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长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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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江湖97

莫待想起豆蔻说有个仙女似的叫紫霞的姑娘钟情于顾长风,时常寄书信给他,想来就是这位了。“长风与我是手足,是比家人更亲的人。紫霞姑娘不必见外,叫我名字就好了。”

紫霞欣然应下:“如此,我便跟着顾大哥称呼你。”

顾长风道:“来了凤梧城怎么不去找我?住在这里多有不便,不如去我那里吧?”

“我昨天下午才和两个小师妹赶来这里。师父再三叮嘱,说这凤梧城龙蛇混杂,危机四伏,不许我们单独行动。顾大哥,你别管我,我不是娇生惯养的人,住哪里都能习惯。再说这里挺好的,价格公道,环境僻静,少有人打扰,我还能静下心来坚持每天的功课。”

“你师父说得很对,凤梧城危险得很。小娘子模样俊俏,住在这么僻静的地方就更加不安全了。”精瘦男甩开胳膊将莫待挤到一边,一双色眯眯的眼盯着紫霞的胸脯,口水都快流到下巴颏了。“要不你跟爷回去?爷找个金屋子安置你?保证安全。”

紫霞的脸涨得通红。顾长风将她护在身后,高声道:“一群男人欺负一个姑娘,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男人欺负女人不是天经地义么?有什么好笑话的。”草莓鼻瞪着眼,恶狠狠地推了顾长风一把,“你哪儿钻出来的?跑来多管闲事。”

紫霞忙道:“跟这种无耻之徒说不清楚!顾大哥,公子,咱们走吧!”

莫待摘了片树叶扫了又扫被挤的胳膊,慢悠悠地道:“紫霞,你顾大哥是个脾气非常好的人。这是看见你受欺负了他才理论,换作他自己,估计话都懒得说扭头就走了。”

紫霞捏着衣角,低声道:“对不起啊顾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草莓男插话道:“他嫌麻烦,大爷我不嫌麻烦,跟我们走吧!”

莫待笑了笑道:“跟你走肯定不能够。我们有事要忙,让路。”

精瘦男不耐烦了,骂骂咧咧地动手去拽紫霞。好在紫霞身手不差,一个滑步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喝道:“别欺人太甚!”

“欺负你咋了?老子今天还就欺负你了!咋的,你还能骑在老子身上撒欢不成?”精瘦男打量着顾长风,笑得猥琐,“我说咋一副贞洁烈妇,一女不事二夫的样子,原来是在老相好面前装贤良啊!”

紫霞气得浑身发抖:“你要骂就骂我,别骂我顾大哥!”

“喊得可真亲热!白婉姝那老娼妇没告诉你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老相好打情骂俏?”

“我杀了你!”紫霞剑出鞘,闪耀着彩虹般的光芒。“你如何羞辱我,我都可以不计较。可你竟敢辱骂我师父和顾大哥,我要你的命!”

莫待一个眼神,顾长风已将紫霞拦在身后:“犯不着跟畜生一般见识,没得坏了一天的好心情。我家公子会变戏法,咱们先看看?”

紫霞紧咬下唇,含泪点了点头。

莫待递给紫霞一个安慰的眼神,温和地笑了:“我做事一向公道,不会仗着功夫好就独断专行。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立马道歉;二,我动手,废了你们。”

“口气这么大,想吓死谁?”精瘦男见莫待模样清秀,龌龊的心思更甚,“瞧你这样子是青楼的小倌吧?楼里主顾少出来揽生意?多少银两一晚?”

顾长风和紫霞双双变了脸。顾长风正要发作,莫待笑眯眯地拉着他的衣袖,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问:“小倌必须有百里挑一的好皮囊。大哥哥,我有那么好看吗?你喜不喜欢我这样的?”

顾长风顿时火气全无,扶额道:“公子……别玩了。”

莫待立马正色道:“都听见了?我家哥哥不让我玩了。动手吧,别让他等急了。”

“他是急着跟你上床,还是急着去找别人?”大约是兴奋了,草莓鼻的鼻子越发红得厉害了,“咱们一起玩吧,省了床铺还热闹。”

一道绿色的光闪过,精瘦男和草莓鼻的两只手就提不起来了,其余几人的手背被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口子。绿光回到莫待手中,是那片他把玩的树叶,上面滴血不沾。见有人忙着上药,莫待笑道:“叶子有毒。没有我的药,毒解了某个部位也会变成一团棉花。你们两个那么喜欢琢磨男女间的那点事,能不能拿剑已经不重要了。不如就窝在家里哄老婆,泡小妾,床上吃床上玩床上死。不用谢我留你们性命。以后说话留口德,别欺负女性,就算是报答我。”

精瘦男恨声道:“我们不过就是玩笑了几句,你竟这般狠毒!”

