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逢故友

原本安漓是打算去打暑假工的，但她托在城里兼职的刘婷问了好多处地方，人家都不要年纪太小的初中毕业生，后来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母亲倒是打电话说过两次让安漓去深圳待几天，但她没有答应。心里虽然原谅了她，但终究还是有些别扭过不去。

索性，她开始在家里研究起食谱来了。奶奶去世后，原本喜欢吃的一些家常菜，自己怎么做也做不出同样的味道，她觉得实在可惜。干脆一顿饭专攻一道菜，失败了就吃完再继续，回锅肉，花椒鸡，土豆丝…这些菜品在安漓心中逐渐从最喜欢变成了腻烦。

姚凤约她出去逛逛的那天，她刚将一盘苦瓜炒鸡蛋咬着牙倒进肚子里。

乡政府前面的广场重新修缮了一番，变得更平坦开阔了些，她们俩打算带上羽毛球去那边打球。

刚到拐角处，还没见着新广场就听见了篮球的拍打声。

“要不换个地方吧，我怕一会儿篮球又往我脸上砸。”姚凤面露难色，她是个招球撞的体质，过去安漓没少听她抱怨说脸又被球拍了。但樊军爱打篮球，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躲在角落观战。

“都到了，先看看呗，不是说拓宽了吗，我们找个靠边儿的地方。”安漓将她拖了过去。

可能是刚下过一场雨，天气凉爽的缘故，广场上的人的确不少。有打篮球的，也有在旁边围观的，她们去得不是时候。两个人满脸失望正欲转身换地方的时候，一个男生叫了安漓的名字。

“安漓，你们怎么来了？”说这话的正是两人的小学同学，王生林。只见他撇下篮球，另一个男生顺势接住，王生林就直直地向两人走过来。

“我们本来想来打会儿羽毛球，人太多了，就准备去其他地方看看。”安漓老老实实地回答。

“毕业了就没见过你，你没怎么变，连发型都一样。”

“发型…好像是吧，我没太注意。”

姚凤抢过话来，“观察得还挺细致。”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安漓一眼。

“对了，你在哪读书？”王生林掀起衣服，擦了擦额头上渐渐渗出来的汗珠。

“之前在柏杨中学，高中应该去榆林中学，你呢？”

“读职中。读不下去了就跟他们一样去打工，反正读得再多最后都要工作，还不如早点去赚钱。”

安漓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王生林好像不是她印象中那个有礼貌的同学了，直来直往得有些让人接不住话。几人又勉强聊了两句，篮球场上有人开始喊他上场，二人这才得以解脱。

“他说话奇奇怪怪的，跟我印象里不太一样了。”安漓挎着姚凤的胳膊，自言自语地念叨。

“其实，很多同学现在都这样。女生说话可能含蓄一点，男生嘛，基本上都是觉得读书是浪费时间，进入社会才是最酷的。”姚凤有些无奈地说，“所以，我喜欢樊军真的是有理由的。至少，他还挺有礼貌的，说话不这样咄咄逼人。”

“三句话不离…”

“去学校打吧！”这么多年，姚凤对安漓也算了解，终于抢先一步堵住她的话。

碰见邱媛媛，是在学校打完球回家前。原本安漓是要直接回去的，但姚凤非拖着她陪自己去挑一副新的球拍，说是今天总输球都是因为球拍有问题。买完球拍付了钱，两个人正商量着下次去哪里打球，突然，后背都被拍了一下。她们同时向后看去，邱媛媛的笑脸就落入了二人的眼帘。

眼前的人五官与三年前看上去别无二致：浓眉大眼，左边眼角有一颗泪痣，衬得眼睛更加楚楚动人，鼻梁微微凸起，鼻头却肉肉的，略厚的孕唇上微微闪着光，一颗小虎牙托住了一丝少女气息，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清香，好似茉莉花茶的味道，穿着白色吊带裙的身体长高了不少，比她俩高了半个头。

“诶，媛媛。你怎么在这儿？”姚凤从前和邱媛媛关系还算不错，只是毕业之后就慢慢没了联系。姚凤算是爱和同学们保持联系的，可不知怎么，邱媛媛虽然不像陈函娇那样心不在焉地回消息，但两个人还是聊不到一块，总是各说各的，直到彼此都不再努力找话题。

“我过来买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我外公家里了。”邱媛媛举了举手中的塑料袋。

“对了，你不是学舞蹈吗？还在学吗？”

邱媛媛难为情地笑了笑，“没有学了，现在在上班。”

“教舞蹈还是？”一旁的安漓好奇地问。

“不是，跟我妈一样，在一个小美容院里。以前虽然喜欢跳舞，但成了学习任务之后，就觉得烦了。”

“我还记得你妈妈，特别有气质。”姚凤诧异地看了安漓一眼，印象中，她可不是个轻易夸奖人的性格。

“谢谢。你们呢，还读书吗？”

“读，我读卫校，安漓考上榆林中学了。”听上去，姚凤比安漓还要自豪。

邱媛媛想了想，“陈函娇是不是也在那个学校？我记得毕业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那你们以后又能成同学了。”

“有可能吧。”安漓不想说些谦虚的实话，只好顺着说了一嘴。

道别的时候，邱媛媛给她们俩一人塞了一包薯片，挥挥手迈着轻盈的步伐，扬长而去了。

“她好像化妆了。”姚凤的语气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安漓其实也发现了，虽然这些事情和自己都没有关系，但她还是没能避免多愁善感起来：她不喜欢见到曾经熟悉的人变成自己陌生的样子，明明在自己的脑海中，他们还是那群在雪地里游戏、在舞台上合唱、在彩虹下许愿的同伴。

“美容院上班，可能是工作需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