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风起
“大娘子，三姑娘回来了。”时嬿欢正涂着蔻丹，听见竹琴来禀也未抬头，“随便打发了就是，现在还是不见的好。”
时嬿尔已经在正堂坐了有一会儿了，一个女使才姗姗来迟对她说：“三姑娘，大娘子说今日事多，不便见您了，而且老太爷近来身体欠安，宅里上上下下都忙着呢，您若是无事还是安心待产，等过段时日再回来好些。”
“什么？这才嫁进来几天，给我摆什么谱！”翠竹连忙劝道：“您小心些，别动了胎气。”“既然父亲欠安，我便去看看。”说着时嬿尔便要起身，时燕洄这时进了来。
“父亲那一堆郎中呢，你还是别去了。”
“大哥哥这是何意，自己父亲病了我不该去瞧瞧么？”
时燕洄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叹口气道：“你好好养着胎吧，顾家已经没了一个孩子。”“那是大娘子没福分，她与主君成婚那么久都未有一儿半女，我进顾家才这么会儿便有喜，可不就是她没这个福气么。”时燕洄面露不快，“你若是在顾家也如此做派，我定不饶你！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妾室，顾家的孩子都应是当家主母的，你都没亲自教养的权利。”这句话正戳到了时嬿尔的痛处，“大哥哥，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使得那些小手段进了顾家我已经脸上无光了，在那里便安分些，你若是去找遐萸麻烦，我定让你母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时燕洄说完便离开了，时嬿尔气的拿起手边茶盏就砸了过去。“我就知道，大哥哥心里还是惦记洛遐萸的，好啊，一个个都欺负我，待我坐上顾家主母的位置，看你的遐萸怎么办。”
“大娘子最近可开心多了。”
“是啊，我原来竟不知大娘子在马背上如此英姿飒爽呢！”我刚出屋门便听见两个小女使在廊下说话笑意盈盈的。
“你们过来。”两个女使连忙上前来低着头不敢言语。“我记得你们是太子妃赐过来的，病了这么久我也没过问这院里的事。”群玉搬来一张椅子让我坐下，我看了两人一眼，一个容貌说不上出挑，但也是清丽可人，但另一个则相貌平平，却有一双生的极好的眼睛。
“叫什么名字？”
“奴婢荔奴。”“奴婢荔果。”
“她们俩是同胞姐妹，原来是南越人，家里那边遭了难便把她们送来允京舅父家寄养。没想到她们舅父嗜赌成性，把她们交给人牙子卖进了安郡王府做粗使丫头。”
“身世倒是可怜，不过能让太子妃送到我这，想来做事也不会差的。”听完群玉的话，我又看向她们。
“其他的都是些粗使丫头，早已被我派到各处去了，她们两个现在学的都是三等女使的活，这段时间做的倒是没什么差错。”
“奴婢十分感谢东姑姑厚爱，能把我们送到大娘子这里来，必定是事事尽心竭力的。”荔果率先说了话，一旁的荔奴虽然未出声但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
“知道你们尽心，太子妃送来的定是不差的，现在清馥阁那位风头正盛，你们在宅中做事还是当心些，少与他们对上。荔果你上次看不惯那厨房婆子拜高踩低，以后院里向厨房要东西的事便交给你罢。我不管宅中事许久，也别让她们忘了谁是主子。”
“是！奴婢谨听大娘子教诲。”
看着她们俩远去的背影，我不禁问道：“群玉，这以后我无子无宠，在这宅院里可要怎么活下去。难道要一直靠太子妃的威势，才能在这顾家有一席之地么？”
“您不止有太子妃，还有洛家，时通房什么也没有，她的孩子也是要给您养的。”
时隔多日，顾至渊才又一次踏入我院中，这段时间他不是在书房便是在清馥阁。一股熟悉的玉兰味道窜入我鼻中，是他从身后抱住了我。
“遐萸，看见你好了我真开心。”顾至渊一把拽过我的手，我平淡的表情也让他收敛了一些笑容。“主君近日去看时通房，她胎像可好？”
