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浮气躁
一分神
我对我这种行为很懊恼，每次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像已经沸腾的水，就算及时关掉火，那也为时已晚了，沸腾的水已经冒了出来，溅的满都是。
我是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这类人十有八九心理都是扭曲的，外表看起来老实巴交，一旦做起事都让人无法接受。这就是我随着时间烙在他们意识里的形象。
昨天我莫名其妙的给老顾发火，无名的烦躁一触即发，当时嘴里嚷着，心里却一万个不好意思，意识左右不了嘴巴，口无遮拦的嘴巴还是发泄着对他的怨气。这就是我的现状。我们现在的交情应该是和和气气的，互相怼两句很正常，可我怼着怼着语气就变了味，他眼皮眨了两下，虽然戴着口罩我也能看见他垂下的腮帮子很伤感。大家都戴着口罩，旁观者还是会发现我的脸比他的脸还难看。我数落完了老顾，老顾不知所措的转身爬上了车，在装这一车货时，我们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回宿舍的途中，老李和我走在后面。
“咋回事？有点问题？”老李问我。
我却莫名其妙的拿刚来时老工人百般刁难新来的行为说事。
“他们怎么对你，你忘了，是万分的刁难你，我们这些新来的哪一个他们没找过事。”
当说出这句话时，意识里随即闪过了一句话——老顾是无辜的，他不在他们之中，她没有为难过新来的。
我又说错了话，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己慢慢消化去。我转念又说道：“今天一整天，老顾心情也许都不会好的，他很没面子，我心情也一样，很不是个滋味。可如果我不怼他，今天一整天我心里就得窝着一团怨气，他一整天都得洋洋得意，就因为我们是新来的，他是老员工，区别就在这。”
“不应该，都是哪年的事了？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又能怎样？最不相信的人，最后都不得不让你相信。”
我发现老李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他是不是在心里重新评价着我——他这人没有人情味，忘恩负义。现在老工人为什么不为难我们了，因为我们能独当一面了，这都是他们的功劳。人情世故我明白，想的和做得我总是不能左右。我看着老李看我的眼神有点吃惊，我都不知道我给他说些什么？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胡言乱语，前言不对后语。他随即变了表情看了我一眼，我看出了他是用一副略有领会的表情搪塞我。
我们喝了口水，正要起身出宿舍，队长走了进来。
“下午车少，你们两找二胖去，老顾一会儿卸车，干完了到车间，两车尿素。”
我被队长一次一次安排到别的队伍里，我心里也想到是什么原因。谁愿意和一个性格冲动，做事不留情面的人共事。
当我们装完那车小卷毡时，我自言自语一直碎碎念着些事。我脑子里回想着昨天不应该怼老顾，还有之前不应该让一个女的为难，伤她的心。回宿舍的当中我脑袋里没有停止过想这想那，嘴里偶尔发自内心的唉声叹气，今天要想停止碎碎念，除非我的眼睛有了别的事发现。我一直想着法把我的注意力往别的地方转移。我看见一辆装好货刚压好的半挂高栏车，前头一排向外倒了出来，像谁用大刀在上面砍了一下，没有砍到底，掉在上面摇摇欲坠。司机焦急的打着电话，他一个人束手无策，我们几位好奇的都在看那排快要掉下来的玻璃棉，
“一看就是绳子断了，塑料绳能有多结实，司机舍不得买好一点绳”二胖分析的很透彻，这种情况老工人见得多了。“要么就是紧绳器坏了，队长又能给自己买酒喝了。”