“我也是开玩笑,你怎么还恼上了?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扫兴。”莫待揣着手,笑得更好看了,“大哥哥你看,我就知道这厮开不起玩笑要骂人。我这么好心,不能不满足他的心愿,所以我才没急着废了他的嗓子。我是不是又聪明又善良?”

顾长风的心柔软得连说话都带了三分笑意:“嗯,我家公子是天底下最好的!”

“可是,最好的我都这个年龄了还没见过男人自娱。不如就让他们做给我看?”莫待扫了人群一眼,慢声道,“刚才说了要给我家哥哥变戏法,说到就要做到。这玩意人少了不好玩,你们一起来吧!”

说话间,以精瘦男和草莓鼻为首的那群男子像是中了邪,带着癫狂又兴奋地将衣物除去,直到只剩一条亵裤。他们有的匍匐在地,如蛆虫般蠕动;有的披着头发,攀着树往上爬;有的蹲着学狗叫,叫得不耐烦了就相互撕咬;有的扭曲身体,搔首弄姿,丑态毕露……

围观者中有人惊叫:“以幻术操控他人心智,是魔界的缚心术!”

“不对。盖世高手使用缚心术也只能操纵一人。且施术者要将灵气附在别人身上,才能使两人的行为保持一致。看这位公子的神情,应该不是。”

“缚心术是高阶幻术,在下哪有那本事?这是我自创的驱魔术,替这几位驱心魔,消邪火,顺便发挥他们娱乐大众的精神。”莫待将那群男子踢飞到街对面的垃圾堆旁,呸呸两声,“你爷爷的!脸蛋不够漂亮,身材不够火辣,动作不够风骚,姿势不够撩人,就这货色也好意思满大街溜达?别脏了各位大爷的眼!限你们今天离开凤梧城,再让我看见谁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我……”

“我生气了。这俩混账居然敢骂这么好看的小姐姐,我要割了他们的舌头。”曲玲珑从看热闹的人群里钻出来,当真就割了那两人半截舌头。他擦干净手上的血,颠颠地跑到莫待面前,讨好地问,“好久不见呀莫公子,想我了没?”

莫待不搭腔,抬腿走人。曲玲珑追上去,兴奋得没完没了:“你刚才用的什么法子?好厉害啊!能教我么?我学东西可快了,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你教我行不行?教会了我叫你师父,如何?你考虑考虑?我这么聪明,给你当徒弟你不吃亏……”

顾长风心想:这么多话,别说公子受不了,就是我听着都难受。

紫霞道:“顾大哥,快跟着公子吧,不要走散了。得空了我去看你。”

曲玲珑似乎这时才看见紫霞,笑着打了招呼:“姑娘可会仙鹤神针?”

紫霞不明白他的意图,但见他与莫待相熟,没有冷脸,却也没有回话。

莫待头也不回地道:“你聒噪我就算了。敢去打扰紫霞,我毒哑你。”

曲玲珑顿时蔫了:“我只是觉得那东西神奇,好奇罢了。”

“好奇也要有个程度。那可是仙鹤神针,是独步武林的独门暗器,凭什么要告诉你一个外人?”顾长风塞了一大包银子在紫霞手里,又给了她两瓶金创药。“这是公子和我的一点心意,请白前辈和仙鹤门的朋友喝杯薄酒,你不要推辞。药是我家公子调的,对剑伤有很好的疗效,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多谢顾大哥和公子。药我收了,银子就不用了。喝酒花不了什么钱,我替你和公子请他们就是了。”

顾长风笑道:“你请是你的情,我们请是我们的心意。公子要是知道我连酒钱都送不出去,肯定会笑话我。你信不信?”

