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一封信

亲爱的好好先生：

我早就想给您写信，感谢您圣诞节寄给我的支票，以及五枚六便士。不过乔安娜家的生活实在是太充实了，我简直找不到片刻时间能够在桌子边坐下来。

我买了一件并非必要，只是想要的衣服。以前我简直想都不敢想，而今年我的圣诞礼物是好好先生送的，家人只送来了爱意与寒暄。

在乔安娜的家中，我度过了十分美好的假期。她住在一栋大的复式阁楼里，房屋漆成了浅棕色，背靠着布莱顿街道——完全就是那种我在伦敦孤儿博物馆经常看见，很好奇住在里面会是什么感觉的房子。我从来没有奢望能亲眼看到——而现在，我就住在这里啊！一切都是如此惬意、舒服、自在而美好。我在房间里面转悠，仔细观赏他们的陈设，并沉醉于其中。我想…那一只夜莺也和我有着相同的感觉，每到了夜晚，它总是停留在天台上，目光不停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而我则不厌其烦的为它介绍着这里的一切，真希望它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唠叨的女孩。

这里也是养儿育女最理想的地方。阴暗的角落可以捉迷藏，壁炉可以爆米花、烤棉花糖，下雨的时候可以在阁楼上玩耍和做游戏。楼梯栏杆光溜溜的，下端有一个舒适平坦的扶手。厨房宽敞明亮，有一个胖胖的、性格十分开朗的厨师，他在这里已经13年了，常常留着一些小面包以及各种味道的棉花糖让孩子们烤着玩。看到这样的景象，我真想重新返回童年。至于这个家庭！我做梦都想不到他们是这样的友好。乔安娜有爸爸、妈妈和祖母，一个满头金发、可爱的3岁小妹妹，一个进门总是忘记擦脚、不大不小的弟弟，还有一个高大英俊的哥哥杰里米，他现在是剑桥大学三年级的学生。我的童年和她比起来，简直是一团糟。如果我告诉乔安娜，我如今唯一的亲人只是一名通过书信往来联系的好好先生，我想她一定会向我投来同情的眼光，而我则最讨厌这种感觉。

饭桌上是最美妙的时刻——每个人都在说笑，谁也不谦让。饭前也不用做祈祷，用不着为每一口吃进胃中的食物而感恩，这实在是一种解脱。（或许我的确对于神明不够尊敬，如果您像我一样在童年时期对一切千恩万谢，而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话，想必就会有同感。）

我们做的事情太多了，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您。史密斯先生有一家工厂，圣诞节前夕他为员工的孩子们准备了一棵挂满拐杖糖果的圣诞树放在包装车间，车间为了欢度圣诞节，已经装饰得很漂亮了。杰里米扮成圣诞老人，乔安娜和我则帮忙分发礼物。

天啊，叔叔，真过瘾。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伦敦孤儿博物馆的理事们一样善良。我亲吻了一个个邋遢而可爱的小男孩，他们即便身受战乱之苦，可是彼此的眼中仍然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不过，糟糕的是，我没想起来摸摸他们的脑袋。

圣诞节的第二天，他们为我在家中举办了一场舞会。

这是我首次参加名副其实的舞会——大学的舞会并不算数，因为我只能和女生一起跳舞。我穿着崭新的酒红色晚礼服（您的圣诞礼物——无比感谢），戴着黑色的长手套，还有可爱的香槟色鞋子。我完完全全沉浸在幸福中，唯一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娜塔莉娅太太没有看到我与杰里米·史密斯领跳探戈舞，他对于探戈舞简直是无所不知，他带着我跳完了一支优雅的舞曲。拜托您下次去孤儿博物馆时，跟她说一声。

您永远的伯妮丝·克莉丝汀

星期六

于阁楼天台

又及：

如果我没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医生，反而变成了一个平凡的作家，好好先生，您是否会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