司机一边打电话一边急得团团转。我们却在说风凉话，盼着快点掉下来。小田小魏骑着电动车从这一辆车转到那一辆车跟前，那么小的电动车载着两胖子在货场嗖嗖的驶来驶去，反而显得电动车那么轻巧。办公室大开着门，门口站着一位女士，手里拿着电话，手不停的比划着什么？她分明是看着二楼队长的窗户在比划。她应该是在和上面的某个人通话，他们每天都这么忙碌，总有打不完的电话，说不完的事。我向前走着。不时回头看看那个打电话的司机，我只是想着能和他们拉开距离，我不想和他们走在一起，一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又一起上宿舍的楼梯，一个人来来去去，我行我素，到感觉什么也无所谓了。老李走的很快，走在二胖他们几位的前面。
我们刚走到办公室，队长从宿舍楼那个拐角转了出来。
“你们几个上去喝口水，下来把那个车给弄了。”他指着那辆出问题的车。“弄好了，再找徐玲去。”
这段时间徐玲接到单子，也不多此一举的把单子交给队长，队长再安排给我们。开工的时候，队长分配好人员，而后就见不到队长了。
“谁给弄的，？”二胖应许道：“真是个垃圾。一点也不操心。”
“大志几个？”队长指着走LS的一辆拉钢卷的平板车，“我让他们几个装那辆车去了。”
这里面只有二胖敢和队长这样说话，我们上班一直叫二胖二老板，二胖每月除了工资，队长另外给多付四百元操心费。队长不在货场，装车遇到什么问题，我们先找二胖，二胖解决不了了我们再去找队长。二胖看了一眼走LS的车，心里舒服多了。
我们回到宿舍草草补充了一点能量，急匆匆的跑下楼直奔那辆车去。我们感觉今晚能下个早班。
司机看见我们几位向他车跟前走着，高兴的老远迎了上来。
“兄弟，麻烦了，买了四瓶水在驾驶室里。还有烟，谁抽烟，有摄像头我也不敢给你们发，一会儿上宿舍一块拿上到宿舍你们抽去。”
“幸亏你在货场，”二胖笑着说：“出了货场，你再找我们队长，队长还不得剥削你一百元。”
“这咱们知道，”司机凑到二胖跟前小声说着：“钩子焊的不结实，一用力收绳‘嘣’的一声断了，弹到哪里都找不见了，兄弟看的给咱们把绳挂好。”
“没事，小问题。四五根绳挂一个钩子上都没问题。就看你其它钩子结实不？”
“随便挂，这回断了我他妈直接找那狗东西，妈的！钩子都焊不牢。”
“你今天赚了，我听队长说司机说了装卸工绳子没挂住崩开了。”二胖说着朝司机笑了笑。“你真会说话！”
“下次来了给兄弟带好吃的。”
说话的中间我们来到车跟前。每一排玻璃棉我们都勒两道绳，前面这一排，靠车头的这一道绳子掉了，靠里的这一道绳子受力有点大，六米高的货我们压到四米二，这得勒多大的劲，玻璃棉回弹性很高，原本是两道绳来承受的，现在就剩这一根绳子，绳子绷的紧的我们往外扯都扯不开。绳子掉了玻璃棉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勒在后面的这一道绳子把这一排玻璃棉勒得就像一把打开的扇子。这排中间的几行玻璃棉向外挺着个大肚子，我想着谁如果手欠在后面按一下，这些包是不是都会弹飞出去？摇摇欲坠的玻璃棉，如果车司机没有及时的熄火，或者猛猜一下刹车，这一排肯定会掉下来。
“老李？你从车头这里上去，把这几个包稳住”二胖说完又向汪延太摆了一下手。“咱俩上，你这面。”
二胖绕到车另一面，汪延太拽了拽后一排绳子，绳子很给力，他抓紧绳子，蹬着车墙子就上去了。两只脚踩在车墙子上面，玻璃棉高出车墙子有六七十公分，他一手抓着后面的绳子，一手抓着前面的绳子，这样爬在玻璃棉上。车头和车厢之间有一个放篷布的台子，老李就站在这上面。
“老李把这几个推进来，”二胖拽着绳子爬了上去，还没站稳就喊：“你推进来不要动，等李有峰把绳子挂好了再动。”
