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琰月、琰月？你怎么啦？好像脸色不太好。”

玛瑞终于停下絮絮叨叨看向琰月。眼前的女子额头上浮现一层细小的汗珠，小脸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也无半分血色。

“你病了吗？去休息一下吧。”

“没事。”琰月一直低着头，使人看不清表情。“还有几个碗就刷完了。”

回去休息又能怎么样呢？陪伴她的只有疼痛和药瓶。她只有找点事情做才不会胡思乱想。

琰月刷完了碗，又去煎牛排，走之前还帮厨房煲了一道甜汤。迈出厨房的时候，她感到头晕目眩。

痛到极处就是这样。大概是药效过了吧。她想。

上楼暂时是做不到了，她在侧楼梯的最低一阶坐下，靠着墙缓和不适。

皮鞋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由远及近，琰月支撑着站起来让路。

来人一身白色衬衣，黑色的长发被黑曜石缎带高高束起，蓝色的眼眸晶莹剔透。

“琰月，你怎么在这里？”微澜觉得琰月好像比一个月前更瘦小了，白色的外袍罩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微澜？你不是……”

没有想象中砸向地板的疼痛，而是撞入一个冰冷有力的怀抱，琰月彻底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

勉强倚着床头坐起来，惊动了站在写字台旁看书的男子。

他的手里，正是琰月的那本《洛加尔河》。

微澜回过头来，蓝水晶般的眼眸澄净无尘，瞳孔深处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温和。

“你很喜欢读书吗？”他问。

“是，原来在人界，读书的时候会觉得心里放松和安静。”

“嗯。”微澜赞同地点点头。“我也很喜欢这本《洛加尔河》。是本很不错的诗集。”

琰月虚弱地微笑了下，温柔的眉眼一如初见。

“不如我将房间的钥匙配给你一把，方便你有时间去书房看书。”他忽然提议道。

……为了什么呢？礼仪吗？其实不必这样的，她什么也不要，只要他能开心就好。

神情黯淡了一瞬，琰月飞快地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她笑了笑，说：“好。”

微澜走之前，又再次转告她医师的叮嘱，大意就是好好休息，记得按时吃药。她都轻轻地应下，心里五味杂陈。

关门时“砰”地一声，冷冷清清的房间里，单薄瘦弱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脆弱，她捂着唇，隐忍地咳嗽。

琰月，你知道的，他一直就是这么美好的人。他会对你温和，给予你帮助，就是因为他的善良。

你怎么能有这种自私的、想把他占有的想法呢？他从来都不属于你。你配不上他。

你所能回报的，仅仅是把你拥有的一切奉献给他，站在他的身后，无条件地支持他。仅此而已。

琰月把头埋进被子，双肩抽动着。

四个月的时光在日复一日单调枯燥的劳作中转瞬即逝，琰月找老板结了工钱，却被苦苦哀求留下。她无奈，只好手写了几份甜点食谱送给老板，其中就包括草莓鲜花慕斯。

隔壁是一家有年份的珠宝店，她很早就看好了一条蓝宝石项链。

她从没见过微澜佩戴项链，但是见到这条蓝宝石项链的第一眼，她就觉得非他不可。

项链是低调的银质链条，更凸显了吊坠部分的宝石光华夺目。那块拇指大小的蓝宝石，从每个角度看都有不同深浅的蓝色，或深邃，或澄澈，或冷冽，或温和，像极了变幻莫测的海洋，也像极了那个人的气质。

外表的谦和宁静，内心的沉稳疏离。

她和店主人约好了提货时间，又匆忙赶到街对面的一家手工成衣作坊。做衣服的老裁缝看见她，笑呵呵地迎上来。

“琰月小姐，又来亲手给你丈夫做衣服了。”

琰月冲着老裁缝微笑了一下，有点害羞地走到里间的制衣房。最近几周，她一直都在跟这位老裁缝学做衣服，就是为了能在微澜生日的时候送上一件亲手做的衬衫。

老裁缝人很好，一直夸她是个贤惠的妻子，又把自己的本领倾囊教授。里间的衣架上，一件墨蓝色的衬衫已经有模有样。

“还差绣纹和纽扣就可以完工了。”琰月抚摸着衬衫，露出欣慰的表情。

不知道他穿上以后是什么样子。

即使……

即使有一天时机成熟，又或是他厌弃了自己，想要销毁婚约，至少——至少眼前的生日还是要让他开心的。虽然微不足道，但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因为，她根本无法确定，自己还能再陪伴他度过几个生日，又或者说，他对自己的这份耐心，何时便会消耗殆尽。

琰月将思绪回笼，警告自己不要有非分之想。

如果微澜要迎娶别的女子，她也是祝福他的，毕竟在为他准备生日礼物的这一刻，她拥有过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