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标题会剧透,所以没有
最近头发掉得厉害。整个头像是成熟了的蒲公英,感觉风一吹都会掉头发,我在外面走,起风了我都得拿手护着,别人都以为我带了顶假发!睡觉的时候掉得最多。枕巾上本来有只白猫,现在变成了黑猫。虽说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可我床上也没老鼠啊。洗头的时候也是:穿过秀发的我的手,挡不住秀发随水流。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说真的,我快崩溃了,现在的我都没法专心地发呆了。我怕再过几天我就谢顶了。紧接着就是植被覆盖不足,水土流失严重,沟壑纵横,满目疮痍……医生,你要救我!
“同学你先冷静,我不是医生,我是心理辅导老师。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毕竟高三了,压力大一些很正常。”
老师你胡说什么?!谁高三了谁高三了?我才高二!光天化日之下谁允许你胡说八道的?太阳吗?你是不是赵高的后代,所以才会这么搬弄是非?这么能搬你去工地搬砖啊,肯定能赚很多钱。什么,赵高是太监?那你就是他领养的!没想到赵高不得好死,却让你逃过一劫。你赌你姓赵,是不是?是不是?怎么不说话?果然!
“同学,我行不行,不是,我姓不姓赵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学校里只有高三生,其他学生都放假了,你肯定是高三生。”
我也放假了,开学后才上高三。
“可高二和高三之间没有暑假。”
你好残忍。老天爷让我谢顶都没你残忍。他是一根一根往下拔,好歹算温柔。你可倒好,抓住一把往下薅,这又不是韭菜!话说,你到底能不能治脱发?不能就早说,耽误这功夫你能搬好几趟砖呢。
“同学,逃避现实是没用的,无论你承不承认自己是高三生,明年六月份你都要——”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干嘛让我接受现实?你再这样我就把你的耳朵撕下来塞进你的嘴里,这样我就听不到你说话了!
“为什么是撕我的耳朵?这个……同学你先冷静。”
师父你又说胡话了。这38度的天你让我上哪儿冷静?上冰箱里吗?师父你想不想吃冰棍?
“我不吃。我不是你师父。我……”
天真热啊。据说太阳正在直射北回归线。你说北回归线怎么倒这个霉?它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太阳要直射它?连累我们也跟着倒霉。教室里太热了,没空调啊,只有几个热得团团转的吊扇,尽职尽责地把电能转化成热能。我的天,女生都光膀子了!男生都学狗吐舌头了。我甚至有点庆幸脱发能让我少受点热了:公司不景气,少些员工也能缓解一些经济压力是不是?话说你到底能不能治脱发?问你半天了,一个有味的屁放不出来,你是不是饮食结构有问题呀?
“同学,我是老师,你应该尊重我。”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没尊重你吗?你说的话我特地加了引号的!我自己都没这待遇。你让读者看看,这些小蝌蚪多可爱,它们终于找着妈妈啦!
“重点!你说话要有重点!”
我真是要被你气飞升了——屋里不好飞,待会儿我出去飞。我没重点吗?头发,我一直在说头发。野火烧有尽,春风吹不生。忽如一夜秋风来,千根万根高处摔。我虽然怕热,但我真的不想秃头啊,特别是中间秃四周不秃的那种,活像一颗鸡蛋躺在草丛里。如果有人问我你服不服?你服不服?我能怎么回答?孵啦,孵啦,天这么热,很快就孵啦,到时给你看我的小鸡。我不是疯了吗我?
“你是有点不正常。学习压力太大了吧?”
