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绛魂雨(二)
敞开的院门后,直直地立着芙宜满眼无措的身影。
“芙….芙宜…..?”
漓画微蹙眉头,似明白院中发生了最坏的事态。
侍女哭丧着脸,挂着泪珠,扑通一下跪在了若颜一行人的面前。
“狄娘娘…..”
“奴婢求求您…..”
“求求您救救侧妃娘娘!”
她抓着若颜裙裾,不顾亲王的严令,低声下气地恳求了起来。
“茶茶……”
“茶茶…茶茶她人呢?”
若颜扶起侍女,焦灼地环视去了院里。
“娘娘…..”
…..
“娘娘她方才晕倒在雨中,我们、我们虽已将她安置回了屋中…..但…..”
“但这意识却还迟迟未醒…..”
芙宜的哽咽告白让若颜的神情微有凝固,她按耐着心中横生的波澜,转身看向了徽玉…..
“徽…..徽玉。我…..”
“可否….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她神情凝重,话语更是恳切。
“娘娘….”
看着若颜焦措无助,男子心中亦是酸楚。
“娘娘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在下…..”
“自然义不容辞。”
他执手一礼,目光轻垂下来。
“绣莹她…..她虽已入宫,但…..”
“但她毕竟只是王府侍女,人微言轻。听闻…..”
“大人与李公公多年交好,可否…..”
“可否请大人入宫一趟,将丞相千金之事告之,让…..”
“让李太医专程入府一趟?”
若颜娓娓道来的乞求甚是卑微。
徽玉怔了怔,看着那人楚楚可怜的瞳眸,目光仿佛又一次不可救药地深陷了进去……
…..
夜半,风摇树动的骤雨终渐消停,朦胧月色透过霾色,笼罩上了苍南斋的枝头…..烛火摇曳的屋中,茶茶卧于床榻上。隔着半放的纱帐,太医正替这女孩仔细地把着脉。
“李太医,王侧妃她如何了?”
众人齐聚的屋中,蓉烟落坐于桌边。她一边平静地向医者发问,一边将目光落去了对面若颜的身上。此刻这满眼湿润的女人正坐于床沿,一边替榻上的女孩轻按去额头的汗水,一边将汤药小心翼翼地喂进其口中…..
蓉烟品着茶,侧过了若有所思的眼眸。太医思虑再三,方恭敬开口:
“回王妃娘娘,王侧妃自幼身体孱弱,这跪罚本已动伤筋骨,这加上再淋了场雨,免不了寒气侵体,高热难退。”
“侧妃娘娘虽已按微臣的方子服了药…..”
“但这脉象….还尚未平稳。”
….
“李大人,这高热…..何时能退?”
若颜忧心地转过了目光。
“这…..”
太医放下手,黯自长叹了起来。
“侧妃娘娘,这服药后,还需安神静养,待候些时日,方能好转……”
他起身一礼,若颜垂下了无奈的目光,而蓉烟则踌躇了片刻,站起身,往床边走了过去…..
朦胧帐后,榻上人闭目启口、眉头紧锁的痛苦之状入眼,高高在上的女人像是放下了沉重的心绪。
“王知茶…..”
她深缓了口气,垂眸开口道:
“你昏迷之事….我…..”
“已知会王爷。”
…..
“他道….”
见知茶虽未彻底清醒,但对自己的话已有所反应,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我开口替你求了情,而你…..”
“亦吃了苦头。那这件事…..”
….
“就这么过去了。”
“他再追究,亦是无用…..”
…..
“我与元俨只希望…..你往后…..”
“能端正自己的态度、规束自己的言行,谨言慎行…..”
“宽以…..待人。”
她的劝诫严厉而铭心,见知茶启口呢喃,若颜痛心沉默,而立着的女人则不再多语,只理了理衣衫…..
“狄若颜…..”
她回过了身。
“你….”
…..
“随我来一趟。”
说罢,她便不顾那抬起的诧异目光,径直往屋外走了去……
…..
飘着朦胧细雨的月下廊亭中,蓉烟渐停下了脚步。
“那日,我抱走允初之事…..你…..”