“挺稳固的，已经选好了接生嬷嬷与奶娘，再过一两月便生产了。”顾至渊说完见我不语又连忙说：“等她出了月子，我便将孩子记到你名下，来日方长，咱们慢慢把身子调理好。”
“听说主君您今日去看大娘子了。”时嬿尔接过顾至渊的外袍边道：“大娘子可好些了？”
“她还是有些不高兴，不过已经比之前好许多。”顾至渊看着时嬿尔的孕肚满眼期待，笑着拉过她的手，“倒是你，自己养好身子才是，若能一举得男，我一定抬你做个正经妾室。”“奴婢能侍奉在主君左右已经心满意足了。”“当时让你为通房是实属无奈，你诞育子嗣后则是名正言顺。这孩子如今可是全家的希望，大娘子出身名门，定会好好教养他。”时嬿尔心里一顿，不由得想起那日郎中说的话，若是个女孩，养在大娘子房中有个嫡出名头终归是有益处的。
“来人啊，快来人！时通房要生了！”
夜晚的顾宅被一声声叫唤打破宁静，顿时烛火全都被点亮起来。“大娘子，清馥阁那里有动静了。”奉玉迅速取来衣裳给我换上，“主君呢？”“主君今日在书房歇下的，得了消息就去了。”
待我匆匆赶到，顾至渊已经在产房外等了一会儿了。“估摸着也是这几天了，该准备的都早早备好了，主君放心就是。”我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只见顾至渊一直抠着手，脸上喜忧参半。
房内时嬿尔一阵阵凄厉的叫声传来，我都不免觉得有些害怕。奉玉在一旁扶住了我的肩，“大娘子别害怕，妇人生产都是鬼门关走一遭，要生下来过程确实漫长。”
“翠竹！翠竹！”
“奴婢在！”翠竹连忙拉着时嬿尔的手，此时她已经被折磨的没了力气，用尽全力凑到翠竹耳边说：“去告诉主君我难产，封好产房里这些人的嘴。”“是！”
翠竹流着泪便跑了出去，“主君！”她直接跪了下来，“时通房难产，已经快没力气了，她已经吩咐产婆尽力保全孩子，还说请主君与大娘子以后多费心抚育这个孩子，也不枉她拼上这条命。”
“告诉产婆，我要的是母子平安！也告诉嬿尔，让她无需担心，这个孩子全家上下都会好好疼爱的。”
我发觉顾至渊更加焦躁不安了，时嬿尔后来渐渐没了声音，不断有人从产房里端出一盆盆血水，那腥味夹杂着药味萦绕在房中，让我不免觉得有些头晕。
“哇！”清脆的哭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所有人提着的一口气都落了下来。
“是个男孩！小娘，是个男孩！”翠竹抱着襁褓喜极而泣，“小娘，你给主君生了长子！”时嬿尔按耐不住，强撑着坐起看着来之不易的孩子。
“男孩！日后我在这顾家也是有指望了。”时嬿尔气若游丝的说完这句话便睡了过去。翠竹抹了抹眼泪，连忙朝外面走去。
“恭喜主君，贺喜主君！”奴仆们纷纷行礼道贺，顾至渊抱着襁褓激动的不知所以。“遐萸你看，是我的长子啊，我当父亲了！”我对他报以微笑，看着这孩子不禁又想起，若是没出事，我的孩子也会这么被他欣喜的抱在怀里吧。
“清馥阁时通房，诞育子嗣有功，即刻抬为妾室，出月后得管家之权，所出子顾明赫由大娘子亲自教养。”顾至渊说罢又回头看我，“日后你养着明赫，便让嬿尔替你多分担些宅中的事，你身子才好些，别累着了。”我衣袖下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些，但还是笑着点了头。
“小娘，您醒了？”翠竹见时嬿尔醒了连忙给她放了个靠枕，“您慢点。”
“孩子，孩子呢？”“已经被抱去大娘子那了。”时嬿尔不甘的昂起头，“一个男孩，便宜洛遐萸了！”“小娘您就准备这么把小公子给她么？”“当然不会，但是为他以后的名声，需得等到他被记到洛遐萸名下后有了嫡子身份。到时候我再把他抱回来，我的儿子自然得跟着我。”
“现在这恭喜小娘了，主君说待您出月后，管家的事情便交给您了。”
“真的？”时嬿尔眼神亮了起来，“也好，就让咱们这位大娘子辛苦些日子，等我彻底接手中馈接回孩子，看她怎么在这里继续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