汪延太看二胖站直了身，二胖站在第二排的中间。汪延太往前挪了挪，正好站在第二排和第三排中间，安全期间他一只手抓着第三排的绳子，一只手接过二胖给他的绳。他比划了一下，手刚能伸到第一排前头。老李撑开双手把鼓出去的包用肚子往里面顶，一用劲鼓出来的这些包就被肚子顶了进去，他两把绳子给我扔了下来，我还没有抓住绳子，老李就泄了气，推进去的包又把他弹了回去。老李站的地方根本给自己给不上力，推进去后，两只手没有抓的地方。鼓足了劲的肚子就像没有扎口的气球，噗的一下泄气了。他们三站上面笑了起来。
“不行呀！老李，你这功力不行呀！”汪延太看着老李，“是不是元气不足了？”
“天天回家，有啥元气。”二胖喊了声：“用尽再顶，这都不行，晚上跑回家有啥用，用劲……用劲……”
老李跟着二胖的节奏又用肚子顶了两下，这样来回折腾了两三回，压好车的玻璃棉，弹力很强，里面绳子勒得又紧，这些鼓出来的包就像弯曲的弹簧一样强硬，根本推不到合适的位置。
“不行”二胖向我喊道：“你和司机，把这根绳子松点，不敢都松掉，松一点就行，能推进去包就行了，看着点。”
我拿起撬杠慢慢的把那根勒得紧紧的绳子，一点一点的往开松。
“停！好了”二胖喊住。
老李这回，用手往里推，没松绳子前，推着两三个包，一用力，鼓出的这些包整体就会收进去，只是有点废人，坚持不了多久。而现在，松了点绳子，包都散了开来，推进去一个，再推进去一个，一个一个的往里推，一点都连带不上其它的包，关键是这回一点也不费劲。当老李挨着推所有包时，还没有把出来的包全部推进去完，前面推进去的那些包又不淡定的溜了出来。老李就像在敲打着一个儿童整蛊玩具，敲进去一个又出来一个，永远都敲不完。老李跟玻璃棉在拼速度。两面站的人看着干着急，恨不得有个三头六臂，二胖和汪延太各自只能用一只手去抓老李推进来的包，一只手还要确保他们自己的安全。抓住一个，却抓不上所有推进来的包，老李折腾好多时间，越弄越不如前了，越弄包越出来的多了，很糟糕的是既然有几个包直接掉在了地上。剩下的包散了架，几个包把老李玩的满头大汗，加上先前就泄过气，这一折腾，把人都快折腾累哭，老李真没力气了，我看他连抬胳膊的力气都很费劲。三个人在上面束手无策，汪延太拽绳子的手一会儿松开甩两下一会儿松开向后面甩一下，踩在车栏上的脚在打颤，两只脚在车墙子上开始换的支撑身体。
我见状爬了上去，汪延太向后移了一排，我手拽住他拽的那根绳子，就这样我和他刚才一样，只是徒劳无功，没有好的办法，我却莫名其妙的爬上了车，心想着替换掉他，让他休息一会儿，能帮点就帮点，总比站在底下眼巴巴的看好吧？
“司机？”二胖扯开嗓子喊：“妈的！装一排这会儿都装好了。不弄了，把绳子松了，这排我们重新给你装。”
话音刚落，我手里拽的那根绳子就松掉了，我当时瞬间就傻了，让他松掉前一排的绳子，他却把第三排的绳子松掉了。这傻逼司机，我还没有骂出声，整个人向后就倒去了，我失去了重心，没有了方向感，脑子一片空白，这他妈的不摔个稀巴烂，下意识的往起收腿，转身，可这只是瞬间的意识，时间根本不允许身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所反应。“啪！”我重重的摔在水泥地上，那屁股还有那下意识没有拉起的腿把水泥地打的真是一个响，我脑子震的嗡嗡响。妈的！这有个问题，我要让他倾家荡产。少许我翻起了身，既然没有疼痛的感觉，我没事似的拍了拍身上沾满的玻璃棉。我意识却异常清醒，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了？我如梦初醒般，眼睛都亮了很多，我一直浑浑噩噩的，都忘了自己还是个鲜活的生命，是有灵魂有思想的高级物种。这他妈的把我摔清醒了。·········这几年我做了很多不可理喻的事，亲戚朋友都远离我了。我站着好像没事似的，头脑异常的清醒。
“有人从车上掉下来了，”我听见远处有人在喊，“快，快！”
更远处的人闻声向我这边跑了过来，他们一个一个的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我站直了身，抬起脚在地上用力的踩，然后又剁了两下。