…..
“可还在怪我?”
她开门见山地回过头,此刻身后人的脸庞浸在月光里,显得分外诧异。
“我若不是为了保王爷周全,何须…..与一个方出世的孩子过不去。”
她略以讽笑,眼前人的眼中却满溢出丝丝酸楚。
“娘娘…..的身不由己。”
“若颜…..”
…..
“若颜明白。”
女人回答得言不由衷,而蓉烟却付之轻笑、全不在意…..
“在我…..替王知茶向王爷求情时,他…..”
“却在满心挂念你的事。”
她岔开话题,近身凝上了她的眸子。
“怎么,你最近…..”
“与他闹得不愉快?”
她明知故问,嘴角扬起丝丝戏虐。
若颜慌忙摇头,紧接着又垂下了一双悲色。
“这入府数年,你…..”
“倒是…..”
“全然未变……”
走去这谨小慎微的女人身侧,她的目光徜徉去朦胧月色中,顿释然了许多。
“什么事情,全然写在脸上。”
“什么事情,却又…..”
“一个人承受了去…..”
见蓉烟回眸凝望,若颜一时间立在原地,难免有些窘迫起来。
“我知道你对我心中有怨。但…..”
“你有难言之隐时,谁能断言这一次…..”
“我不会站在你这边?”
女人欲解开心结的主动让若颜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她攥着衣裙,神色似有些纷乱。
“元俨他…..”
“思虑再三,让我告诉你…..”
“你若…..还想入宫去看望允初那孩子。”
“他…..”
“如今已无任何异议。”
….
那带着几分愧疚的凝望下,若颜的瞳色微扩,眼眶接而渐红了起来……
“他如今被养在福宁殿中,淑妃得皇兄嘱托,常有去照顾他…..”
“淑…..淑妃?”
女人竭收动容,不解反问。
蓉烟点头微叹。
“你放心。”
“她…..是王爷…..在宫中…..”
“最信任的人。”
见若颜神情恍惚,泪光泛动,女人释然而笑了起来。
“他…..虽向你妥协了。”
“但…..”
“你亦需保护好自己。”
…..
“入宫之际……”
“将那姓白的丫头带在身边,兴许…..能放心些。”
女人故作疏离,字字句句却透着不忍的关切。
“这、这可也是王爷的意思?”
见她含泪迷惑,蓉烟只回过了不愿作答的目光。
….
半晌,见女人沉默转身已然有了去意。若颜自知难以追问,只得郑重一礼。
“娘娘…..”
“娘娘的良苦用心…..”
“若颜与茶茶必将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待她礼毕,女人轻叹苦笑,斜长的影子方渐远在了夜色中…..
…..
“他…..在她的请求下原谅了茶茶,亦给了我和允初团聚的机会。我…..”
若颜舒了口气,望去苍南斋四方的天空,只觉得今夜的月色虽然清冷,却透出了些许雨霁后的舒爽。
“不过…..”
目光凝滞时,她又察觉到了一丝迷惑。
“最信任的人…..”
“淑…..淑妃娘娘…..”
…..
“我….嫁入王府前,宫中的那些流言,可都与她有关…..”
“回想起来,六年前她送我出宫之际,她瞧见了我手中的玉佩,那时…..”
“她的神情…..”
…..
“他与她…..过去…..”
“究竟…..”
踏着轻快的脚步,她的脑海中不免浮想联翩了起来….
…..
正当她抬起脚、跨上门槛,一袭黑影从墙角闪过,还未及她反应,霾色中手掌伸来,一把拽过了自己的袖裾。
若颜回过头,挂上满面惊恐。
“徽、徽玉?”
月霾退去,来人如玉雕的面庞渐渐清晰在了视野里….
….
“嘘!”
他示意她安静,回过头,将她默默牵去了屋子转角处。
“这….夜已深…..”
“你,你怎么还没回去?”
想起那男人无处不在的眼线,若颜不由害怕了起来。
“你不也没回去?”
徽玉并不慌于形色。
“我…..我担心茶茶,我想留下来照顾她。”
“那在下,也….不放心你。”
“你…..”
