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月考就像军训一样来的那么突然,初一的小孩子们还没有适应突然增加的,以前都没有听说过的,稀里糊涂跟着听着的历史政治地理都纷纷上了考试安排表,大家在新鲜之后,才明白了初中学习的繁杂,有的同学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了,趁着考试前难得的自习时间和周围“志同道合”的“盟友”一起打闹说话,有的同学几乎是在把脸贴在书本上希望能多记住一点,他们努力回忆着老师强调过的知识点,嘴里念叨着,但因为着急,这种复习方法往往并不会让他们记住多少东西。
晓娟根据自己书上用红笔画出来的重点,有条不紊地翻着书,其实在刚上初中的时候,金斌就已经和她说过了初中需要学习的科目,这让她不会像其他同学一样没有目标,虽然直觉告诉她她不会考的很差,但她还是认真地记忆着每一个知识点。晚上晚自习下了以后,经过十几分钟的忙乱,随着熄灯号,大家渐渐安静了下来,都暂时把考试的事放在了一边,纷纷钻进被窝里,享受着着难得的舒适。晓娟等查寝老师走了以后,偷着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台灯,在被子里重新看起了数学题,这是一道并不基础的题目,晓娟已经琢磨了好一会儿了,虽然说老师强调这种有一定难度的题并不需要做,但晓娟还是想让自己试一试,所以她现在一边小心地不让灯光透出被窝,一边咬着笔杆皱着眉看着已经有点皱巴巴的练习本。
突然,有老师哐哐的砸了两下门,晓娟心里一惊,果然,门外传开了一声低沉地怒吼:“谁在开灯。穿上衣服出来!快点!”寝室长不耐烦地说:“谁点灯了,自己出去,别让整个宿舍一起倒霉!”晓娟只能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磨蹭地打开门,门外是那个她们经常开玩笑说他有“更年期”的年纪主任,也同时是他们班的政治老师,他现在一脸怒色,瞪着眼前这个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的女孩子。
“哪个班的?叫什么?不知道晚上不能开灯吗?”主任叉着腰,一副要发飙的样子。
“张老师,怎么了?”突然,李军刚好也上来查寝,看着自己班级里的学生被逮,就过来问情况。
“小李,你们班的学生太不守规矩,你说说看,睡觉时间点灯,人人都这样,我们怎么管理!”即使面对同事,主任脸上的表情并没有缓和一点。
晓娟都快被吓哭了,身体不由得打着哆嗦,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闯下祸事还连累班主任一起接受责骂,她用噙着泪水的眼睛看着班主任,想祈求原谅。
“张主任,这件事情交给我,我来教育,您先去忙吧!”李军开口为晓娟求情。主任大概也不想在考试的时候小题大做,就又简单说了几句,捏着手电筒走了。
李军看着主任走远,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点灯?”
晓娟用两只手拧着衣角,缓过神来才用仿佛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出了自己在看题的事情,其实她也不知班主任会不会相信她。
但李军出乎她意料地相信了,看的出来,他对这个怯懦的女孩有了一些同情和欣慰,毕竟,会在晚上自己学习的初一孩子真的很少。他让晓娟赶紧回去休息,不要因为这件影响到明天的考试,最后,他附下身,轻轻地跟她说:“以后要是台灯没电了,可以来找我充电。”
晓娟抬起头,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个以往严肃刻板的老师,感动地点了点头,然后在他的示意下,悄悄打开宿舍门溜了进去。在被窝里,晓娟没有办法快速入睡,不仅仅是因为刚才的有惊无险,更多的是被一个陌生人温柔的善意打动了,从小战战兢兢长大的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点点“温暖”的感觉,晓娟偷偷地笑了,那双黑亮的眼眸闪着难得的光彩,虽然宿舍里响着以往的呼声,但晓娟却觉得异常地安逸,慢慢地,她也就在这特殊的“催眠曲”中睡着了。
张主任沉重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张婕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信号,赶紧从桌子上爬起来,随便从文具盒里抓起一支笔,佯装认真地样子看着面前还是空白地数学卷子,随便在选择题上填了几个答案,随着吱呀的开门声,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怎么,有点冷?多穿件衣服。”明明是关心的话语,但好像没有夹杂任何的感情,在张婕听来却仍然让她恐惧。
“没事,我马上就做卷子。”张婕用手肘压住刚才随便蒙的几个答案,接着看下面的题目。
“嗯。”又是一声不带任何感情的短句,张主任随手拿起一张成绩单,但他没什么心思在这张纸上,他现在最操心的就是女儿的这次月考,这是初中第一次考试,作为年纪主任的他对女儿的期望很高,即使他已经敏锐地发现孩子已经有了倦意,也没有软下心来让她去休息,他要把女儿培养成一个优秀的人,不能像他一样一辈子待在这个偏僻的小镇,平平庸庸地过着永远没有改变的生活,他要让女儿去BJ,去上海,去那些到处都是梦想和机遇的大城市,风风光光地活一次人!
