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土坡
那个连月光都照射不进去的地牢，小女孩是不是很孤单？
——题记
“救救我，救救我…”小女孩除了说救命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那是一个很干燥的地牢，墙角本应是象征生命的绿色小草成了藓菌，蜘蛛网在她的头顶结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霜，明明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整个人看起来却有些沧桑，而小寻则被她的眼睛吸引去了，那是一双黑夜里吹不灭，月光一般的眼睛，亮亮的，充满生机，但是夹杂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忧伤，好像是璀璨的生命就要在这里陨落了。
“救救我……”小女孩双手捂着胸口，拼命地遏制那种疼痛。
地牢…女孩…
小寻被一股尿憋醒了，醒来之后，他满头大汗，眼角还装载着泪水，他有些惊慌的环顾四周，他清楚地感觉到那个地牢，没有光，没有生命…直到他确定是在家里的炕上，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炕上放着自己喜欢的木头娃娃，去年夏天，爸爸在田里歇息时给他刻的，是照他的样子刻的，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双眼未退去的稚嫩，十五岁孩子的眼睛像蓝天，里面有白色奇幻的云朵，又有炽热，光芒四射的太阳。他的鼻子随他阿爸，不高不低，是一座低低的丘陵，而嘴巴，阿爸说，像他妈妈，红润小巧。小寻总是在湖边，看着自己的嘴巴，想象着母亲的样子，从出生那天，他就没再见过母亲，阿爸似乎也做了一个这辈子最悲伤的选择，保大还是保小……
小寻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偶然一阵风吹进来，小寻打了一个冷颤。
“不好！”
小寻双脚一蹬，被子应声倒地，他便捂着肚子跑了出去，现在已经是千钧一发之际了，他都是十来岁的孩子了，可不能再尿床了，会被村里面的人笑话的。小寻边跑边看着头顶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没有云，没有星星，就只有黑夜和月亮，有些单调，却很温暖，它在那里，陪伴着每一个人
“那个小女孩……”他突然想到，那个连月光都照射不进去的地牢，小女孩是不是很孤单
“哎……”在一声叹息声中，黑夜响起了急匆匆跑步，落叶摩擦，树枝折断的声音。
小寻生活的地方叫作土坡，这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小寻从出生的那天就爱上了这里，土坡风景迷人，周边依山傍水，田麦相依，实在是让人看了心旷神怡。村里也是民风淳朴，甚至他已经有了要和阿爸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打算，他不要出去，他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他觉得这里已经是最美的，这里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为什么要出去，阿爸老是笑他没出息，可小寻总是一脸的倔，说在这里有亲人，有眷恋，为何要出去。阿爸也就不说了，他的身边也只有小寻了，如若他不出去那便最好。
“阿爸，你说，梦里的事情会成真吗？”天刚亮，阿爸做好饭，小寻恍恍惚惚的坐在了阿爸身边
“也许吧，可能有些会成真，你八岁的时候经常梦见发大水了，可不，醒来之后就水漫金山了…”说着，阿爸还似笑非笑的看向小寻，只是小寻两眼木讷，眉头蹙的很紧，有很重的心事
“怎么了，儿子，有什么心事”阿爸也收了嘴脸，小寻平日里可是一个活泼阳光的男孩，很久没见到他这样惆怅了
小寻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阿爸，那一个被囚困的女孩，她的头发，她的眼睛，以及月光照不进的囚牢，仿佛在那里面的不是女孩，是他自己。
阿爸听完，擤了擤鼻子，顺手卷起了一个烟草，点起来，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对着天空，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它们和白云一样，飘散着，和天空融为一体。
“那只是一个梦……”阿爸指着天空
“可能明天你就梦见自己是一只鸟儿了，自由自在地飞翔，后天，或者你是树，你是花…..”阿爸看着小寻，想把他从那种忧伤的梦境中拉着出来，可小寻还是望着饭菜发呆。
“哎……你这孩子，就是较真。”阿爸无奈的摇了摇头
“今天你留在家里吧，我一个人过去。”也不知道小寻听见了没有，他还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小寻看着阿爸扛着锄头往地里去了，阿爸是一个很有诗意的人，他喜欢雕刻却每天做着很重的农活，他顶着炎热酷寒，每日每夜的砸着他的锄头，把他的手，他的诗意都砸没了，阿爸说，这些不打紧，重要的是他们能在一起。有一天，小寻觉得自己长大了，就要去拿锄头，他吃劲的拿起来，放下去，锄头磕在硬硬的地上，震得他手疼，阿爸抿着胡子笑，说，有一天我不希望你拿着锄头……
“小寻哥，小寻哥!”不远处的叫喊，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抬头望了一眼日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他又哀叹了一下，这梦，简直是梦魇，要了他的命啊。
“小寻，我们找了你半天，以为你失踪了呢”找他的孩子是平日里面经常在一起玩的萤火和朴英。萤火和朴英都是女孩子，他们近乎天天粘在一起。说到这里，小寻难免会有些小小的害羞，不过，说来也奇怪，小寻并不喜欢和村里面的男孩子一起玩，不是他们不欢迎小寻，只是他实在接受不了男孩子们间，类似于战争，爬树，河里嬉戏的游戏，仿佛这些也都是大人们珍藏的童年，而小寻，只是喜欢和萤火、朴英她们安安静静的坐在某处，望着一处风景发呆，片刻后，他们的脑子里面，心里面，能够描绘出五光十色，千变万化的故事，然后他们可以讲上一天。也因为这样，村里面的男孩子们为他们编了一首儿歌
“小寻小寻在那里
不是骑马打仗过家家
而是呆在某处发呆呆
身边还有两个美妮陪
天昏地老都不怕，哎！都不怕！”
小寻知道，这不是笑话他，只是一种乐趣，编儿歌唱儿歌的兴致
萤火和朴英的父亲也都在田里干活，孩子们还小，在家里安分不住，就都跑了出来，天再燥热都抵挡不住他们不安分的心。她们今天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小寻，那本身浓浓的兴致，也减轻了不少。之后她们找到了他的家，想带他出去。
“她的眼睛跟星星一样，不，是月亮……哪怕黑降临，一切笼罩在孤独和恐惧中，她的眼睛还是闪闪发光的。”萤火和朴英坐在他的身边，静静的听着，他说这是一个梦，可他不相信，他总觉得有一个女孩，在一个阴暗的地牢里面，携着那双楚楚可怜又生机勃勃的眼睛，等着他的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