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1130—1194:西西里的诺曼王朝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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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国内叛乱

我们穿越阿尔卑斯山而来!

——教皇英诺森二世晓谕拉文那大主教,1132年4月16日

罗杰已经经受住了一场暴风雨,切法卢主教座堂正是这场暴风雨的绝佳见证者。但是他知道,教堂的地基还未打好,另一场暴风雨正在迅速酝酿。洛泰尔正计划向罗马城进军,企图一箭双雕:一是把英诺森二世送上教皇宝座,二是让自己加冕为皇帝。明谷修道院院长、大部分西方教会、英格兰国王和法国国王皆从旁协助,他很有可能成功。他成功的话,要怎么阻止他率军进入西西里,一劳永逸地赶走这位搞分裂的教皇及其唯一的拥护者呢?

一旦洛泰尔到了南方,他就会发现自己不缺乏支持者。南意大利的封臣总是憎恨他们姓奥特维尔的领主,比城镇更甚。在之前的一个世纪里,他们一直是罗贝尔·吉斯卡尔的眼中钉,让他心烦意乱,还耽误了他的各项军事行动。由于他们时不时引发叛乱,所以罗贝尔从来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征服西西里,而他本来甚至可能坐上君士坦丁堡的皇位。然而,罗贝尔至少能在此维持一定的权威,但在继承他普利亚公爵头衔的儿孙那里,这仅存的权威也丧失了,南意大利陷入了混乱。这些封臣可以随心所欲地攻伐、抢掠,泰莱塞的亚历山大不禁哀叹说,甚至农民都不能平安地耕田了。

只有在坚决维护自由、抵制所有重新建立强有力中央集权的企图之时,这些封臣才会联合起来。事实上,他们的领主不再只是一个公爵,而是一位国王,只是这位国王还没有试图从中调解并恢复新秩序。可以确定,他们也不喜欢帝国,但是如果他们不得不选择一位领主,他们就会希望这位领主能尽可能地离他们远一些,一位年老昏聩、位于阿尔卑斯山另一边的老皇帝,当然优于一位坚定决绝、精明强干、近在咫尺的年轻奥特维尔。差不多在罗杰国王于1131年夏返回西西里的同时,这些封臣中最桀骜不驯的两位——孔韦尔萨诺的坦克雷德和巴里亲王格里莫尔德——在普利亚掀起了一场小规模的反叛。到圣诞节,他们已经占领了布林迪西。

西西里国王罗杰并不是特别急于制服他们。他惯于在冬季尽可能地前往西西里,这时切法卢主教座堂无疑占据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此外,他还深爱着自己的家室。王后埃尔薇拉是卡斯提尔国王阿方索六世的女儿,她嫁给罗杰已经有14年了。遗憾的是,我们对她知之甚少,只知道她的婚姻非常幸福,两人育有7个孩子,其中有4个健壮的儿子,这些儿子是国王在晚年的重要依靠。1129年,他的长子罗杰和次子坦克雷德在意大利梅尔菲进行了一场仪式性的登台亮相,当时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的贵族非常不情愿地向罗杰和他的两个儿子宣誓效忠。但是在大多数时间里,王后埃尔薇拉和她的孩子们都居住在西西里。在近几年的夏季,罗杰没有多少机会看望他们。

1132年3月,罗杰不能再拖延前往意大利本土的日期了。这不仅是因为普利亚的叛军引起了他的注意,还是因为阿纳克莱图斯提出了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想与罗杰在萨莱诺会商将来的计划。这位对立教皇的担忧与日俱增:他的对手英诺森二世教皇已经到达北意大利。危险还在远处,因为谁都知道洛泰尔的军队还未开拔。而罗马城内已谣诼纷纭,阿纳克莱图斯的死对头弗兰吉帕尼家族四处散播谣言,让民众颇为不安。更糟糕的是,月亮也发生了异变。据贝内文托的编年史家法尔科记载,月亮突然失去光彩,变成了血红色,大家都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阿纳克莱图斯认为,当务之急是展示力量,让罗马人知道他仍然是罗马城的主宰,背后有西西里国王撑腰。罗杰同意阿纳克莱图斯的观点,随即派出主要封臣卡普阿亲王罗贝尔和姐夫阿里菲伯爵雷努尔夫率领200名骑士前往罗马城,驻守在那里,等待下一步指示。