一直到他的手机第三次报时,张婕才终于完成了她的“任务”,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睡了,她的父亲还在批改着那张刚刚完成的卷子,她知道她可能待会要被爸爸叫醒,把那些做错的题目再做一次,但她还是趁着这一点时间多睡一会儿。
一塌糊涂!这是张主任对女儿数学卷子的总结,愤怒使得他的鼻孔张的很大,他把那支看起来有点年头了的红色钢笔扔在卷子上,原本洁净的白色立马被染上了一坨难看的鲜红,他抓了一下自己稀疏的头发,转过身就要叫张婕起床,可他的怒火在他看见女儿熟睡的脸庞是突然就消散了,这是第几个熬夜的晚上了?他自己也数不清,女儿被脸上的潮红让他不由得有点心疼,他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他蹑手蹑脚地站起身,给女儿盖好被子,叹了口气,又坐在了那张书桌前,拿起了刚才那支可怜兮兮的钢笔,在卷子上写起来,一直到凌晨,他才回到自己的床上,在定完闹钟的那一瞬间,就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张婕在桌子上发现了那张用他红笔被写满了正确答案和解题思路的卷子,上面还有一行大字:“考试之前好好看看,考试的时候不要粗心!”卷子旁边是她爱吃的夹心面包,张婕不知道爸爸昨晚为什么那么反常,但紧张的时间没有让她想太多,抓起卷子和面包就急急地跑去教室了。
监考老师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用眼睛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偶尔也会看看认识的学生的卷子,如果不满意就会砸着嘴走开,然后一边摇头一边和另外一个监考老师小声吐槽,但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扫视着每个此刻都低垂着的小脑瓜,而这个时候被看了卷子的那位“幸运儿”就会有点慌,接下来他可能就要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刚才老师看过的地方了。当然,也有几位已经“完成”考卷的同学已经开始趴在桌子上睡了,而老师一般也不会去管——毕竟如果叫醒了他们就要闹着提前交卷,这是学校不容许的。
考试结束后,学生们也不能放松,因为基本上每个科目的成绩都在老师们的组团批改下陆陆续续地出来了,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教室里仿佛一直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各科的老师上课时都会先从各个地方掏出试卷,大多数都会直接甩在讲桌上,空气也随着着一甩立马凝固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缓缓开口,说的大多都是一些类似于,“这我都讲过的,我当时还写在了黑板的这个地方,现在还有印子。”或者就是“我就是把原题给你们讲了你们都考不及格。”最后用哀怨的语气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易和学生们的不理解才开始发试卷,一般等发完牢骚准备开始讲卷子时,下课铃就适时的响起,然后老师们就会把卷子随意地一叠,弄出很大的声音,留下一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和一脸懵逼的学生。
周五一早,成绩单就贴在了门背后,班级里的同学都挤在一起看,小静看到了晓娟排在第四,高兴地回过头打算告诉晓娟,但她被严严实实地堵在了里面,只能伸着出四只手指向晓娟示意着。晓娟坐在座位上,有点小兴奋,她看到已经有好有几个同学悄悄议论她了,她有点羞涩地低下了头。终于等到没人了的时候,她才蹭到前面去像是一位将军在观赏自己的战绩一样细细地看着排名表,虽然心里早已开心极了,但脸上还是极力遏制着这份难得的,只属于她自己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