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呼救
却说贾瑞手中托着那枚通灵宝玉,嘴上自是赞叹不已,心中却如电转般闪过许多念头,眼下通灵宝玉就在面前,自己要不要动手抢夺呢?
此刻自己虽所通道家玄术不多,但凭借“迷魂术”来对付贾宝玉等三人,料来三人都不过肉体凡胎,必定无法阻挡,想必得手却是不难。
只是,此事将如何善后?
通灵宝玉丢失如此大事,贾府中必定追究下去,席上几人断然逃不脱干系,贾琏明知自己想见通灵宝玉,如何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二来纵然混得过贾府众人的耳目,癞僧跛道二人又怎么追查不出,自己此刻还挂名在北邙山门下,更何况道行太浅,恐难抵得过二人。
不行,就在席间抢夺绝非是善策。
想到癞僧跛道二人,贾瑞脑海中忽又浮现起一事来,据红楼中记载,贾宝玉与王熙凤二人曾受贾政小妾赵姨娘的暗算,中了马道婆的“五鬼魇灵”之术,险些因此丧了性命,彼时通灵宝玉却并未显现出什么护主灵妙之处。
然等到癞僧跛道二人闻讯赶来,在通灵宝玉上摩挲施咒一番,再将之悬在贾宝玉和王熙凤面前,通灵宝玉上威能便即显现,一时竟将马道婆的“五鬼魇灵术”给克制住了。
莫非,这玉上还有什么古怪之处?
想到这里,贾瑞忙默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将丹田中的精元汇聚在双目中,空间中象征着天地元气的金色丝线浮现,贾瑞低头去看手中那枚通灵宝玉,心中却蓦然一惊。
只见通灵宝玉上,一道道金色符文在表面上徐徐流动,在正反两面的篆文上,金色符文密密麻麻,更如蜂巢一般。
不仅如此,贾瑞更隐隐觉察出在这金色符文之下,似有某种奇异的搏动,宛如常人心跳一般,只是每次奇异的搏动后,诸般金色符文就会在骤然一亮,将这股搏动消弭下去。
贾瑞待要瞧瞧那金色符文下究竟隐藏着何等存在,运起十二分精力,将周身精元都聚集在双目中,全力施为起“破妄”灵眼来,神识方一接触到表面那层金色符文,立时便被挡住,如此反复试了数次,均无一例外。
座中三人见贾瑞瞧着通灵宝玉发呆多时,俱都有些奇怪,薛蟠坐在贾瑞身旁,性情又极是鲁钝,便伸手在贾瑞身上一推,贾瑞“哎呦”了一声,手中通灵宝玉跌落在地。
贾琏忙去俯身将通灵玉捡起,所幸那玉坚硬非常,否则又怎能经得住贾宝玉时时施展的“砸玉”绝招,表面一无破损,贾琏将通灵玉递还给贾宝玉,笑道:“哎,我说瑞兄弟,你发什么呆啊?难道这玉上还有什么花不成,将你给迷住了。”
贾瑞闻言,强忍着双目中剧痛,笑道:“哈哈,方才初见如此晶莹之美玉,一时便忘了神。瑞本就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倒让三位兄弟见笑了。”
他嘴里虽这么说,心中却是惊骇莫名,背后更已激起一层细密的汗珠,原来方才他以“破妄”灵眼察看通灵宝玉,神识却始终透不过那层金色符文。
贾瑞心中发狠,将神识集束于一点,朝着金色符文处狠狠刺去,方才微微刺开金色符文,就听通灵玉中变传来一声凄厉地悲号。
“救救我!”
不待贾瑞有所反应,那层金色符文已重又聚集起来,且反噬之力极大,几乎一瞬间已重伤贾瑞神识,令他双目一黑,险些便要当场晕了过去。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通灵宝玉上的符文竟不是仙篆,而是囚禁什么的咒语?
那一声呼救是何人所发?
自己这般“作死”的行为,是否已令布下符文之人有所察觉?
一个个疑问恍惚间纷至沓来,贾瑞心境动乱如麻,薛蟠等人后来又说了什么,贾瑞倒也未曾留意,只是寻隙跟贾琏说了一声,搪塞道身上一时不快,便回家而去。
贾琏方才得了他的妙计,心中正是满足,也不甚责怪于他,只说改日再单独请他喝酒。
贾瑞快步返回家中,不及跟代儒夫妇请安,径直往自己院中行去,推开房门,忽听房内一声轻呼。
“什么人?”
贾瑞皱眉问道,手指已捏住头上的竹簪,他心中着实纷乱如麻,一时竟难遏止杀意,待到瞧清房中那人面目时,方勉强定了定心神,问道:“晴雪,你在我房中做什么?”
晴雪似乎也是吃惊不小,连忙将床上的被角掖好,说道:“我想起公子今日奔波了一天,回来时床铺尚是冷的,便想来帮公子你暖一暖床铺。”
古时,通房大丫鬟本就是实质上的小妾,莫说铺床叠被等事,便如暖床侍寝也属寻常。只是贾瑞却甚少让晴雪暖床侍寝,一来贾代儒对原主管教甚严,不许他在家中亲近女色,二来贾瑞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火力旺盛,何须一个女子暖床。
贾瑞皱了皱眉,也未言语,只是勉强笑道:“晴雪,不用费心了。你也累了一天,去休息吧。”
晴雪秀脸微红,目中似有些失望之意,只得点了点头,低声道:“是,公子。”
贾瑞目送着晴雪出了房门,忙盘膝坐在床上,默运起《太虚感应篇》中的导引心法,一面回想着跛足道人跟自己说过的话。
“所谓五时,乃是炼心养气的起始。第一时,心动多静少,思缘万境,取舍无常,犹如野马,此乃常人之心。”
“吾赐汝道号玉磐子,是要告诫你道心须恒定如磐石,任他风吹雨打,任他斗转星移,我自岿然不动!”
“常人之心有如猿猴,定要时时勤加摄策,方能使心境安定,古井不波。”
贾瑞盘膝而坐,脑海中时时浮现出那一声凄厉悲号,时时又要站起身来四下行走,倏而又要拔出竹簪来杀人放火,突然间又想起王熙凤那般妩媚风情的眼眸,转念间又记起妙玉那般风华绝代的身姿……
他知自己此番极为凶险,只是咬着牙绝不肯站起身来,如黄豆大小的汗珠一粒粒从脑门上渗了出来,勉力运起感应篇心法,存想着自己心中有一只猿猴,它不住翻滚跳跃,它一个跟头可跃十万八千里,自己却只是要让它停下来,在它面前诵念近日来所读的道藏经典,如此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