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步法
“这下说书的这二位,可惨了。”
贾瑞站在烟花间中,但见那青年公子李玉堂手中提着一柄长剑,一脚踢翻面前的桌子,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桑木二人奔来。
桑木见这人来着不善,早跟桑榆使了个眼色,桑榆连忙躲到桑木身后。李玉堂显然身上有些功夫,且做事向来无法无天,一言不合竟便敢当真提剑砍杀百姓。
贾瑞见其来者不善,刚要提醒桑木爷孙二人小心,苦于手中并无趁手的兵刃,只得将插在头上的竹簪拿下,暗暗握在手中,趁旁人不备时掷出去,截断李玉堂手中的长剑。
谁知李玉堂出手甚快,剑光仅一闪间,长剑已迎面刺到桑木胸前。
贾代儒等人惊呼一声,都连称“不可”。但那柄长剑早到,贾瑞心中也暗暗吃惊,他虽学过道家奇术,又通晓导引天地元气的法术,从而修得耳目聪明,但对凡间武术却不甚通,因此未能提早看穿李玉堂的剑路。
可怜桑木这爷孙二人,转眼就要尸横就地。
堂中众人有些几乎已不忍再看下去,扬州本地人还知道,这爷孙二人纵然死了,也是白死。即使有人去告发官府,但李知府向来心狠手辣,前两年小白龙也不是没有闹出过人命,死去的那家公子尚是个本地的大富商,扬言要到京城中去告御状。
但不出三日间,府中上下三十余口,尽皆不明不白的死了。
扬州坊间传言,知府大人府中有位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的道家仙人,只需随意施放些符水诅咒,便能让人死得不明不白。
如今李大衙内不过是杀了两个无权无势的江湖艺人,又能有什么后患?
烟花间众宾客正暗暗叹息,哪知李玉堂的剑刺到桑木面前,这原本老迈邋遢的江湖说书人身形却灵活异常,破旧腌臜的文士长袍只轻轻一拂,脚下斜斜地踏出个方位,原本要洞穿桑木胸膛的一剑,便即刺了个空。
李玉堂心下虽有些吃惊,但他手下也却是有几下真实本领,剑尖斜指,顺势已划出一个圆弧,反手撩向桑木的小腹。贾瑞瞧得明白,不由得想起那日在水月庵外,他与周瑞酣战时的场景。
若是换了自己与桑木异地相处,这样变幻莫测的剑招纵然能躲过,也必定要弄了个手忙脚乱。
看来,当真要学上一门江湖搏击之术。一门心思的做个法师,那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
贾瑞正想着,却见桑木脚下又是一错,拉着桑榆又堪堪躲过了李玉堂这迅疾的一剑。
紧接着,李玉堂刷刷刷连刺三剑。
每一剑都是去势甚疾,有如狂风扫落叶般,这本就是李玉堂生平的绝学,亦是得意之作,唤做是“连环夺命三剑”。
谁知桑木的身形却滑溜地仿佛泥鳅一般,左躲右闪,看似十分狼狈,却总能巧妙的避开李玉堂的剑锋。贾瑞自问,便是以自己如今的灵识之敏捷,要想在拉着个小女孩的情况下,躲开李玉堂的这般快剑也未必就能办到。
这看似邋遢的江湖怪客,看来也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贾瑞一双锐利的眸子瞧着桑木,忽然心中一动,默然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将丹田中的精元汇聚于双目中,灵视状态下,去观察堂中这二人的比斗。
但见李玉堂剑法虽然凌厉,但浑身上下全无半分的天地元气,手中的一柄长剑也不过是普通钢铁铸就,桑木身上却隐隐有光华闪动,手中握着的那一柄烟杆上,有天地元气聚集,可见不是凡物。更奇特的是,桑木每次移动间,他脚下的天地元气便会稍稍聚集,而后如一只手掌般轻轻在桑木脚腕上一托,随即桑木的身形便是陡然加快。
贾瑞如今也算熟读道藏典籍,更已看出,桑木每次踏出方位时,似乎都与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相合。这不由得让贾瑞想起,前世所看的电视剧中,那一门叫做“凌波微步”的神奇步法。
贾瑞此刻放下心来,知李玉堂绝难伤桑木二人的性命,还免不得要受他一番戏弄,不觉心怀大畅,嘴角缓缓浮起一抹冷笑,仔细观察起桑木的步法来,脑海中还在暗暗记忆。
他如今修为虽尚未达到第二候筑基之境,做不到于凡间武术过目不忘的神奇境界,但悟性自然非寻常江湖客可比。饶是如此,但要记忆桑木是如何踩踏方位的,仍是有些吃力,仿佛始终难以捉摸住其轨迹一般。
看来,这一门步法,也不是寻常的凡间武术。
贾瑞正想得有些出神间,李玉堂与桑木三人一番缠斗,已将烟花间内弄得是杯盘狼藉,烟花间的老板自也是苦着一张脸,却不敢上前阻拦。
笑话,若是碍着了李大衙内的手脚,给他一剑劈了,自己到了阎罗殿又找谁说理去?
就在这时,自“诗剑台”上忽而吹来一阵寒风,瘦西湖上顿时烟波缥缈,一团朦胧的白色水雾不声不响地飘入烟花间中,霎时间,原本灯火通明地烟花间内,烛光一盏盏地熄灭,仿黑暗中有一头怪兽要将整个烟花间吞噬。
贾瑞此时尚未及关闭“破妄”灵眼,但觉飘来的那团水雾中似乎有着一团浓郁至极的天地元气,他情知情况不妙,一个箭步已站在贾代儒等人的身前,手中捏着那柄竹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的黑暗。
只见那团金色元气在烟花间中一卷,旋即便朝“诗剑台”飘去,临出窗前,贾瑞明显感觉到那团白雾朝自己所在的方位偏了偏,似乎是在注视了自己片刻。
贾瑞见那团白雾逐渐消散,瘦西湖上又恢复了静谧。一艘精致而轻快的画舫,渐渐地沉入如湖底,仿佛从不曾出现过一般。晃亮了火折,贾瑞将附近的一盏灯点亮,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知为何,原本堂中一追一逃的三人,如今都已没了声息。
借助着些许光亮,烟花间众宾客都纷纷点亮烛火,楼中一时间又恢复了灯火通明。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啊,李衙内他……他好像没有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