“没事好着呢。没有多高。”我这样自我安慰着。我感觉屁股和摔在地上的这一只腿有一点麻麻的感觉，其它部位没有感觉，这点疼也很正常，和平时走路不小心摔一跤没什么区别。我庆幸的是，头没有先着地，应该是我下意识的那一收腿起了一点作用。
“好着没？”有人问。
“没事，好着，一点事也没有。”
“先回宿舍，不弄了，回宿舍休息一会儿再看。”二胖说。
“你真厉害，跟没事的一样。”不知谁说了这句话。
我们四位一块向宿舍走去，大伙向我说了两句关心的话也都散去了。队长在我没走出货场时出现了。
“感觉怎样？去检查下，司机有钱，不用你掏钱。”
“没事，我看好着”我抬起左脚又在地上踩了两下。其实受伤的是右腿，我一直踩的是左脚。说完我躲过队长上了宿舍。刚起身脚没有感觉，走了两步脚掌有点疼了，不敢正常的行走，我控制住脚掌触地的力度，回到宿舍时我觉得脚掌再不敢触碰地了，我躺在床上，脚搭在床边，脚掌就好像在生长似的，一会儿脚后跟麻嗖嗖的，一会儿脚掌心麻嗖嗖的，一会儿脚脖子麻嗖嗖的，一会儿整只脚又烧又涨。这种感觉一点也不疼，让我心里很踏实，以前牙龈肿的时候，医生给我开的药我吃了后，不多时我就会感觉到药的效果，牙龈不疼了麻嗖嗖的，感觉药随着血液在牙龈周边流动，隔天牙龈就好了。这次和这个感觉一样。我很享受这种感觉。只要保持这个不动的姿势，过一会儿就会痊愈。
我知道刚摔下来时，有些伤不会一下子出现的，就像手刚被割破了并不疼，过一会儿才有感觉。我躺在床上，今天真是破天荒的把自己给整了一顿，一直走神，怎么会不出事，四米高的车上掉下来，多危险，没有进医院，这是上辈子积的福。一会儿又转念一想，这也许是生活给我敲了一下警钟吧？什么事都有因果报应，这是生活给我的一点惩罚，我都看不惯我一往的做事风格。
装卸工的活原本就属于高危险工作，每天站在六米高的上面放绳，弯腰蹲倒然后站起来，偶尔会感到一点眩晕，还有下雪天脚底打滑，我们在玻璃棉上面洒上滑石粉，玻璃棉都是用塑料袋包装着，塑料上面洒上一层滑石粉，鞋底踩上两三遍就粘没了，雪一直漂着，滑石粉我们过一会儿洒上一遍，我觉得一点作用也起不了，只是心里上给了一点安全感。
好长时间没有这样躺过了，傍晚窗外灰蒙蒙的。我是真的累了，整个人重重的压着床板，我感觉到床板在下沉。宿舍没有开灯眼前的空间随着夜色慢慢的变暗，夜色让人气定神宁。我闭上眼睛贪婪的全神贯注的去享受这种感觉。
我们头顶大板装车，又有趣又让人精神振奋。
间断的画面在意识里若隐若现……
一百斤的玻璃棉大板，是压缩成边长一米正方体的大包，没法抱，只能头顶着装车。不集中注意力，三心二意的走神，头顶不到中心点，失了重心，不是扭伤脖子就是腰，胥义红上次装大包，传送带送大包有点快，他没有做好准备，大包就送到他头上了，他一缩脖子弯腰顺势把大包用手推到一边，就这一个动作，他脖子僵硬了一个星期，比落枕还难说，身子板直板直的，整天就看见他眼睛左斜一下右斜一下的看人，嘴巴一张一合的同我们说话像个笨重的机器。他硬撑了一个星期，没有休息一天。慢慢的一天活动着，反而会好的快一点，他说的话——出奇的好了，前一个小时说话气都不够用，一会儿啥事没了，不知好了几天了一直没敢动一动脖子试试。他说的很滑稽搞笑，一边说着脖子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做给我们看，就像一个生锈的螺帽，滴了两点煤油，过一会儿拿扳手左扳一下右扳一下，那生锈的感觉和他僵硬转动的脖子一样。顶大包装车，整个装卸工就他脖子扭得最严重，他说话走路的模样惹得大伙为他狂笑，我笑的肚子都疼过。