正如这位国王的其他举措一样,上述行动也没有看上去那样大公无私。就在数年前,卡普阿的罗贝尔和其他贵族竭力试图把罗杰拦在南意大利的公爵领之外,即使他没有太大的决心。后来他像其他人一样,选择有条件地投降,成为当地的主要封臣,帮助国王在巴勒莫主教座堂戴上王冠。但是他从来没有完全与新国王和解。罗杰见危机即将到来,或许希望能利用这次机会将卡普阿的罗贝尔送出一个安全的距离。阿里菲伯爵雷努尔夫更加狡诈,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背叛了罗杰,如果机会合适,他无疑会再次背叛。另外,他的弟弟,控制着阿韦利诺的里夏尔也在近期否认了国王的宗主权,并宣布独立。当罗杰派使者让里夏尔听令时,里夏尔残忍地挖出了使者的双眼,划开了使者的鼻子。国王随即针锋相对地占领了双方之间的争议领土,然而,新发生的事情让事态更加复杂。雷努尔夫到罗马之后,他的妻子,也就是罗杰同父异母的姐姐玛蒂尔达,抛下丈夫到罗杰那里避难,声称丈夫雷努尔夫长期家暴,不想再继续这段婚姻了。

罗杰支持姐姐。当雷努尔夫——违背罗杰的命令——离开罗马城,并要求归还领土和妻子时,罗杰回复说,玛蒂尔达是自由的,她回不回去取决于她自己的意愿,他不会强迫她回去。同时,玛蒂尔达带着儿子随罗杰回到西西里,而且罗杰要求雷努尔夫立即归还作为玛蒂尔达嫁妆的领地,也就是卡夫丁峡谷(Caudine Valley)以及峡谷内的所有城堡。在阿韦利诺问题上,罗杰同样不妥协:听闻弟弟里夏尔宣布独立,雷努尔夫无动于衷。因为罗杰未能保护合法的宗主权利,所以他宣布没收里夏尔在阿韦利诺的一切权力。只在一种情况下罗杰才会妥协:雷努尔夫及其追随者在萨莱诺当着罗杰的面正式说明情况,罗杰愿洗耳恭听。

雷努尔夫当然不会接受这样的处置,也不会去萨莱诺向罗杰脱帽致敬。他主动与卡普阿的罗贝尔——他也违反命令,从罗马撤回——接洽,商议叛乱事宜。

 

普利亚的叛乱被迅速镇压了。经过短暂的围城,1132年5月,巴里居民将格里莫尔德亲王及其家眷交给罗杰,罗杰把他们作为囚犯押送至西西里。而孔韦尔萨诺的坦克雷德仅仅在许下一个诺言后就得到了自由,他许诺离开此地,前往圣地耶路撒冷,却从未兑现。所有战事在一个月内结束,但是更深层次的不满情绪在南意大利蔓延开来。更重要的是,在雷努尔夫和罗贝尔召集军队的关键时刻,普利亚的叛乱无疑让罗杰分了心,无暇顾及。雷努尔夫和罗贝尔违背命令从罗马城撤回,罗杰便有了充足的借口。如果他能在他们回程的路上袭击他们,或许可以为自己免去其后数年中发生的一系列麻烦。但他失去了这次机会。他把西西里的事务处理得非常稳当,却还捉摸不透他在本土的封臣。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低估封臣的力量了。他的自尊心伤害了姐夫雷努尔夫,却没有达到实际的效果,只是将一个潜在的对手变成了真正的敌人。雷努尔夫现在又气又恼,这相当危险,因为他有了卡普阿亲王罗贝尔的支持,其军事实力就是南意大利第二强大的,仅次于西西里国王。

在过去,卡普阿的罗贝尔从来就没有很强的道义勇气,但是叛乱即将发生,洛泰尔和他的帝国军队不久后就会出发。另外,他不是雷努尔夫的领主吗?如果他在封臣面前丧失了勇气,那要怎样保持封建王公的地位呢?他拿出全部力气,准备再发动一场全国性的叛乱。1132年晚春,罗贝尔与雷努尔夫召集了3000名骑士,还有差不多10倍于骑士数量的步兵,发动叛乱。大多数南意大利的贵族都支持他们。

这次叛乱的力量让国王大吃一惊。他刚刚镇压了一场叛乱,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另一场叛乱,更何况这次叛乱的规模要可怕得多。时机不巧,他此时还需要调动所有精力来对付北方的威胁。按照他的习惯,他想尽可能地避免战争,所以意图达成某些妥协条件。7月中旬,他派遣使者前往叛军驻地,想与之协商,却毫无成果。两位叛军领袖相当顽固,他们认为自己遭到了无理对待,想得到补偿,否则就没有谈判的余地。

两方军队在贝内文托附近集结,他们都有充分的出兵理由。贝内文托是教皇的领地。80多年前,贝内文托居民驱逐了他们的统治者,并归附于教皇利奥九世的庇护之下,此后他们一直忠于教皇,现在他们是教皇权力在南意大利的重要堡垒。1128年,就在贝内文托城外,教皇霍诺留将公爵领授予罗杰。两年之后,阿纳克莱图斯在城中的教皇宫里为罗杰戴上王冠,并保证该城在战时应帮助罗杰。在现在的情形下,这项承诺意义重大。但问题是,罗杰真的可以指望这项承诺吗?

