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上午明媚的日光透射过窗户照耀在娜妲的面庞，使她淡黄色的眼睛更显得晶莹透亮。

“微澜，今天宴会云漫有事不能来，你可要好好照顾我。”她受过专业的教养，知道怎样才能把贵族小姐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微澜。

此时的微澜背对娜妲独自一人站在阳台，逆光而立，整个人透着几分疏冷。他凝视花园里正对他微笑的向日葵，眼底划过一阵担忧。

“微澜，之前你说城堡厨房的草莓鲜花慕斯味道很好，能让我也尝尝吗？”

思绪被迫中止，他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你若喜欢，吩咐厨房去做就是。”

……昨晚那么大的雨，她还跑出来，让她回去却听说她又在雨中待了一会儿，她身体羸弱，希望不要受寒。他真不应该为了娜妲的请求就陪她到处选客房耽误时间的，他应该出去找她。今日清晨也未曾见她道早安，难道是病了？

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扣扣。”敲门的声音。琰月硬撑着下床开门。

来人是玛瑞，圆脸上难得露出羞赧，她说道：

“琰月，没打扰你休息吧？本来这个时候不该来找你的，但是殿下要求给来做客的娜妲小姐，送一份殿下平时吃的那种草莓慕斯，我们都不如你做得好，只能来麻烦你了。”

琰月的脸色本来因为发烧而显得有些微红，此刻听到事情的原委，忽然白了几分。她垂下眼睛，掩饰其中的灰败之色。

“如果……如果这是微澜的意思的话……”她小声说。

果然还是梦里最好，不会像现实如此苦涩。

“太好啦！”玛瑞兴奋地把琰月拽出房间，忽略了她越发苍白的脸色和隐忍的低咳。

琰月是一边捂着心口一边做完慕斯的。

做完之后，她感觉自己连路都走不动了，人影在她面前重重叠叠来回穿梭，分不清谁是谁。

不要这样，琰月，不要晕过去，这一次，接住你的只有冰冷坚硬的地板了。

她强打精神警告自己，用仅存的意志坚持走回房间，殊不知苦意已然悄悄侵占了整颗心脏。

“嗯？人类女子？你是新招的女佣吗？看着眼生。请帮我倒杯茶。”

银灰色的卷发披散在肩头，娜妲看上去成熟又魅惑。

琰月脚步顿住，恍惚中听到昨晚那个清甜的女声，把她当做了城堡里端茶递水的仆人。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喉咙里发出因为发烧而嘶哑难听的声音。

“……我不是仆人。”

“不是仆人？”琰月听见她似乎低低笑了几声，“不是仆人，难道还会是微澜的王妃么？”

话音落地，琰月落荒而逃的身影也顿在了原地。

她伸出一只手，缓慢地捂住心口的位置。额前几缕碎发因为身形佝偻而挡在眼前，打下一片阴影，教人看不出她的表情。

她将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用力地埋进手心里。

“对不起。”声音从心脏抽痛的地方传出来。

琰月操纵着自己的身体。

走到餐台。

拿起茶壶。

移过杯子。

斟茶。

端好，最后送到娜妲手边。

“请用茶。”她轻轻地说，一秒也不想多在这里停留。

“唉——”

一只皮肤光洁、手型漂亮的属于魔族女性的左手拦住了已经转身的琰月。

“我知道你是谁。”娜妲这样对她说道。

“我之前这样做，是为了试探你——现在我知道了，你，是一个温柔知礼的好女孩。”

琰月愣了一下，一时没想到该作何反应。

“你知道微澜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吧？”

娜妲清甜地说着，像是爱慕，又像是温和地陈述着事实。

“你肯定知道——在这个王国里，没有魔族会质疑魔王殿下的品德。”

“可是你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份，会给微澜——那么好的微澜——带来多少麻烦吧？”

琰月的身体像被戳到伤口那样条件反射地绷紧。她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想要找出什么证据为自己辩白，证明自己是有用的，并非是只会添麻烦，然而她却可悲地发现，在这一点上，她似乎连狡辩也做不到了。

她，人类女子，琰月·慕，对微澜·安斯蒂德，百无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