我眨了一下眼，宿舍黑漆漆的，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回来了一定会问这问那，在回来之前我要睡着。天一黑第一个走进宿舍的就会打开灯，整个夜晚就没有人会伸手愿意关灯，我床头挂了帘子，就是为了遮挡头顶刺眼的灯光。我伸手拉住我床头的帘子，脱了一只鞋子把脚收到床上，受伤的那只脚仍然搭在床边，这些年我打工没有在一个厂子待过这么长时间，最多待半年就走了，我是不是待的时间太长了，没意义的生活待这么久只会让自己大好年华慢慢的耗尽，我要尽快离开这里，寻找对自己人生有意义的生活。越想静下心休息，思绪越不能停下，一会儿想这，一会儿又想那……
上次装卷毡，六米高，刚装好，正要绑绳子，卷毡就倒了，上面站的狄峰和汪延太随着卷毡就掉了下来，幸好是卷毡走在他们俩的前面，底下绑绳子的大志，及时钻进车底才躲过一劫，多可怕，三十多吨货。
当晚我借这件事向队长请了假，原本等天亮了看情况再说，最后一想干什么干？都这样了再坚持干一两天也没意义。于是我发短信给队长，我说脚后跟伤了，走不了了，休息几天就好了。队长让我到医院检查一下，我说没事，在天津的时候都习惯了，小伤。队长最后回道：“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上班，”
没等回家的几个来我自己给自己提前放假了。我这假休的，后面休假的人又要往后推迟不知几天。也许到自己的时候，说不定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是不是还要迟。
二动荡不安
高中毕业第一年我去了天津，刚出门打工的目的不是挣多少钱，只要有吃的够生活费我就心满意足了，关键一点我要锻炼身体，身体是唯一的资本，有个好的身体，走南闯北不就心里踏实了。能锻炼身体的工作除了装卸工我再想不到还有什么？啥也没多想一个人说出发就出发，坐了一天一夜又一天，我下了火车，我到了天津火车站，目的地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到处是高楼大厦，或者宽敞的道路有各式各样的车川流不息？出了火车站眼前能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田地，这地方和我老家平原一样长满绿油油得农作物，一眼望去我心里当时凉了一大截，在坐上火车的时候我一直在期盼大海是什么样子？西北地区能看见的就是光秃秃的大山，能看见大海也是我踏足这个地方的另一个愿望，眼前的这地方，我都怀疑我走错了地方。我坐上装卸队接人的车，我们绕过一个又一个小村庄，一路我看见两边有两层楼的街道，被时间和雨水冲刷的破破烂烂，我们越走越离市中心远，最后车开进一个有铁道的大院子里，货场能看见的就是集装箱，铁道一边是卸货区，集装箱摆的满满的，一边是宿舍，宿舍是集装箱改造成的房子，房子靠院墙整齐的排一排，铁皮房子里面高低床摆的中间只能一个人来回走动。
当时如果目的地离市中心近，或者在港口装卸货，我想我是不是现在还在天津，我的人生也许是另外一种方式发展着。太过荒凉，闲余时间装卸工只能待在宿舍打牌，他们在赌博，这是他们唯一的一项消磨时间的娱乐，周边没有其它可以走的地方，这是他们说的。为了打消无聊的时间，我把周边两公里以内的地方都跑了个遍，我骑着自行车寻找好玩的地方。第一个月我发现这里只有一个农作物交易市场和一个旧货市场是最热闹的地方，没事做这两个地方就是我平凡光顾的去处，久而久之我对农作物交易市场产生了乐趣，这里人流量大，蔬菜水果交易量大，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海鲜从市场出出进进让我乐此不疲，我不光白天光顾，凌晨一两点我也会去。让我产生极大兴趣的事是他们交易都是拿着现金交易，一叠一叠的钞票出出进进，我打一年工也没有他们一个早晨手里拿的钱多。身边的同事说我精神很大，有闲时间就往外跑，我已经有了人生的目标，精力充沛一点也感觉不到累。我觉得买卖蔬菜这一行是生意人来钱最快的，时机成熟了我就离开装卸队，也像他们一样从菜农手里收来菜，然后加价批发出去，市场里的贩子我见得多了，我也要像他们一样把菜价玩弄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出不出，想清楚？我走了，别后悔。”这是贩子每天挂在嘴边的话，市场菜农多了他们就这样吆喝。“下次别喊我。”