最初,这项承诺似乎靠得住。阿纳克莱图斯任命科雷森提乌斯(Crescentius)枢机主教为贝内文托的牧区神父(Rector),加上当地的大主教和一群市民中的要人,他们一起向罗杰保证,会保持亲善关系。他们听说罗杰要放弃一些对贝内文托的经济权利,就毫不犹豫地答应积极为罗杰提供军事援助。这是一个灾难性的错误决定,后来这座城市失去了经济待遇,而罗杰永远失去了贝内文托。在他们不在的时间里,罗贝尔的密探忙碌起来,四处散布谣言,说科雷森提乌斯及其朋友已经被西西里国王收买了。罗杰和贝内文托之间的协议条款泄露之后,贝内文托人惊慌失措。如果他们像其他城市一样会被卷入内斗,那么他们教皇城市的地位还有什么意义?在一次全体民众的集会上,他们表明了以下态度:

我们不能就这样与国王结盟,也不能答应他去冒着烈日,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精疲力竭地参与西西里人、卡拉布里亚人和普利亚人的长途行军,我们倾向于在安静的地方生活,我们实在难以适应如此冒险的生活。

这则声明似乎说明他们想放下武器,但事情可能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贝内文托的民众必定了解教皇英诺森和国王洛泰尔的眼睛正时刻盯着他们。教皇和对立教皇之间有可能爆发巨大冲突,他们比南意大利的任何人更急于押中胜利的一方。尽管他们自称是温文尔雅、热爱和平的人,但他们对待科雷森提乌斯的方式,竟让这位枢机主教逃回罗杰那里,才捡回一条命。而那位可怜的大主教则惊惧不已,将自己锁在主教座堂之中。

叛军获得了胜利。罗贝尔亲王毫不费力地确保了贝内文托的友好中立,他的军队可以自由地在贝内文托的领土内穿行。那位大主教瑟瑟发抖地从避难处出来,为订立卡普阿和贝内文托的新协议庄严宣誓,但他小心地指出这座城市忠于教皇。至于是哪位教皇,他没有明说,他的信众似乎也认为最好别问。

 

失去贝内文托对罗杰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它究竟会在长期造成多严重的问题,还没有明显的答案。但是它的直接影响便是将罗杰的军队置于危险的境地。罗杰的军队依赖贝内文托提供的食物等补给品,但是原本信任的亲善突然转变为公开的敌意。此外,卡普阿的罗贝尔在地方势力的支持下安全无虞,随时可能发起袭击。一如既往地,罗杰再次本能地从这场直接对峙面前退缩了。他命令军队的各个部分都要密切注意其军旗的动向,一旦它移动,就要及时跟着它行动。

夜幕降临之后,他发出了信号,西西里军队趁着夜晚翻越群山,撤退到南方。从表面上看,可以说这次行动是一次战略转移,但是它发生的背景和行军速度分明显示这是一次逃亡,因为在破晓时分,国王的军队已经到达阿韦利诺城外的阿特里帕尔达山(Mt Atripalda)山麓,而一夜之间在山路上行军20英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这还没完。据法尔科的记载,国王在马上反复思考复仇的方法,最终决定重新取得主动权。因此,他没有前往本土上的都城萨莱诺,而是右转,向诺切拉(Nocera)进军。诺切拉是罗贝尔手中仅次于卡普阿的重要据点,如果发动突袭,就可能出其不意地拿下该城。运气好的话,那些以为他已经回到萨莱诺的叛乱分子,几天后才会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一旦他们得知罗杰的动向,必定会火速赶往诺切拉支援,并选择耗时最短的——尽管不是最近的——路线,穿过沿海平原,走过维苏威火山(Vesuvius)和亚平宁山脉之间的峡谷。这样一来,他们就要穿过萨尔诺河(Sarno)宽阔的下游地带,河上只有一座桥梁,这是一座老旧的木桥,位于斯卡法蒂(Scafati),在通往庞贝(Pompeii)的道路以西一两英里的地方。如果能毁掉这座桥,就可以争取数天时间。罗杰派一队工兵赶去桥边,工兵迅速拆毁了桥梁,等他们回来之时,对诺切拉的围攻已经开始。

这是一个大胆而有想象力的计划,罗杰一世或罗贝尔·吉斯卡尔如果在世,也会同意这样做。这个计划离成功只差一点,可是叛军的行军速度比料想的更快。诺切拉围城战刚刚开始5天,叛军就搭起了临时的简便桥梁,成功渡过萨尔诺河,并在城北宽阔的平原上安营扎寨,正对着罗杰的军营。卡普阿的罗贝尔率领1000名骑士驻守在左方,雷努尔夫率领1500名骑士驻扎在右方,这样就将平原分成了三部分。同时,他们派出250名骑士前往城墙附近,牵制攻城的敌军。其余的骑士原地待命,准备作战。

