哪里,拼上一生修为,也难以自行离开。”
“既然如此,你为何嘲笑我不男不女?”
他这次稍稍放肆的笑起来:“我可没有嘲笑你,是你心里太敏感了……我只是遗憾,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人,却不能风花雪月……”
我更不能理解了:“风花雪月?什么意思?”
它的头缓缓靠近我,缠着我转了一圈靠在我耳边悄悄说:“好好喜欢那些像花一样的女人,像山一样的男人,像奔腾河流一样的心动”……”
我皱起眉头将它从身边拨开:“这个,我帮不了你。”我转身要走,它乞求似的叫住我:“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那个女人呢!”
我坦诚的告诉它:“那个女人喜欢那个男人,你不能介入那两个人之间!”
它的藤身突然疯长缠住了我的腿,继而缓缓向上一直到我的脖子,很紧,勒的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它虚弱的语气里透着森冷:“我都快死了!我是树怪,我不想遵守你们之间的规则!你若不能帮我找个人来,你就带我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