若颜慌微红了脸,对此人的厚颜直率甚是无奈。
见若颜满腹心事,话语疏离,徽玉松开手,面中略显失落。
“娘娘可真是…..想到用徽玉时,呼之则来。”
“这用完了…..”
“倒挥之即去了?”
他半开玩笑,微漏不满道。
“我…..我并不是…..”
…..
“并不是?”
深深的不解笼罩在这坎坷之人的心头,他竭力作出不在乎的模样,话语却透出了几分认真。
“我…..”
若颜涨红了脸,窘迫地想起了与枕边人缠绵时的警戒低语。
“对,对不起。”
“大人数回助我…..”
“我…..我却…..”
她低头呢喃,着急的眼中却打转起了委屈的泪水。
“所以呢?”
那明亮的褐色瞳眸紧凝而来,透出了淡淡的期望。
“大人的好意若颜心领了。”
“我一直在等你。”
“大人与若颜身份有别。”
“我只是担心你。”
“…..”
眼前人的暧昧言语让若颜一时语塞。她不清楚自己对他究竟是何种感情,只觉得他虽身为男子,自己对他却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好感和信赖。只是男女有别,身份悬殊的距离让自己藏匿着这份不寻常的“友情”,更为他的处境担忧了起来。
“那夜…..”
一番无奈之下,她终是鼓起了勇气。
“那夜我们暖音阁偶遇…..”
“可能…..”
“可能?”
他关切地低探上了若颜的楚楚垂眸。
“可能被殿下看见了。”
她抬起眼眸,正对上了眼前人一瞬凝固的目光。空气里,朦胧微雨刺痛着每一寸肌肤,屏气凝望的片刻后,这男子仿佛回过了神,即刻又挂上了些许尴尬的笑容。
“在下…..与娘娘坦坦荡荡,从未有过越矩之举。”
“但是、但是王爷并不这样想。”
“深夜男女私会,已足够让他生疑。”
…..
“在下…..”
“在下今夜在此候你,只是…..”
“只是…..”
女人的警戒让徽玉百口莫辩,他踌躇是否要将那多年期待、即将唾手可得的愿望与她分享,却是一番酝酿过后,女人红着眼眶,抬起了楚楚泪眸,他呼之欲出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若颜柔软了神色,黯然含泪道:
“若颜相信,大人对若颜的关心发自肺腑,对若颜的相助…..更是竭尽所能。”
“这些…..”
“若颜定会铭记于心。”
“但是大人身为男子,与若颜身份有别,无法成为挚友、知己…..”
“也是….”
“命中注定的遗憾。”
黯然垂目后,那褐色的瞳眸渐渐读懂了她两难的苦衷。
“这往后…..”
“我与大人…..”
“我与大人…..”
她强忍痛心,话语已断断续续。
“还是,还是不要再…..”
…..
“娘娘的忧心,在下…..”
他抬起了幡然醒悟的眸光。
“明白了。”
…..
“徽玉…..?”
见他突而打断了自己的话,若颜紧张地抬起了婆娑泪眼。
“这往后…..”
“在下不该…..”
“也不会再打扰娘娘了。”
他无意改口,想起今夜,大约是与她的最后一别,这往后….自己应再难与她有交集。想到这里,他顿觉心被人揪住,难抑阵阵绞痛。
“往日种种,是徽玉失礼在先,还望娘娘…..”
“不要见怪。”
他忍着痛意,挤出温柔笑脸。待口中话语殆尽,便在她不忍的目光中黯然伤神地转过了身。
“徽…..徽玉…..”
廊亭中,那执笛之人的身影渐而疾步,仿佛将所有的悲伤都藏匿进了不愿让她察觉的心底。
转瞬间,空荡荡的屋外只剩下了若颜进退两难的身影。
…..
“娘娘,您这病还未好,怎突然起身了?”
瞧见茶茶立在房门口对着转角处愣怔出神,端着洗漱用具而来的芙宜顾不上手里的东西,赶忙疾步上前。
“我….我在睡梦中烧得有些迷糊,想…..”