时间是7月14日,星期天。罗杰不再犹豫。他听闻敌军已经渡过萨尔诺河,便立刻停止围攻诺切拉。第一波突击队已经列阵完毕,现在他们在国王的命令下,放低长矛,策马飞奔,急速向前冲锋。受到攻击后,罗贝尔的战线迅速崩溃。后方的卡普阿步兵见前方的骑兵溃败了,顿时惊慌失措,向河边逃去。那座临时匆忙搭建的桥梁难以承受数量巨大、快速奔逃的士兵,结果数以百计的士兵落水身亡。

国王军队的第二波冲锋产生了类似的效果,但是现在阿里菲的雷努尔夫伯爵率领500名骑士来到后方,从侧翼直逼国王军队。顷刻之间,国王的军队有所动摇。还没等他们重整战阵,另一波猛攻紧随而至,接着雷努尔夫军队的左翼和右翼也随中军进攻——如法尔科所述,其势头宛如一头3天未进食的饿狮。

战场的形势逆转了。现在罗杰处于劣势,他抓起长矛,在战阵中策马奔跑,号召士兵再次随他冲锋,却为时已晚。他的军队已经完全败退,他别无选择,只能一起撤退。当天晚上,他身带血迹,筋疲力尽地回到萨莱诺,身边只剩下4名骑士。约有700名骑士和20位男爵被俘,其余的在战斗中死亡,或者像其他大量步兵一样,在逃跑中被砍倒。损失的物品不计其数,法尔科坦陈,他无法估计被掠走的“大量的金银,极多的镀金器皿,种类繁多的衣服和马具,还有铠甲等装备”。而教皇忠诚的拥护者、随罗贝尔前往诺切拉的圣阿加塔主教亨利记载,胜利者从国王的文件中找到了阿纳克莱图斯将王国的领地赐予罗杰的教皇诏书。

这是罗杰参与的第一次大型战斗,它是场灾难。他遭受了巨大损失,他在意大利的声望也摇摇欲坠。随着罗杰战败的消息传遍半岛,叛乱的战火也接踵而至,越来越多的城镇加入卡普阿的罗贝尔的麾下。在贝内文托,人们举着火把游行,走遍了城市所有重要的圣坛,并做好安排,欢迎教皇英诺森派代表前来代替倒霉的科雷森提乌斯担任牧区神父。在巴里,人们再次发动起义,杀死了多名罗杰的撒拉逊守卫。在蒙特佩罗索,孔韦尔萨诺的坦克雷德迅速取消了参加十字军的出征计划,重新加入叛乱。同时,德意志的消息不断传来,洛泰尔已经集结军队,正在翻越阿尔卑斯山,向南进发。

此时,罗杰正在萨莱诺重建他那残破不堪的军队,强化海军——比起以往,制海权对此时的他来说至关重要——以迎接未来的挑战,据说他的乐观和自信让身边所有人印象深刻。从某种程度上讲,罗杰可能是装出来的,可不一定全是装出来的。在此之前,罗杰一直避免阵地战,他在各个时候全部或部分地使用过外交、贿赂、搪塞、消耗、围城等战术手段,而不愿与敌人在战场上正面交锋。从贝内文托撤退一事就是极好的例证。罗杰的士兵无疑更愿意坚守在那里与敌人交战,而不愿耻辱地在夜色的掩护下撤退,因为这既令人泄气,又毫无尊严。但是,翻越群山的漫漫旅途让国王有充足的时间去探究自己的灵魂。如果他要平息士兵的窃窃私语,要平息自己的心绪,就必须证明自己无愧于血统和名字。最后,他还是朝着这些目标做了一些努力。他的领导能力或许有缺陷,那也是灾难性的一天。但他最终发现,到他36岁那年战争的号角响起的时候,他并不缺乏勇气。

 

北方传来的消息是有充分根据的。自洛泰尔答应护送教皇英诺森回罗马城起,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德意志的动荡不安推迟了洛泰尔的启程时间,而且他未能组建一支规模满足心意的军队。现在他认为,解决国内问题的关键在于尽早获得皇冠,以及获得皇冠附带的崇高声望。于是在1132年8月,他与王后诺德海姆的丽琴莎(Richenza of Nordheim)带着一支差不多等于武装卫队的队伍,翻越群山,来到伦巴第。

这次旅行可不舒服。伦巴第的诸城市逐渐变得强大而富有,独立自主的精神也愈发高涨,它们对皇位主张者的愤恨情绪也与日俱增。因此,他们对这位最新的皇位主张者的态度介于冷漠到彻头彻尾的敌意之间,当看到洛泰尔随从的规模时,他们更是新添了一丝奚落之情。洛泰尔不得不谨慎行事,他选择经过敌意不那么明显的城镇,寄希望于教皇英诺森能争取到足够的地方支持——至少能让他体面地进入罗马城。

