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春的节日

正月初一那天，天色让人欣喜，朝霞和雾气相互辉映，每个人都精心地打扮自己，这是为主上和自己祈福的日子。这种景象不是平日里能看到的，乐趣颇多。

正月初七时，人们便可在雪地里寻找到青青的嫩菜了。平日里，贵族们不会接近这些，眼下却也兴致盎然，场面热闹极了。有人为了争着看白马而退守在自己家的宅院里，大家也全都把车辆装饰得极其漂亮。牛车从中御门门槛驶过的时候，由于车身不稳，大家不免会相互碰头，弄得梳栉不是掉了就是断了，既难堪又好笑。建春门外，在殿上伺候的人都在南侧的左卫门的卫所聚齐，想吓唬从这里经过的马，来逗个乐子。从牛车的帷幕向外望非常有趣，可看到院内板障外的主殿司和女官们，他们来来回回地穿梭着，显得非常忙碌。他们是多么幸运的人啊，能在九重城阙内随意穿梭！有时候，人们会不由自主地想：这里不过是宫中的一个角落罢了。那些舍人的脸上很斑驳，因为他们脸上的脂粉有些脱落，有些地方没有粉了，非常难看，就像残存在黑土地上的雪一样。突然，马儿跳跃了起来，将人吓了一大跳，马车里的人赶紧退进车厢里，这下就看不分明了。

正月初八，每个人都要忙碌奔走，因为他们要去答礼。此时的车马声比平时更加喧闹，饶有趣味。

正月十五日是望粥日。在这个节日里，大家不仅要为主上进粥，还要偷偷藏匿煮粥的木柴，大伙儿都在窥探时机，同时还要提防后头挨打，年轻的女官和家里的公主都是如此，那种小心谨慎的样子真有意思。打到别人的人，总是笑声不断，场面非常热闹；可是挨打的人却很难为情，还假装生气地责怪人家。

不知道去年新婚的夫婿什么时候才来，害得公主们都焦急地等着。那些有些资历的女官们仗着自己的聪明劲儿，全都躲起来了，偷偷地观察。在公主跟前伺候的人都忍不住地莞尔一笑，但马上又小声地制止：“嘘，小点儿声！”女主人还是端庄地坐着，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有人说：“我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趁机靠近女主人，拍一下她的腰便逃走，满堂人都被这一幕逗笑了。原来，这不过是个借口。新郎并不生气，而且脸上露出了微笑，新娘也没有吃惊，而是面颊泛红，带着微笑，别有一番风情。女官们也互相打着，连男人也被打了。不知他们是什么心情，被打的人发了怒哭了，嘴里谩骂着打她的人，连不吉利的话也说了出来，很是有趣。宫廷是尊贵的地方，可今天人们也不大受礼节约束了，都吵吵闹闹的。

到了除目式的时候，宫中更是热闹非凡，此时漫天飞雪，寒冷异常，可人们还是得拿着自荐书四处奔走。有些人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官居四、五品，他们看起来意气风发，大有前途。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头发已经白了，却还得托人游说，尤其喜欢到女官们那里吹嘘自己的本事。他们哪里知道，事后，那些年轻的女官都故意学着他们的口气笑话他们。“拜托，拜托，还请多向主上美言几句呀！”他们看起来一副十分费心的样子。得到官职当然值得高兴，可要是一无所获，那他们的人生也未免太过凄凉！

三月三日，柔风习习，阳光和煦。桃花在此时开始绽放，柳枝吐出新绿也让人欢喜，很值得让人们玩赏。柳芽也刚刚长出来，就像是眉毛一般，非常有趣。只不过待它们蜷曲的叶子伸展开来时，就开始让人讨厌了。不光是柳叶，花在谢了之后，也是非常不好看的。待梅花盛开时，折几枝长长的梅枝，插入大花瓶里，比在外面看着更叫人心情愉悦。到场的那些客人们，还有皇后的兄弟和孩子们，他们个个身着白色红底的直衣，内衣从袍子底下露出来，非常好看。他们三三两两地谈论着什么，那样子真是风流倜傥。在他们的附近，还有蝴蝶啊鸟啊什么的飞来飞去，那场景看起来便更加非同一般了。

到了贺茂祭的季节，更是让人欢喜。此时，树叶还是青绿色，也还没长得繁茂至极，不过嫩嫩的新芽看起来很青葱。没有烟霞遮掩的天空万里无云，让人心生难以言表的畅快！傍晚或是夜里稍微有些阴郁，再加上远处忽然传来的杜鹃的啼鸣，时有时无，隐约可辨，那真是一种不言而喻的美妙啊！

等到祭日逼近了，使者们便开始忙碌起来了，他们捧着用纸随意包装的各色布料开始四处奔走。那些布料有的下面染着很深的颜色，有些染色却深浅不一，色彩斑驳，还有些是扎染的。少女们还是像平日那样随意地梳洗一番，虽然她们穿着有些破旧脱线的旧衣裳，鞋带也断了，但是她们精神头儿十足，嘴里不停地说：“给我的鞋子钉上一层底吧！”“给我的木屐穿上纽带吧！”只见她们拿着鞋子，一边奔跑一边吵闹，都希望祭日快点儿来，那情景很是热闹。这些女孩子平日里无所顾忌，活泼好动，可装扮好后却装腔作势起来，开始练习走路，活像个手捧香炉的法师。亲族里总会派些妇人或是年长些的女孩子伴在她们的身边，以便随时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