“出来清醒清醒。”
见若颜伤感的背影向转角另一边走去,茶茶若有所思的脸庞转了过来。
“娘娘,您在看什么?”
侍女顺着她的目光瞧了去,却只见院中漆黑一团,并无异处。
知茶含笑,勉强摇了摇头,侍女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扶过了女孩的臂膀。
“这夜已深,娘娘的寒热还未退,还是快随奴婢回屋吧。”
“嗯…..”
见她并无气力作答,芙宜苦笑片刻,亦不再追问下去。
…..
接下来的整整一月,在侍女和若颜的齐心照料下,知茶已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元气。这一月,她收起毕露的锋芒,转而对下人表现得十分诚恳和宽仁,仿佛在一夜之间,整个人急速成长了起来。而对于韶华之事,她亦放下执着和身段,不仅对她送上了由衷的祝福,甚至承诺,要将自己的嫁妆分与她半数…..
女孩判若两人的转变让苍南斋的侍女们百感交集、甚觉欣慰。而这放宽心的众人中,却有一人在这众星捧月的光环下纠结难安了起来。这一夜,韶华辗转反侧,更苦于难眠。
“自那夜后…..”
“无论我怎么请求她留下我,无论我…..
“如何言悔不安。她…..”
“都全当心意已决,不愿再留我。”
“她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于往日…..”
“我对她…..知根熟性,她的脾性如何,我比这府里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一个人…..”
“可…..真的会,如此快改变自己?”
韶华握紧了那枚如意,质问着自己,只觉得这般认可令人欣喜,却又如此不真实。
“那日,她甚至拿出了府中嬷嬷给她的藏箱之画….”
想到这令人羞涩的分享,小女孩竟已渐懂于人事。
“可有一日,我也会与他…..”
她将身体蜷缩于被中,一边浮绘着那爱慕之人,一边静闭上了眼睛。在梦境里,她按照她绘声绘色的描述,钻进那人的怀里,任由那宽袖环过了自己的腰身….
“他只需…..”
“再…..”
“再…..我已是…..”
幽曳灯火下,酣畅的幻想中,不一会儿,被中的女孩已是一身热汗淋漓。
“我…..我这是怎么了。”
她裹紧了被褥,探出头,深吸了一口气。
“我这般模样,若被旁人瞧了去。”
“可是难堪…..”
痴困于与他云雨的梦境,她意欲清醒,却又止不住满心呼之欲出的,都是与他编织的良辰美景…..
“我这般身份,不求他能予我名份。”
“只求到了他身边…..”
“能得上天垂怜,让他对我的疼爱再久一些。”
“我…..还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这样…..”
“就算未来有一日,他将我抛去了脑后,我…..”
…..
“我也能有活下去的意义…..”
女孩的手攥紧了被褥,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屋梁出神着,不觉间,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了下来…..
“我…..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流泪了?”
韶华左右抹去泪水,目光又透出了丝丝坚忍。
“后日,就是我离开这里,搬去元燕殿的日子了。”
“茶茶小姐她、她还说要请我吃酒,给我行送别宴呢。”
她安慰着自己,又轻缓了口气。
…..
“韶….韶华…..”
“你….还没睡?”
心绪不宁中,躺于另一边榻上的芙洛似听见动静,翻了个身,从被窝里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呢喃。
“这、这就睡了。”
女孩慌忙起身吹熄蜡烛,接而钻进了被中…..
“这往后…..”
“去了他身边。”
“希望这一切烦恼…..”
…..
“都会迎刃而解吧。”
她一边祈祷着,一边背过了身。黑夜在闭眼的一刻,瞬间浸没了空荡荡的屋子,时间静谧的流淌中,女孩终是进入了身心满足的梦乡……
…..
春风吹散了梦境里浮光而聚的落英,转眼间,与那人约定的后日如期而至……
午后,元俨早早下朝回到了府内,就在他与往常一般路过苍南斋时,院内侍女奔走于小厨房的忙碌身影让他渐停下了脚步。
“那孩子….我记得今日就该搬过来了。”
男人向侍从转过了目光。
“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
…..