洛泰尔发现教皇正在皮亚琴察(Piacenza)附近等候他。英诺森的呼吁起到了一定作用,这次洛泰尔的军队最后有望达到2000人左右。这个数字仍然令人失望,但至少不再那么丢脸了。现在洛泰尔缺少的主要是海上力量的支持。比萨和热那亚是西北方的两大海洋共和国,教皇非常依赖它们的帮助,而它们此时紧盯着科西嘉岛(Corsica)和撒丁岛(Sardinia),为了这两座岛而互相对抗。没有比萨和热那亚的帮助,如果洛泰尔军队面对水陆协同袭击,那么取胜机会微乎其微。于是,洛泰尔决定到来年春季再来加冕。或许那时就能说服这对敌对的城市为了共同的利益而搁置争议。

事实上,这些城市得以放下争端寻求合作,应主要归功于明谷的圣伯尔纳。圣诞节之后不久,他来到意大利。3月,他与英诺森轮番对比萨人和热那亚人进行威逼利诱,促成了休战。4月,他与英诺森回到洛泰尔的军营,准备向罗马城进军。就军力而言,这支重新召集的军队还是非常不起眼。但是根据洛泰尔的密探回报,罗杰仍忙于自己的事务,自顾不暇,洛泰尔一行此时前往罗马的话不会遇到太大的抵抗。

城外圣阿涅丝教堂(S. Agnese fuori le Mura)至今犹存,它还基本保持着7世纪最初建立时的样子。1133年4月30日,就是在这座教堂的面前,准皇帝洛泰尔集结队伍,准备进行决战。罗马城的骚乱已经持续了好几天。比萨和热那亚的舰队已经沿台伯河而上,兵临罗马城,加上城中的谣言夸大了即将到来的德意志军队的规模,包括市政长官在内的许多罗马民众都迅速转变了效忠对象。城市的大部分地区纷纷敞开大门迎接洛泰尔和英诺森。弗兰吉帕尼家族和柯尔西家族(Corsi)的要人及其仆从——他们一直反对对立教皇阿纳克莱图斯,从未动摇——在罗马城门处等候,热情地欢迎洛泰尔和英诺森进城,让他们以胜利者的姿态分别居住在两座宫殿中:洛泰尔夫妇入住阿文丁山(Aventine)奥托三世的老皇宫,教皇英诺森入住拉特兰宫。

但台伯河的右岸仍然牢牢控制在阿纳克莱图斯手中,圣天使堡和传统上加冕礼的举办地圣彼得教堂都在这里。阿纳克莱图斯还没打算屈服。洛泰尔知道自己力量有限,因此提出谈判,但是这位对立教皇的答复始终如一:将这个有争议的选举问题提交给国际的教会法庭讨论。如果这个合法合规的教会法庭反对他,他就会接受这一决定。在那之前,他会继续留在他所归属的罗马城。如果由洛泰尔自己拍板,他可能会接受上述提议。在他看来,这无论如何比继续在教皇问题上保持分裂要好得多。有对立教皇,就可能产生敌对的皇帝,到时候他自己的地位可能也会不安全。但是,现在伯尔纳也随他进入罗马城。在伯尔纳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妥协。如果不能使阿纳克莱图斯屈服,那就不要理会他。于是英诺森在拉特兰宫而不是圣彼得教堂重登教皇宝座,并尽其所能地准备仪式和典礼。6月4日,英诺森加冕洛泰尔为皇帝,丽琴莎为皇后。

一位假定的教皇正在举行皇帝的加冕礼,而另外一位教皇就在一两英里之外的地方愤怒难平,却又无可奈何,这种事情已经是半个世纪内的第二回了。在上一次,罗贝尔·吉斯卡尔率领约3万名士兵前来,来得正是时候,他拯救了格里高利七世。阿纳克莱图斯知道他无法做这种指望,尽管国王罗杰仍是他忠诚的捍卫者,但是罗杰现在也忙得焦头烂额。幸运的是,他不需要营救。这位对立教皇或许无能,但他现在不至于有性命之虞。如果洛泰尔不能控制连接两岸与台伯岛的那两座桥梁,他就无法进攻台伯河右岸的越台伯河区。古老的马塞卢斯剧场有效地控制着前往桥梁的道路,而这座剧场现在是皮耶莱奥尼家族的重要堡垒。在这种情况下,洛泰尔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发动攻击。既然他的目标已经实现,他只想尽快赶回德意志。加冕之后的数天,他就带着军队启程了。比萨和热那亚的舰队也踏上归途,沿河而下,驶向大海。

对教皇英诺森而言,洛泰尔的离开完全是一场灾难。他剩下的支持者立马开始离他而去。只有弗兰吉帕尼家族还忠于他,但是他们尚且无法独力控制罗马城。7月,阿纳克莱图斯的间谍开始在罗马城的各个角落活动,皮耶莱奥尼家族金库取之不尽的黄金发挥了作用。8月,可怜的英诺森被迫再次流亡。就像他3年前所做的那样,他悄悄地离开他的教区,然后慢慢地走向比萨,意图寻求庇护。