“你的菜给我留下，别废话。”市场菜少了他们就嚷嚷好像他们的面子这样一嚷嚷你不想给也得给。“别眼红别人高个一两毛，顶个屁用，没人要时你给他看他给你收不，就这样我要了，以后菜价臭了直接给我拉过来，说好了给我留下，我定下了我去开车。”说着刷的一下抽出一张钞票啪到菜农手里就走了。
菜农很少追上去把钱退回去，市场就这几个老贩子，为了多挣几十块钱退了定金彼此面子就没了，下次菜价臭了你就等着扔，老贩子的面子是要给的，关键时候菜农能指望上，让他们少受损失。
菜农都是晚上一两点钟交易。哪能知道市场白天的交易，白天的行情始终变化不大。我离开天津，就是迫不及待的想体验这种生活，天津人生地不熟我进市场有所顾虑，只能回到本市，离家近心里反而踏实，进市场也有了底气。回到家我并没有着手去贩菜，在天津几个月也没挣多少钱，我只是想回本市市场看看为以后铺好路。我撵转又是兴致高昂的在市场转了一两个月，我住店花钱，出门就打车，钱花的如同粪土。周边有菜农的地方我转了个遍，一直到把身上的钱花的差不多了才打住。我开始了下一步计划，百度上寻找出发的地方，每走一个地方我都是蹦着当地特产去的，我一边打工挣钱一边计划着跑遍大江南北。这就是我这几年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一年。这次破天荒的在一方玻璃棉待了这么长时间。
离开校园，生活没有压力，人生仍然停留在无忧无虑的状态下，离家出走到天津干装卸工是为了锻炼身体，现在干装卸工是为了挣钱，就这短短的几年间我的思想观念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总是孤立自己到现在主动和身边的人打交道。对生活有意义的人或事，我会非常有耐心的去接触。这次发生意外，我思想动摇了好几天，第二天就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了，我买了一个折叠床，一些洗脸用具，便宜的被褥。第三天的时候我打算不想再回装卸队了。那里太遥远了，没昼没夜的工作没有一点生气，偏僻的地方早都被外界遗忘，挣钱的地方多的是，我还待着不走是不是把自己的时间不当回事，如此好的大好年华对生活没了激情，是不是有对不起自己的青春，奔跑吧年轻人。当我回到家时思绪一直很动荡，想着几次进市场，心血就来潮，不管赔赔挣挣，这才属于我的生活，古往今来商人都是走南闯北，把本地过剩的产物，低价收购然后卖到需要的地方。我无牵无挂孤身一人，正是为自己打拼的大好年华。有人说过年轻的时候没有外债，脚踏实地的去干，生活一直会无忧无虑。不安分一心想着挣大钱，一步走不好随之而来的就是苦难，一时折了金钱的苦恼，一时翻不了身落魄到没人会伸手帮你，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身边的亲戚朋友。我没有他们说的这么惨，一我没有资产，谈不上倾家荡产，二我原本一无所有，谈不上变成一无所有，三我原本就孤身一人，谈不上落魄到无人搭理或者去面对任何人。所以最终的结局我都没有损失，何况另一种结局是所有创业人向往的。
我下定决心不回去了，装卸生活到此为止。
我开始计划着接下来干什么？我拿出笔记本，每走一步我都要计划的清清楚楚，我用了三天的时间，绞尽脑汁足足写了四五章，生怕一步走不到位给我带来没必要的麻烦。当然我写了很多如果……我会怎样……，假如……我该怎样……，这类都可能会遇到的问题。第三天我心安理得的放下心去了医院，我感觉这次不只是伤了肌肉那么简单，应该是伤到骨头了。