“回王爷,韶华姑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行李都备好了……”
“只是…..”
见那人目不转睛看着自己,范鄂一愣,不敢怠慢道:
“方才文星回来说,王侧妃她难舍与韶华姑娘多年的主仆情份,更对如意一事深刻反省,心怀愧疚。”
“所以今夜特地备下了送别宴。韶华姑娘大概…..”
“要晚些时候才能动身。”
…..
听见他如是说,元俨一脸懵然,不过片刻,他脸上的诧异退去,一丝笑意浮上了嘴角。
“那孩子好静,知茶…..”
“却爱热闹。”
“她们俩,自小一起长大。”
“若非这些年,发生了这些事,本王倒觉得…..”
“两人年纪相仿,性子互补。”
“这互相扶持,互相照顾,该是最好的选择。”
“只可惜…..”
男人一番感慨,但倒也未加阻止。他余光从那忙碌的院中收回,若有所思了片刻,便抄手迈开了脚步。
“王爷,我们这是…..”
“回元荣殿。”
“您不去看…..?”
“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
“待她们叙完旧了,再过来也不迟。”
“是…..”
…..
主仆两人一路聊谈,转眼间路边春深草盛,一前一后的身影已走在了元荣殿外开满杜鹃的小径上。
“对了王爷,上回…..”
“您让属下去查那暖音阁宛徽玉一事…..”
范鄂微以俯首。
“…..如何?”
元俨抄手踱步,侧过了微眯的目光。
“属下打听到,其父宛卓生早年在魏国公府做事时,确有过一个儿子,只是…..这孩子早夭。”
“所以,如今他与这宛徽玉,应只是养父子关系。”
见元俨倾听点头,面无改色,他又接道:
“属下后来…..”
“又去查了宛卓生的早年交际,倒发现…..”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略微凝固的目光。
“属下发现…..他虽在国公府做事,但是却与南唐前臣,张洎府中的乐人私交甚密……”
…..
“张洎?”
“张…..宰相?”
想起这辅佐父皇数年,以溜须拍马而闻名的南唐旧臣,男人不觉扬起了微讽的嘴角。
“后魏国公过逝,宛卓生也因此事而被其长子,也就是王妃娘娘的兄长,承宗大人疑心不满,接而赶出了国公府……听闻,他一人抚养养子,多年于街头卖艺为生。”
“直到王妃娘娘与您成婚,后您与娘娘解了禁足,重回朝堂…..这对父子方借着往日与国公大人的交情,又回来投奔了娘娘…..”
…..
“王爷…..此人可要再彻查下去?”
此刻,高耸的元荣殿映入两人余光,男人转过头,抬起了长眸…..
“您…..”
“您这是不打算继续追查了?”
却是那背影一番寻思后,只摇了摇头,向院内缓缓走去。
“那宛徽玉…..”
“被皇后提拔为了大司乐,今日王妃….”
“就要将人送进宫里去了。”
男人抄着手缓缓而道,语气甚有几分无奈。而这消息来得突然,范鄂不禁一脸愕然。
元俨回过了一抹浅笑。
“这关头,本王…..可不想给王妃难堪,又扫了皇后的兴致。”
侍从怔了怔,即刻赶上前。
“若是如此,那您也可暂且放心了。就算…..”
“就算那小乐师对侧妃娘娘有觊觎之心…..”
“觊觎?”
男人侧目遥遥而来,一口打断了范鄂的示言。
“他这是…..”
“吃熊心…..”
浅笑中,那目光投出了彻骨寒意。
“还是豹子胆了?”
厉声下,厉色流出眼角,侍从顿觉自己会错了意。他忙俯下身…..
“那您…..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范鄂满心不解道。
“封禅在即,西夏联姻,朝中诸事…..本王已分身乏术。”
“受益在宫里,那乐师…..”
他遥遥回望过这亲信之人。
“你让那孩子留意着些便是。”
“是。”
说罢,范鄂想起那在宫中韬光养晦的少年,顿明白了男人的用意。他跟上他的脚步,随他一起踏进了元荣殿内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