呜呜呜,老师,要不是被你看破我还真不好意思承认。高三了,谁压力不大?我觉自己就像高压锅里的青蛙似的,哇哇乱叫就是出不去。我妈非要我考一本,可我能考个二本就不错了。你说一本为啥比二本好?是因为这一本比那两本厚是咋的?还是说这一本是名著,特别特别著名?我是真扛不住了。而且我也没动力。我爸就没上过大学。我妈据她自己说是高中毕业,但家里肯定没她的毕业证,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无证驾驶。但他俩过得挺好的呀:我爸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负责赚钱;而我妈,负责以打麻将的方式把我爸赚到的钱花出去。虽然我妈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败家,但家里条件竟然还可以。我爸说了,好男人就该这样,不仅要能抗揍,还要能抗败。我原本准备考不上大学就继承家业。但后来又一想,我继承家业,我爸就要失业,同受一个女人折磨的两个男人,何必彼此为难呢?所以我必须上大学。可我现在真的学不进去呀。
“上大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不上大学也能过得很好。”
老师,说风凉话并不会让我觉得风凉,你还是把空调温度调低点吧。说真心话,我没什么理想,小时候说想当科学家,纯粹是因为这么说会被家长夸,所以也没想过上大学要学个什么东西。只是老师们常说:上了大学你们就解放了。我就想尝尝解放后是什么滋味。像鸟儿从笼子里飞出去了?说实话很难感受啊。但我见过猪从猪圈里跑出去。那叫一个欢腾啊!西蹭蹭,东拱拱,好像整个世界它都要用鼻子拱一遍,有多高兴从它不断扭动的屁股就可以看出来。我有一个畜生表哥,正在某名校读大三,特别喜欢在我的痛苦上建立快乐,隔三差五就打电话跟我显摆他放浪形骸的大学生活。据他的描述,原话啊,日子过得像你妈。我当时还以为他骂我呢。后来知道不是。说白了,就是有人养着,爱咋咋地。唯一需要认真应对的考试,也只需要考前发狠学一下就行。他现在好像已经拿了两次奖学金了,今年再拿一次,明年指定就保研了。你说这不抢钱呢吗?奖学金是把持不住自己还是怎么的,怎么老是对畜生以身相许?
“你表哥很优秀。”
他就是个畜生。我们都恨别人家孩子,但别人家孩子没事不会到家里来吧,我表哥就常来,考试后必来。他一来,我妈就有预谋的刺激我:
‘哎呦,春生——老师你听听这蠢名字——这次考试又考得很好吧?’
‘不好不好,差点就考第二了。错两道大题就不是第一了。险啊,太险了。’
‘你听听你听听。你怎么就一点不争气呢?要说遗传,我当初可是比你大姨聪明呢。’
接下来就是我妈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表哥捧哏加伴奏。当然,最终矛头都会指向我:同样是外孙,差距咋就那么大呢!我也想过把我爸拉出来挡驾,说我笨是因为他的遗传基因不好。但又实在不忍心,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好人哪!我要沉默两分钟,老师你让读者等一等,别急着往下看。
“这……”
唉,其实我也不是没有优点,比如说我长得帅。你笑什么?你这个时候笑读者会误会的!快跟大家澄清一下,说我很帅。
“读者朋友们……哪有读者啊?哪有啊?如果有,请帮忙打一下120,找精神科大夫来。”
说不定会有……吧?哎呀先不管了。反正你是能理解我的吧?一个孤苦无依的小男孩在升学压力下饱受煎熬,背着背不完的书,做着做不完的题,出着出不完的汗,掉着能掉完的头发。我的天,头发竟然是能掉完的!幻想着头发不会掉完就跟幻想着钱不会花完一样,等待我的只有一个字:光!
“同学你别激动。同学你先坐下好吧?冷静!冷静!把台灯放下,台灯是无辜的。”
台灯会发光……
“同学你先深呼吸几次,平复一下情绪,让我们冷静地分析一下这个问题。我觉得你的脱发只是暂时的,是你当前处理不好压力的结果,但是你慢慢就会习惯的。”
老师你就别安慰我了,不说以后,现在我的问题就已经很严重了。上星期我去理发,理发师问我有什么要求。我因为嫌热,就说上面给我留薄一点。结果理发师愣了一下,跟我说:‘同学,你这个留字用得不对,有去才有留,你的头发不用去本身就很稀薄了。”你听到那个可怕的词了吗?稀薄。稀——薄。难道我的头发是臭氧层吗?老师你知道臭氧层稀薄和头发稀薄的共同点吗?受伤的都是我的头皮!咦,老师,你说如果我秃了,头上还会有头皮屑吗?是头皮还在就会有头皮屑吗?那是不是还得去屑洗发水?
“同学,今天就到这儿吧,课外活动快结束了,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先回去,以后有时间再来。我一般是周四和周日在这儿,要不你周日再来吧。”
周日我不来,周日我要回家,我家有空调的。
“我这儿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