 

英诺森并不是唯一一个感到被背叛的人——南意大利的叛军也是如此。他们盼望许久的皇帝刚来就走了,连最小的忙都没有帮上。皇帝离开的消息必定让仅存的一丝胜利希望也丧失了。1133年初,叛乱在孔韦尔萨诺的坦克雷德领导下不断蔓延,波及普利亚的各个角落。甚至连奥特维尔家族的第一个首府梅尔菲,以及最伟大的4位奥特维尔——包括罗贝尔·吉斯卡尔——的沉睡之地韦诺萨,都公开宣布反对国王。然后,其他城镇纷纷加入叛乱的行列,但它们很快就会后悔。刚到春季,国王罗杰就率领一支完全不同的新军队从西西里岛渡海,赶到意大利本土。过去,他急于赢得南意大利封臣的支持,因此觉得一支完全或主要由穆斯林组成的部队对他的威望有害无益,所以他有意慎用撒拉逊人,只是将他们用来强化正规部队而已。现在他已不再有这种顾虑了。他很绝望,而事实证明,撒拉逊人是他臣民中最忠诚的支持者,既不会受到诺曼贵族叛乱的影响,也不会受到教皇绝罚令的影响。现在,他带着踏上意大利土地的这支军队基本上是一支撒拉逊人的军队,这是唯一可以迫使他的基督徒封臣屈服的方式。

罗杰军队组成成分的变化似乎反映了他性格上的相应变化。两位编年史家详细记录了接下来的这场战争,其一是厌恶罗杰的贝内文托文书法尔科,其二是吹捧罗杰的泰莱塞的亚历山大。无论我们阅读其中哪一位的作品,我们都会感受到罗杰性格的新特征:冷酷无情,心存报复。他一直是一位精通外交手段和治国手腕的大师,而且终其一生都是如此。但是过去两年发生的事情教会他一些道理,那就是在一些情况下,上述手段会失灵。尽管诺切拉之战打得很糟糕,但是这场战斗也让罗杰相信自己有能力对付叛军。在必要的时候,他不再害怕流血了。

于是在1133年的春天和夏天,西西里王国的撒拉逊军队进攻普利亚。首当其冲的是韦诺萨,因为攻占这座中部山区的城镇之后,可以借此切断坦克雷德及其叛军与西边卡普阿的盟友之间的联系。罗杰向东方和西方横扫,直抵海岸,在身后留下满目疮痍。所有抵抗者均未被饶恕,许多人被活活烧死——至少法尔科是这样记载的,法尔科祈祷上帝见证“这针对基督徒的闻所未闻的残忍行为”。科拉托、巴列塔(Barletta)、米内尔维诺、马泰拉等叛军的据点相继落入罗杰之手。最后,罗杰率领撒拉逊军队兵临蒙特佩罗索城下。蒙特佩罗索是坦克雷德的藏身之地,他在这里防守,以等待这场无法避免的围城战。据泰莱塞的亚历山大记载,坦克雷德身边只有40名雷努尔夫派来的由普伦科的罗杰(Roger of Plenco) ——是“一位勇敢的军人,但极度敌视国王罗杰”——指挥的骑士。

蒙特佩罗索的城墙难以抵挡西西里军队的攻城器械。两个多星期后,“号角齐鸣,杀声震天”,撒拉逊军队杀进城中。一些守军“乔装改扮,穿上最粗陋的衣服,以免被骑士抓住”,成功逃脱。但是他们的领袖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当法尔科写下这段文字之时,他的笔似乎在颤抖:

然后坦克雷德和不幸的[普伦科的]罗杰跑起来,在城中最暗、最隐蔽的巷子里躲藏,但是他们被人发现,并被扭送到国王罗杰面前。多不幸,多可怕,多难过啊!啊,我的读者,如果你在场的话,你也会感到非常痛苦!国王下令立刻绞死罗杰,由坦克雷德亲手拉绳。噢,多么令人发指的罪行哪!坦克雷德尽管很悲痛,却不得不听从国王的命令。整个军队都被恐惧击垮了,他们向上帝呼喊,请他报复这个如此冷酷的暴君,报复这个如此残忍的人。然后,国王下令将坦克雷德关押起来,我们听说坦克雷德被押解至西西里。后来,罗杰毫不迟疑,将整个蒙特佩罗索城,包括修道院和所有民众,无论男女老少,统统交给火与剑。

蒙特佩罗索陷落之后,普利亚叛军事实上已经瓦解,但是罗杰的怒火还没有平息。现在他决定展示强硬的铁拳,让任何臣民都无法忘记这次教训。从今以后,每个人都应该清楚地了解反叛的代价。特兰尼被焚烧殆尽,而特罗亚派一支战战兢兢的市民代表团去见罗杰,罗杰当场处死了其中5位市政官员,然后将整座城市夷为平地,将其中的幸存者分散安置到附近的村庄。梅尔菲遭受了同样的命运,而阿斯科利的下场略好一些。罗杰毁掉普利亚所有重要城镇的防御力量之后,于10月16日率领撒拉逊军队返回萨莱诺。19日,他们乘船返回西西里。