“我收……我收就是了。”紫霞边说边慌忙将银子收好,“顾大哥,公子走远了,你赶紧去陪他吧。江湖路长,咱们交道的时间还久着呢,不急在这一时。”

“嗯。那我走了。照顾好自己,有事去客栈找我。”

“我知道了。”紫霞目送顾长风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神色温柔惆怅。她刚行走江湖的头两年,因为心地善良,经验不足,几次遇险都得顾长风出手相助。为了替她疗伤,顾长风独自前往深山老林采药,差点把命搭进去。之后又照顾了她数日,直到她痊愈才离开。后来,她与几个同门在凤梧城遭人追杀,多亏顾长风将他们藏在凤来客栈才躲过一劫。最危险的那次当数她与一仇家狭路相逢,若不是顾长风拼死相帮,她早已是一缕亡魂了……她将这些事禀明白婉姝,说想以织羽令相赠,以报顾长风的深情厚谊。

白婉姝没有反对,也不说赞不赞成,只说随她。那以后,白婉姝再也没提起过她的婚事。过了一段时间,白婉姝发布了一条掌门令,大意是说若门下弟子心悦之人乃良偶佳配,其婚事全凭自己做主,不必遵师命及长辈媒妁之言。此令一出,上门提亲的人锐减。有人笑她妇人之见,有人骂她离经叛道,也有人佩服她勇开先河。仙鹤门的弟子实现了婚姻自由,对白婉姝只有满心的敬仰与尊崇。

想着往日种种,紫霞怀着甜蜜又酸楚的心情握紧了腰间的织羽令。

客栈里,人们各抒己见,津津有味地谈论着今天的热门事件。石中堂昨天还是令人敬畏的掌门人,现在就只是茶前饭后,供人品评玩味的谈资。他最后的剩余价值,就是在他的死因被公布时,会让一部分人高兴地说一句:果然被我猜中了,死得好,死得妙,就该这么死!而另一部分则会破口大骂:石中堂这个老王八,死了还坑老子这么多钱,活该你死于非命!

这一幕像极了当年十三公子死后的情形。没人在意他一生经历了怎样的苦难,也没人愿意去了解他做过哪些有意义的事,更没人关心他亲手杀了最信任的人后主动赴死的心情。人们关注的是他身上那些未解的秘密,以及这些秘密背后的利益与利害关系。石中堂怎么也想不到,十三公子经历的一切他也会经历,而且不堪的一面还只多不少。毕竟,十三公子是禁忌话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谈论他死亡的真正原因,更别说用他的死来下注了。

莫待难得一见的没躲开热闹也没躲在角落,而是选了一个视线好的地方气定神闲地坐了听众人高谈阔论。他不紧不慢地喝茶嗑瓜子,像是过路打尖的流浪客,以一众过客的碎语闲言打发无聊的旅程。偶尔的,他的眼底会闪过一星半点看不出情绪的波光,不知是在为死去的人鸣不平,还是在思考人生。

曲玲珑端着酒满场乱串,活像一只耐不住寂寞的花蝴蝶。只一会的功夫,他就打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比如,石中堂为何迟迟不立掌门人?因为他最中意的掌门人继承者并非现在那位,而是多年前被人杀害的李响。又比如,当初李响被杀是为了一个女人,并不是因为武功秘籍。再比如,那本武功秘籍原就不是无影门的,是十三公子临死前留下的……还有很多石中堂年少时做下的荒唐事,也都被翻了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喝酒聊天的人也越来越多。莫待赏了曲玲珑一盏茶水润嗓子,拍拍屁股走人了。刚到后院,谢轻云和萧思源回来了。光看萧思源摩拳擦掌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办妥了。曲玲珑是自来熟,三言两语就跟萧思源混熟了。

萧思源先是狠狠牢骚了一顿,说那帮办差的人狗眼看人低,居然不给他这个小王爷面子。继而很是不爽地抱怨上官家的权势太大,连地方上的小差役都认得他们家的信物,然后才开始正题:“和之前听到的一样,石中堂嘴角上翘,似乎在笑,死得安详。官府已勘验完伤情,他正面中剑,贯穿后背,一剑毙命。伤口只有一条细线,周围有血渗出。现场很干净,没有打斗的迹象,也没有中毒的症状。”

莫待蹙眉:“你确定只有这些?没有疏漏?”

“确定。犯罪现场的记录簿上也就是这些。”

“正面中剑,面带微笑,没有打斗的痕迹,这些只能说明石中堂可能认识凶手,或许和凶手的关系还不错。伤口呈细线,有少量血迹渗出,说明凶器刃薄如纸。薄如纸且可作凶器的东西太多,剑却只有霜月和秋水。秋水是令狐云骁的灵器,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不是霜月也不是秋水,那会是什么?”

“别问我,我不是江湖人,对这些刀啊剑啊的心里没谱。”

“你再想想,现场还有没有可疑之处?或者说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