 

或许罗杰不用再担心普利亚了,但是还有两位坎帕尼亚的封臣尚未归附。卡普阿的罗贝尔和阿里菲的雷努尔夫听闻洛泰尔将至,就迅速赶往罗马城,恭恭敬敬地参加洛泰尔的加冕礼,他们期待加冕礼一结束,洛泰尔就会率领军队南下,帮助他们对抗西西里国王罗杰。他们真应该待在原处。罗杰迅速而突然地发动复仇行动,他们毫无准备,就被迅速切断了与部下之间的联系。雷努尔夫全速返回驻地,但他似乎从未采取任何有效的措施来阻挡罗杰的前进势头,除非算上倒霉的普伦科的罗杰率领的40名骑士。罗贝尔亲王则较为谨慎和明智。上个夏天的事件让他认识到,凭借手头可利用的部队,即便他能取得诺切拉之战那样压倒性的战果,也不能决定长远的局势。如果没有外部力量的帮助,就难以击溃罗杰。如果皇帝洛泰尔帮不上忙,就必须找别的帮手。于是,在6月的最后一周,罗贝尔离开罗马赶赴比萨。经过长时间的协商,他成功与比萨订立协议,以3000磅白银为代价获得100艘比萨和热那亚的船只,在来年3月供他调遣。

面对这样庞大的舰队,罗杰的制海权颇为危险。他的敌人可能会冒险投入全部力量攻击墨西拿以封锁海峡,甚至直接进攻巴勒莫。但是,罗杰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担忧。1134年初春,他再次回到大陆,试图一劳永逸地解决意大利问题。在横扫叛乱地区的过程中,罗杰几乎没有遇到抵抗。去年他处置普利亚城镇的消息已经传遍坎帕尼亚,坎帕尼亚民众已经了解反叛的后果,这和罗杰希望的一样。无论他的军队经过哪里,抵抗力量似乎都在土崩瓦解。但是,卡普阿和阿里菲的领主仍然在抵抗,他们已经获得了1000名比萨士兵的支持,并等候着北方的海洋共和国许诺的大量援军。现在是轮到他们避免阵地战的时候了。他们的城堡接二连三地陷落。甚至罗杰在约两年前蒙受了一生中最深的耻辱的地方——诺切拉,也在雷努尔夫的救援行动失败后迅速投降了。国王罗杰没有采取报复措施,去年他很残忍,今年却非常仁慈,守军士兵只要发誓效忠国王,便可获准回家。

春去夏来,比萨和热那亚的舰队还没有出现。他们的到来至关重要:与其说是战略原因,还不如说是因为没有其他事情能让叛军恢复士气。最终,绝望的罗贝尔亲王乘船前往比萨,这表面上是为了最后一次求救,但人们怀疑他是逃命去了。只剩下雷努尔夫孤军奋战了。雷努尔夫虽然有诸多缺点,却从不缺乏勇气。鉴于这场与妻弟的厮杀不可避免,他就召集所有士兵,积极准备最后一战,却为时已晚。罗杰安插在雷努尔夫军中的密探出手大方,且具有相当的口才,雷努尔夫身边的当地骑士和男爵这时也纷纷离他而去。雷努尔夫自知必败无疑,于是派人去找罗杰,说他愿意无条件投降,请求国王宽恕。

6月末,罗杰和雷努尔夫在阿韦利诺附近的劳罗村(Lauro)会面。据泰莱塞的亚历山大描述,当时的场景相当感人:

[雷努尔夫]在国王面前屈膝跪地,首先试图亲吻国王的脚,但是国王扶他起来,似乎想反过来亲吻他。伯爵拦住国王,乞求国王将所有怒火发泄到他身上。国王满怀深情地回答说:“已经发泄完了。”然后雷努尔夫说:“我请陛下今后像对待奴仆一样对待我。”国王回答:“我会的。”雷努尔夫又说:“请上帝见证陛下与我之间的对话。”国王说:“阿门。”国王马上亲吻了雷努尔夫,大家看到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彼此拥抱了很久,一些在场的人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显然,罗杰此时的心情和去年处置孔韦尔萨诺的坦克雷德和普利亚叛军时候的心情完全不同。为了和解,罗杰归还了雷努尔夫的妻子和儿子——无论这两人是否愿意,他们都在很大程度上是这些麻烦的起因。他们似乎高兴地回家了,这似乎表明,伯爵夫人玛蒂尔达之前抛弃丈夫之举可能没有最初表现的那样直截了当。当然,国王的宽宥是有条件的。作为玛蒂尔达嫁妆的土地仍然被没收了,而且雷努尔夫被要求交出战争爆发以来他占领的所有领地。

罗杰最后的敌人是卡普阿的罗贝尔。众所周知,罗贝尔还在比萨为比萨人的失约而抗议。国王的使者前往比萨,为罗贝尔带来了罗杰的条件:如果罗贝尔在8月中旬之前返回卡普阿投降,那么除了最近国王在战争中夺取的领地,他还可以保留其他领地;但是,如果罗贝尔执意选择逃亡,他的儿子就会成为卡普阿亲王,由国王罗杰代为摄政,直至亲王成年;如果罗贝尔继续反叛,就没收他的全部领土,他的公国也会丧失独立地位,由西西里王国直接控制。走哪条路由罗贝尔自己选择。但罗贝尔没有做出任何回复,于是国王罗杰正式向卡普阿进军。

据泰莱塞的亚历山大记载,卡普阿是一座巨大而繁荣的城市,它不仅有城墙和塔楼,还有宽阔的沃尔图诺河环绕城墙,河边有许多小型水力磨坊。但它未做抵抗,人们怀着敬意——如果我们相信泰莱塞的亚历山大的记载——和喜悦在主教座堂迎接国王。后来,罗杰接见了那不勒斯的塞尔吉乌斯公爵。此人有些自我矛盾:塞尔吉乌斯一直对于罗杰对南意大利的权利主张感到愤慨,并且毫不掩饰他对叛军的同情,却设法让自己和自己的城市远离任何实际战斗。鉴于国王已经控制了卡普阿,塞尔吉乌斯也别无选择,只能妥协。他也在罗杰面前下跪,向国王宣誓效忠。

这场叛乱似乎已经平息了。一两周之前,贝内文托的民众在另一场动乱后将教皇英诺森的代表赶出城,并宣布拥护阿纳克莱图斯和罗杰国王。最后,南意大利终于在3年中首次安定下来。在这几年,每到秋天降临,罗杰才能返回巴勒莫的家中。1134年7月末,他觉得是时候回家了。

罗杰似乎已经解决了他的问题,但是历史学家心中还有一个问题没有答案:北方的海洋城市共和国答应给叛军的援兵到底为什么没有到呢?本来谈判已经完成,价格和日期也确定了。最终的协议也于2月在比萨签署,由教皇英诺森见证,并且在一两周前就获得了叛军的正式确认。按照协议,这100艘配备满船员的船要在3月抵达。如果他们真的履行了协议,1134年夏季的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但是他们没有出现,是什么阻止了他们?

圣伯尔纳写于1134年的两封分别给比萨人和热那亚人的信或许为我们提供了意义重大的线索。在写给比萨人的信中,他典型地借全知全能的上帝之口,说道:

上帝对他的受膏者英诺森说,愿我的居所在这里,我必赐福与它……在我的支持下,比萨人能抵挡住西西里暴君的攻击,不会被威胁所动摇,不会被贿赂所诱惑,也不会被狡诈所蒙蔽。

在写给热那亚人的信中,他更加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听说你们已经接见了西西里伯爵(原文如此)罗杰的使者,但是我不知道他们带来了什么,又带什么回去复命。为了说实话,姑且借用诗人之语:“即使希腊人带着礼物来,我也惧怕”。如果你们发现你们中间有人堕落到伸出双手获取肮脏的不义之财,请立即调查问题所在,将他作为叛徒和危害你们美名的敌人进行审判。

西西里国王罗杰真的贿赂了比萨人和热那亚人(可能还有威尼斯人),以让他们违背承诺,蓄意拖延承诺给罗贝尔的援军吗?我们不确定。但是我们知道,西西里确实相当富有。凭借无可匹敌的贸易地位和经济效率,除了威尼斯,她可能是同等体量的地中海各国中最富有的国家。我们也知道罗杰是一位手段高超,尽管不太正派的外交能手,他总是宁愿收买敌人而不是与之交战,并在贿赂的艺术上有丰富经验。圣伯尔纳的怀疑可能不怀好意,但比萨人和热那亚人竟会错得如此离谱吗?我认为可信度不高。

《征服,1016—1130》,第336—342页。

见J.B.R.G., vol. V, Monumenta Bambergensia, p. 444。

1085年,与格里高利七世结盟的意大利南部诺曼人向罗马进军,救出了格里高利,但诺曼人在罗马城内进行了大肆抢劫,放火烧毁了1/3的城池,令格里高利大失人心。因此在诺曼人撤走时,他不得不随之南下。不久,便逝于萨莱诺城(1085年5月25日)。

皮耶莱奥尼家族是罗马城非常有权势的家族。对立教皇阿纳克莱图斯就来自这个家族,他本名彼得罗·皮耶莱奥尼,后文中以彼得·莱昂尼(Peter Leone)的形式出现。

法尔科称为普勒托的罗杰(Roger de Pleuto)。

Letter 130.

维吉尔,《埃涅阿斯纪》,第2卷第49行。

Letter 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